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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并不是说明日就要攻城。”魏思温不紧不慢的说道,引得众人疑惑不解,薛仲璋连忙开口问道,
“这是何故?既然要一鼓作气,为何明日不攻?”
“正是因为要一鼓作气,反而不能让这一股气泄在城下。”魏思温反驳了薛仲璋的挑衅,反过来又对李敬业说道,
“大都督可下令,命众军掘土挑沙,在润州城下垒出一座土山,大军乘势而上,城可立破。”
魏思温低下头略一思忖,旋即又抬头说道,“大都督若能身先士卒,亲自前往,必定事半功倍。”
李敬业沉默了,他虽然是将门之后,也曾参与过几次战斗,但从来没有跑在最前面过,更别提什么亲冒矢石,身先士卒了。
但魏思温已经这么说了,他如果推辞,岂不是显得很胆怯?于是李敬业抬头说道,
“军师所言甚是,明日本都督必定前去督战!”
这是李敬业临时想出来的办法,督战这种事,在近处在远处都没关系,只要是士兵们能看见你就行了。
魏思温听到李敬业都说要去督战了,也没法再强求什么了,于是就拱手说道,
“大都督英明。”众人也都同声附和,李敬业便立刻下令,由军师魏思温全权负责垒土山之事,后续攻城之事,待土山完工以后再说,然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骆宾王如释重负,拱手说了声告退便出了大帐,回他的小帐篷去了,众将军也紧随其后,各自回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李敬业,魏思温和薛仲璋三人了,李敬业见两人似乎都还有话说,担心二人又起冲突,便推说自己疲倦困顿,把两人撵走了。
薛魏二人都有些闷闷不乐,但魏思温没有像薛仲璋那样欲言又止,而是告退之后,直接走出了大帐。
薛仲璋假意后退,看到魏思温已经离开了,便又走上前去,刚好李敬业抬头,见薛仲璋又回来了,便盯着他问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大都督,在下有要紧事要说。”
李敬业挥挥手,示意他快说,薛仲璋便又上前了几步,跪坐在李敬业的旁边,小声的说道,
“属下觉得魏思温心怀不轨。”
“何出此言?”
“大都督你看,昨日在扬州堂议,他魏思温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一些大军出师不利之类的话,而且公然反对大都督的意思,这和违抗军令有什么区别?”
“就这?我看你是想的太多了吧!”
“并不是属下想的多,还有一件事,等我说出来,大都督就不会帮魏思温说话了!”
李敬业掏了掏耳朵,等着薛仲璋继续说。
薛仲璋看了看四周,趴在李敬业的耳边悄悄说道,“今日大军行进之时,魏思温曾经对骆宾王和杜求仁说过,说大都督您不谙兵事,败在眼前了。”
李敬业闻言,猛然抬头,怒视薛仲璋问道,
“此事可是你亲眼所见?”
“属下未尝亲眼所见,乃是方才进账之前右长史杜求仁与属下说的。”薛仲璋见李敬业已经怒从心起,于是添油加醋的说道,
“而且,方才大都督问攻城之策的时候,他魏思温驳斥属下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大都督亲冒矢石,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心生异图。”
李敬业也被说的有些担忧了。
自从魏思温到达扬州以来,自己几乎对他言听计从,政策的上传下达也都是魏思温去做的。
召集来的士兵甚至只知道大旗下面站着他魏思温,而不是自己这个英国公了。
李敬业一番计较之后,决定先观察观察他。
毕竟在这大军之中,他一个文官出身的人,还不敢直接动手。
这也更加让李敬业坚定了明日只督军,不上前的打算。
但话又说回来,李敬业也有些怀疑薛仲璋。
不得不说,魏思温作为军师提出的策略都中规中矩而且很严谨,在细节上比薛仲璋强上不少。
薛仲璋前来告密,说不定是因为不如对方而产生的嫉妒心在作祟,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魏思温。
李敬业觉得不管两人谁有异心,在此时都不是什么好事。
李敬业按下心中想法,不打算告诉薛仲璋自己对魏思温的看法,让两人依然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
于是便对薛仲璋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但仅凭这些言语并不能说明什么。魏军师一向忠于李唐王室,我们此时挥军南下,必定会让他心有不快,说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事就此作罢,你也不要再提了,快回去早些休息吧。”
“呃……”见李敬业似乎对此很不耐烦的样子,薛仲璋也不好再提魏思温,于是话锋一转,问李敬业道,“大都督如何看待骆宾王?”
“鹰犬之才,爪牙可任。”李敬业眯眯眼,似乎又想到刚刚骆宾王吟诵的诗,接着说道,“此人出口成诗,倚马可待,乃不可多得之才。”
薛仲璋沉默不语,李敬业便问道,
“那你是怎么看待骆宾王的?”
“属下以为,他与那魏思温乃是一丘之貉。”
“这又从何说来?”
“此子只会巧言令色,小言詹詹。如此之人,恐怕会蒙蔽大都督的双眼,还请大都督少用此人。”
李敬业不禁回想骆宾王写的那篇檄文,也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
骆宾王写檄文的时候,大军连影子都没有,他居然能写出“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这样的话。
虽然很有气势,但多少有些夸大其词,李敬业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确实也被说的有些飘飘然了。
听完薛仲璋的小报告,李敬业觉得也不能全都拒绝。
既然骆宾王已经把檄文写出来了,后续用到他的地方也不是很多,少用就少用吧。
于是扭头对薛仲璋说道,
“果然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离这个骆宾王远点。”
“大都督明鉴。”薛仲璋见李敬业同意,心中暗暗得意,连忙拱手,然后便在李敬业善意的目光下起身告退了。
而此时,远在另一个帐篷中的骆宾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薛仲璋的一席话,无形中被李敬业疏远了,也正好远离了这个恐怖的政治漩涡的中心。
远在扬州城内正在和谢瑜嬉戏的郑东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给骆宾王抄袭的这两首诗,竟然在无意中将自己和骆宾王的生存几率向上提了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