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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仲璋从裴府出来,也没有带随从,因为一个人不会太显眼,薛仲璋谨记非常之时要行非常之事,七拐八拐,在坊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家。
到家之后,薛仲璋饭也不吃,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按照裴炎告诉自己的计划,准备写一封奏疏呈上去。
第二天,薛仲璋便将写好的奏疏呈送到位于天街东边的门下外省,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舅舅裴炎来办了。
虽然裴炎任职中书令,乃是中书省的长官,但在这之前,裴炎当了三年的侍中,也就是门下省的长官,对门下省的很多下级办事员都有过恩惠,更是和现如今的侍中刘景先是多年的好友,所以虽然裴炎管不着门下省的事,但催促同僚加急处理一下还是很简单的。
果不其然,奏疏呈上去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九月十三,旨意就下来了,命监察御史薛仲璋出使扬州,巡按扬州诸郡县,察查吏治,纠视刑狱,克日启程。
薛仲璋在递上奏疏的当天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魏思温,魏思温也暗暗叫好,与薛仲璋商议之后,决定先行前往。
薛仲璋接到旨意之后,立刻回家收拾行装,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前往扬州的管道。
而此时,已经出发将近半个月的李敬业,才堪堪到达潭州,打算乘船走湘水入云梦,再经云梦入长江,顺流而下。
九月二十日,薛仲璋抵达扬州,却没有去扬州刺史府,而是先去了徐园,因为薛仲璋在途中就得到消息,英国公李敬业已经在两日前到达扬州了。
进了徐园,薛仲璋被一个下人领着,来到了后院的园子里。
进来一看,魏思温也已经到了,此时和李敬业同时起身,准备迎一迎薛仲璋,而后面还有几个人,应该就是唐之奇,骆宾王等人了。
薛仲璋上前和众人一一见礼,又对李敬业单独行了大礼,这才分宾主坐定。
李敬业抚掌大笑,看着薛仲璋说道,
“刚才还在和魏军师说起薛御史的计谋真是精妙无双,没想到薛刺史竟来的这么快。”李敬业巡视了一圈,“薛御史一来,我等勤王大业必成,诸公也要同心戮力,共成大功!”
薛仲璋却有些疑惑,但见此时李敬业正在兴头上,便按下没说。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李敬业和众人一起商量这几日要做哪些事,然后分派给众人,连细节都商议的很清楚。末了,李敬业起身对众人弯腰拱手,众人也都起身听李敬业要说什么,
“以上大小事宜已经分派给诸公,还请诸公各司其职,务必克期完成,为勤王大业的早日成功贡献力量。”
“谨遵令!”众人齐声应道。
然后,众人便各自离开,去到自己暂时的住所。
而薛仲璋本应该住在官方的馆驿中,但因尚未去刺史府报道,故而暂时没有去处。李敬业则留下魏思温和薛仲璋二人在院中饮宴,说是要给薛仲璋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仲璋终于抓到机会,把心头憋了半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英公,为何今日盟会,不见诸王参加?”
李敬业早就知道薛仲璋会有此一问,故意留下他吃饭,就是为了和他说这个事,于是李敬业端着酒杯,缓缓说道,
“琅琊王李冲觉得我等难成大事,故而在端阳节会盟之时愤然离席,此后老夫就没有再联系诸王了。”李敬业隐瞒了真相,说罢一仰脖,杯中酒一滴不剩,站在一旁的管家徐坤又悄悄的给李敬业斟满。
“竟有此事?”薛仲璋将信将疑。
“老夫也没想到会这样。”李敬业用手指向桌上的菜,示意薛魏二人趁热吃,“不过没关系,他们参不参加都无所谓,老夫当时联系他们,也只是为了壮大名声,现在想想,如果有诸王在前,事成之后我等哪能挣得头功?”
薛仲璋本就是被魏思温以高官显爵忽悠来的,此时李敬业更是在这上面煽风点火,把薛仲璋说的更是没了主见,一心都迷上了李敬业的封官许愿。
于是薛仲璋端起酒杯敬了李敬业一杯,然后接着酒劲说道,
“英公高明,在下愿效犬马,誓不回转!”
“好!”李敬业哈哈大笑,端起酒杯说道,“仲璋如此气魄,封侯拜相,指日可待!魏军师,与我一同为仲璋贺!”
魏思温也端起酒杯,三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酒桌上传来欢声笑语。
这边,唐之奇和杜求仁回到了客栈,坐在一起咕咕唧唧。
两人被李敬业许为扬州大都督府的左,右长史,这个长史和刺史府的长史可不一样,而是实实在在的执掌大都督府的一应事物,这对于二人来说,也是一副很重的担子。
因此二人受命之后,连忙回到客栈,商量工作分配问题和接下来的事情如何进行。
另一边,骆宾王回到了客栈,叫来郑东,又让俞虎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来。郑东感觉似乎有大事发生,正要开口,骆宾王却扯过砚台,吩咐郑东研墨。
骆宾王在砚台上舔饱了笔,拿在手上问郑东道,
“徒儿,可知为师要写些什么?”
郑东哪里知道啊,不过看着紧张兮兮的样子,该不会要把武功秘籍传授给自己吧?
还是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说藏宝图?
郑东好一顿脑补,但感觉都不太可能,于是用力的摇了摇头。
“今日英国公在议事时对众人封官许愿,颇有一番气势,仿佛生杀予夺之权尽在掌握一样。”骆宾王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后来,为了暂时安定众人、便许唐之奇,杜求仁为扬州大都督府的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大都督府的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
“那师父呢?”郑东急忙追问,“英国公给师父封了个什么官?”
“记室参军!”骆宾王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道。
“记室参军?那是做什么的?”
“就是负责撰写章表文檄的!”骆宾王依然眼神空洞。
郑东闻言恍然大悟,心说这英国公也太抠了,弄了半天就给师父封了一个秘书,真是太小气了。
谁成想郑东最后一句的小声嘀咕被骆宾王听见了,骆宾王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毛笔,一滴浓黑的墨水滴在纸上,已经浸染了一大片,
“为师没有奇谋妙计,也不会领军打仗,若不是因为手中这杆毛笔,也不会被英国公赏识。”
郑东心说没被赏识才是好事呢。
如果现在告诉师父你李敬业起兵的结果,你肯定就不会来扬州了。
不过,我若真说出来,师父你信不信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