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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和谐而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饭。
屋内橘色的灯光温暖而静谧,氛围是恰到好处的惬意。
钟熠却感到头大。
——容眠似乎很在意钟熠吃得好不好,于是他自己每吃一片鱼后都会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钟熠的脸看。
钟熠只能在他的注视下拿起筷子,硬着头皮把鱼生往嘴里塞,装出一副自己吃得很香很享受的样子给他看。
钟熠感觉自己再吃下去回家后可能真的会一泻千里。
他最后实在顶不住了,叫了服务员进来,问有没有清酒。
服务员恭恭敬敬地把酒的种类列举了出来,钟熠随便点了一杯,想着喝两口来暖暖胃,又瞥了眼对面端正坐着的人,顺口问了一句:“你也来一杯?”
“我不要喝。”容眠回答得很快,“三豆说酒都是有毒的。”
孔三豆之前苦口婆心地给容眠说过很多次,说小猫咪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吃什么喝什么东西之前都要存个心眼闻一下,喝酒更是万万不可以的。
她说动物的体质和人类不一样,什么酒精代谢的速度要更慢,醉了之后很容易会说胡话,身体也会变得不舒服。
容眠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不喝就对了。
“酒确实对身体不好,这话没问题。”钟熠慢条斯理地说,“但是喝酒也是社交的一种,当然白的红的我不建议你多喝,不过这种清酒偶尔喝点暖暖胃,对身体反而是有好处的。”
容眠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我不要。”容眠说。
“而且佐酒会让肉的美味翻倍。”钟熠当作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幽幽叹气道,“不过你实在不想喝的话我也不勉强,那就——”
“请给我也来一杯。”容眠仰起脸,很礼貌地对服务员说,“谢谢。”
酒很快就上来了。
钟熠这边惬意地小酌两口,感觉胃里倒是暖和了不少。
然而对面的容眠明显是另一个极端——他正如临大敌地端详着手里的酒杯,半晌把脸凑近,警惕地嗅了一下。
容眠犹豫着低下头,先是用舌尖试探着舔了一下杯里的酒液,随即迟疑地后仰了一下,脸又重新皱了起来。
钟熠总觉得他这副样子倒是挺好玩儿,像是吞了一颗怪味豆的小动物。
“你试试多喝两口。”钟熠坏心眼地诱导他,说,“酒就是微苦,多喝两口就好起来了,真的。”
容眠还是一脸抗拒的样子。
“像馊掉的米饭。”他缓慢地形容道,“像发霉的洗手液的味道。”
他描述得非常详细,就好像自己真的吃过这几种东西一样。
“你喝一口,然后再吃一口肉。”钟熠慢条斯理地说,“酒的苦涩是它最大的魅力,你会发现几口下去之后,吃到嘴里的肉会变得更甜更鲜。”
可能是肉的魅力太大,容眠迟疑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照做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容眠咽下鱼肉,有些迟疑地盯着杯子里的酒看了一会儿,半晌说:“好像确实有一点……”
于是钟熠就看着他皱着脸又喝了一口酒,吃一片鱼肉。
又重新皱着脸喝下一口酒,再吃一口肉。
如此往复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容眠吃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举着筷子坐着开始发呆,眼睛也有点发直。
然后钟熠就看着他抬手捂住嘴,低下头,打了一个嗝。
“我吃饱了。”他小声说,“我有点热。”
钟熠感觉他可能是太嘴馋喝得有点急,刚想说你悠着点来慢慢喝,容眠手侧的手机就开始振动,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容眠迟缓地顿了一下。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接起了电话,钟熠就看见他安静了一下,然后很小声地对着听筒那一边喊了一声:“云叔。”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容眠沉默地聆听着,过了一会儿又很乖地回答道:“不累……有三豆陪着我。”
他的语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迟缓,可能是酒劲儿有一些上来了。
钟熠就看见他用手指拨弄着盘子里装饰用的雏菊花,含糊地“嗯”了几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对面的人。
不知道对面的人又说了什么,容眠似乎是僵了一下,随即便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然后钟熠听到他似乎是有点不高兴地问:“他们……一定要见到我吗?”
“我最近拍戏,已经很累了。”他像是小孩子一样小声地抱怨着。
男孩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有一点焦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桌面的边缘:“我不想再去接客了,你可不可以和他们说我病了……”
钟熠:“……?”
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钟熠的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男孩的侧脸,一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男孩垂下眼,似乎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那好吧……”他含含糊糊地说,“你,你到时候一定要和他们说好,还是不可以亲我的脸,也不要……不要喷味道奇怪的香水。”
“我这周末戏拍完了就会回去的。”他说,“你,你要好好地吃药。”
容眠捧着电话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嗯”了两声,最后放下手机,慢吞吞地挂掉了电话。
容眠反应迟钝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愣愣地抬眼。
他对上了钟熠的视线,然后又打了一个嗝。
“我不是故意听你和别人对话的。”钟熠深吸了口气,“我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某一个词,我怀疑可能是我听岔了,你说的是捷克,还是杰克,还是……”
“是接客啊。”容眠说。
容眠的反应已经比平时慢了不止半拍,他歪着头盯着钟熠看了好半天,半晌才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在和云叔说,我不想接客。”
钟熠感觉自己的血液和刺身底下的冰差不多是一个温度的了。
乱了套了。他惊骇不定地想,这世界真的是乱了套了。
清酒的度数明明不算高,但是坐在对面的男孩脸颊却有一些红,眼底的光也朦胧起来,很明显是一副醉了的模样。
所以他才毫无防备地当着自己面,就这么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秘密给抖出来了。
钟熠知道自己是不该往下继续问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再次开口,声音甚至都有点抖:“你指的……是什么客?”
容眠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一点模糊起来。
他视力一向很好的,现在视野里的东西却好像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几位女客人很久没有见到我了,是,是熟客。”容眠别过脸,断断续续地说,“她们很想见我,如果太长时间看不见我……就会很麻烦,所以我……我周末还要回去接待一下她们……”
钟熠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娱乐圈有多脏钟熠心里是有数的,尤其这小孩儿的公司还是个不知名的小公司,艺人一般有合约拴着,被逼着干什么事儿的都有。
听容眠刚才接电话的语气,似乎已经是被强迫着跟过不少人的情况了。
钟熠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
他起身径自走到容眠的身旁,蹲下身,捏住他的肩膀,有些冷硬地问:“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的经纪人,还是公司的老板?”
“公司”这个词似乎让容眠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思索了一下,含糊地说:“大概……算是老板的吧……”
钟熠又问:“你接客有多长时间了?”
容眠愣愣地说:“很久了……很多年了……”
钟熠就感觉自己的心跟着抽了一下。
“接客很累,有的时候一些客人会很过分……”容眠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所以……所以我不想接客。”
“你和你公司签的合约有多久?”钟熠冷声问。
“合约”这个词对于此时的容眠来说,理解起来似乎有一点费劲。容眠思索了一下,迟疑道:“云叔是我的恩人,我应该是……应该是要给他打一辈子工的。”
钟熠记得这小孩儿之前说过自己没爸没妈,越是这种原生家庭存在问题的年轻小孩儿,就越容易被黑心经纪公司洗脑哄骗,签下藏着各种陷阱的合约。
坏起来了。钟熠痛苦地吸了口气。
可能是钟熠的脸色太差,容眠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补充道:“其实,其实有的客人也很好,很温柔的,有……有一些熟客,都会给我很——”
他的那句“很好吃的零食”还没说出来,钟熠就脸色很臭地打断了他。
“你平时陪客的时候,都干些什么?”他问。
容眠怔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他皱着脸别过头,眼神有些飘忽地开始自说自话:“我不舒服,我想喝水……”
钟熠没心情继续在这拖,他看着眼前的男孩一副摇头晃脑坐不住的散漫样子,便伸出手扣住他的后颈,把他的头扳正,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像是触发了什么隐形的开关,就在钟熠的掌心碰到容眠后颈肉的那一刻,钟熠就看到他似乎幅度很小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奇妙地安静了下来。
男孩的眼睛睁得很大,睫毛颤了一下,呆呆地盯着钟熠看。
“……就是陪着他们啊,他们会……会抱我亲我,其实忍一忍,我睡一觉就过去了。”容眠很乖地说,“但是有的时候,有一些客人控制不住心情,他们太激动了,就会……就会弄得我很痛,我不喜欢。”
钟熠僵了一下。
“我,我的脖子有点痛。”容眠幅度很小地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
容眠的耳廓红得有些不太正常,他看起来似乎很难受,连眼底甚至都蓄起了星点的水汽,钟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容眠捂着自己的后颈,闷闷地不说话了。
钟熠深吸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好像之前的一切不合理,在此时此刻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年纪轻轻举止就会如此轻浮,为什么对着人解裤子拉链还能一脸懵懂的样子,怕是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公司哄骗着利用着去陪客,早就习惯到麻木了。
钟熠只感到悲哀和心酸。
但是容眠并不知道钟熠正在想什么,因为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钟熠回过神时,就看着眼前的男孩头一点一点地晃着,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又说了些什么,下一秒就直直地向前栽了过去。
眼看着这人摇摇晃晃地就要直接磕在桌面上给自己行一个大礼,钟熠慌忙伸出手,容眠的脸就被托在了他的手心。
男孩的侧脸贴在自己的掌心,黑色的发丝微微覆住了他的眉眼,他的脸颊微红,衬得皮肤很白,唇瓣的形状也很漂亮。
他的意识已经有一些迷离了,感受到钟熠掌心略高的热度,容眠半梦半醒地微睁开眼,对上了钟熠的眼睛。
然后钟熠就看着他颤了一下眼睫,随即便亲昵地,幅度很小地将脸在自己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辛酸の打工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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