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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秋,阳光的灼热不减,光圈氤氲,连风都是滚烫的。
咔嗒咔嗒咔嗒,清脆的细高跟敲打着地面的声音沿着石板小径一路逶迤而下。
镶着碎钻的紫色渐变鞋面末端,露出纤瘦易折的脚腕,连接一条细直匀停的莹白小腿,再往上是风情四溢的玫瑰色红裙,最后是一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精致小脸。
肩上挎着中号的G家托特包,手里端着一个打开的蒸盒。
新做的豆沙色磨砂面美甲衬得手指修长白皙,从蒸格上捻起一只蟹饺,放入口中。唇形勾勒得恰到好处,唇色正如一路渐次染红的枫叶一般,明艳而不过分昳丽。
江澄子一心三用,一边走在去华大生物实验室的路上,一边吃着蟹饺,一边暗骂宋秉文。
江母特意花了一上午,亲手做了水晶蟹饺,非要她送到城郊的华大新校区来,给她心目中钦定的这位梦中女婿尝尝。
而且还拿出不让在生日时用自家游艇开趴作为要挟。
无奈之下,江澄子只得从命,开着自己的小玛莎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跟着导航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进了生物系大楼,江澄子很快就看到分子细胞生物学中心的指示标志。作为全国排名第一的专业,也是华大最为重点的学科,被给予了充分的重视和待遇。
她一路走过去,看到墙上张贴着近期学科发表的高水平文章简报。粗略地扫了几眼,发现就这么不到十篇,居然一半的一作都是宋秉文的名字。她匆匆掠过,脚步一刻未停,最后终于在实验室外站定。
实验室面朝走廊是一整面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几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实验台前忙碌着。台上放满了琳琅满目的试管和除了显微镜以外她都叫不出名字的仪器,旁边还有阔大的屏幕,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据。
江澄子正愁着怎么将宋秉文叫出来。她来的时候给他发了信息,没回;打了电话,也没接。她知道他一忙起学业来是不会轻易分心的,更何况是她找他,他估计更是懒得理。
这时,有个男生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她,似是惊艳了一番,目光定了三秒。江澄子趁此机会,对他指了指旁边那个身形颀长挺拔的人。那个男生了然,用胳膊捅了捅那人,他这才转回头。
是一张极为出众的面容,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干净得不掺杂质,眉骨清越,唇色浅浅淡淡,带着清冷疏离的书生气。内敛而矜贵,身上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似乎都有种手工高定的质感。
江澄子对他勾了勾手指。
宋秉文考虑了几秒,才摘下手套,朝着门口处走来。他不紧不缓地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门口处的衣架上,然后在水龙头前,严格按照规范、认真仔细地洗了两遍手,这才打开门走出来。
“宋博士,等你出来这段时间,我白头发都长出来两根了。”江澄子背靠墙壁懒散地站着,向他抱怨道。
宋秉文没有回应她的话,也没跟她寒暄,开门见山:“有事么?”
江澄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拎着手中的蒸盒递过去:“我妈做了蟹饺,让我给你送来。”
宋秉文接过来,打开盖子,看到里面孤零零的一个饺子待在蒸格上。
他又抬头看向她。
“哦,我妈就做了一个,可不是我路上弄丢了。”江澄子面不改色。
确实没弄丢,其余十一个都在她肚子里。
宋秉文点点头:“嗯,回头我会亲自向伯母道谢的。”
“哎哎,这倒不用。”江澄子急忙制止道,装作体贴又大度的样子,“我替你转达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宋秉文合上盖子,拎起提手,没再说什么。
江澄子催促道:“你快把它吃了吧,盒子我还要拿回去的。”
这个蒸盒是她外婆留下来的,算是半个古董了,很珍贵,所以她可不能弄丢。但她也很不平,母亲对宋秉文也太看重了。
宋秉文没有动,淡淡道:“没有筷子。”
江澄子斜了他一眼,神情不耐烦:“要什么筷子啊,直接用手拿着吃不就行了。”
说完她看宋秉文还是没有动。她就知道,以他精细得不像个男人一样的作风,是绝对不会做出用手拿吃的这种粗俗的事。
假正经。
“宋阿饼你别这么死脑筋,就直接吃吧,饺子而已,又不是让你手抓饭。”想要还要专程跑一趟来拿蒸盒,江澄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嘴一秃噜,心直口快,“我十一个都用手吃完了,你就一个怎......”
她止住了话头,突然意识到,完了,说漏嘴了。
!!!!
每次跟他呆一块,她那聪明的小脑袋就会突然降智。
她倒不是心虚他,她是怕他跟她妈妈告状,那她可就白来了。
趁他没说出更多刨根究底的话来,江澄子急忙一转身就朝着旁边的卫生间大门走去:“哎哟,我肚子疼,我去趟厕所......”
“江澄子!”听到背后宋秉文短促的声音。
“哎呀哎呀,被我吃了行了吧。不就是吃了你几个饺子么,至于这么计较么,还要对我兴师问罪......”江澄子嘴上这么说,脚下还是马不停蹄地朝里面走去。
“出来,那是男厕所。”
“......”
江澄子故作淡定地从里面走出来,一扭头又进了隔壁的那间。
卫生间里。
江澄子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双手交叉环抱,跺着脚,愤愤不平。
从小到大,她都活在宋秉文的阴影之下。
他就是那种最讨厌的别人家的孩子。
像他们这种家境的后代,就应该混吃等死游戏人生,富二代的重任都扛不起来,岂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辛苦奋斗?!
她这种想法本来也没什么毛病,周围的一帮狐朋狗友都这样,大家整整齐齐,谁也不会看不上谁。
但其中偏偏出了个宋秉文!
他就是他们这锅粥里的一颗老鼠屎。
明明家世最好,还最努力。
从小到大都是一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奋进模样。
从幼儿园开始几乎次次考试都是第一,本科拿了双学位,然后直接保送了博士。
自家父母最喜欢用宋秉文来压她,说她处处不如人家,明明从小一块长大,连学校都前后上的同一所,有这么难得的一个好榜样在前面领路,怎么不跟着好好学学。
但是在她看来,他就是假正经。
她就不信他像他表面那样宏光伟正,一点缺点都没有。
所以只要一逮到机会,她就会绞尽脑汁搞出些花样跟他作对。但只要被父母发现,最后挨骂的都是她。
自从两家流露出联姻的意向后,自家父母更是变本加厉,简直把宋秉文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恨不得自己能去给他开家长会。现在她大学毕业了,似乎觉得到了该把她嫁出去的时候了,就开始想着法子要让她去接近他,讨好他。
而且还拿她最爱的寻欢作乐来做筹码。
要不是她要动用家里的游艇需要母亲点头,她今天才不会来给他送蟹饺呢。
在洗手池前生了半天闷气,江澄子还是打算上个厕所。
毕竟,来都来了。
进了隔间坐在马桶上,忽然间,江澄子感到小腹下坠感明显,伴随着一阵剧痛,一股热流顺延而下。
她张大嘴,忐忑又不安地往下一看。
惊恐地发现水变红了。
这是...来例假了?
她居然来例假了。
好早不晚的,她竟然这个时候来例假了!
她急忙往包里东翻西找,她那个大Gucci包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光唇膏就有五只不同色号的,但就是没有一片卫生巾!
怎么办?
这里是宋秉文的生物实验室,这个地方荒僻得要死,她连个鬼都不认识。而且这次是她自己开车来的,现在也不可能打电话让她家保姆跑大半个城就为了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她送一片卫生巾。
而且,难不成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马桶上坐着?
没办法,江澄子挣扎了半天,只能掏出手机给宋秉文发了个微信。她不太好意思直说,斟酌了一下用词,先委婉了一番:【我出了点事。】
发过去之后她又看了一遍,皱了皱眉,托着下巴思索:这话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万一他真以为她怎么了......
正想着,叮的一声,就看到宋秉文回复了:【??掉进去了?】
江澄子:......
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为她担心。
亏她还以为自己会吓到他,这人果然没点儿同情心。
正想回复的时候,手机突然切到了来电显示的界面,宋秉文打电话进来了。
她接了起来:“喂。”
“怎么了?”
“就是,那个......你能帮我去买个东西么?”江澄子尴尬地抓了下头发,怕他不清楚详细描述道,“就是超市日用品那边,一包包花花绿绿的,比卫生纸要大一些的包装,上面通常会写着多少厘米,日用夜用和绵柔或者网面之类的字眼......”
宋秉文直接打断了她:“卫生巾?”
江澄子很吃惊:“哦?你连这个都知道?嘿嘿,我还以为你只这会读书的呆子不懂这些呢。知道就好办了,那你快去帮我买来,要护舒宝那种液体的,然后找人送到女厕所左手边第一间。快一点。”
宋秉文顿了一秒,道:“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清你的第一句话。”
“第一句?”江澄子想了下,“...你能帮我去买个东西?你问这个干——”
宋秉文:“不能。”
说完一分不落直接把电话挂了。
江澄子:“......”
她气得想摔手机。
不就是吃了你十几个蟹饺么?不就是说你是书呆子么?至于这么计较么?从小到大她这种事做得还少了么?不是一般都懒得跟她计较么?这男人的报复心哦,专挑这种时候小肚鸡肠。
江澄子简直快被他气死了。独自一人又呆坐了一会,决定还是打电话给保姆,只能让跨半个城送来了,总比一直在这里血流成河走也走不了的好。
刚给保姆打完电话不到十分钟,门上就有了两声叩门声,伴随着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同学?”
江澄子:?
这时,底下的缝隙递进来了一包卫生巾。是她要的那种,护舒宝,液体的。
江澄子这才明白,是来给她救急的。她急忙接了过来。
简直救了命了。
等她整理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名保洁大妈站在外面,她道了声谢。
那位大妈对她笑道:“不谢,你男朋友让我帮忙送进来的。”
江澄子将信将疑地走出去,看到宋秉文还站在卫生间外面的走廊处,手揣在兜里,施施然看着她。
她问:“卫生巾是你问保洁阿姨借的?”
“不是,去超市买的。”宋秉文淡定道。
江澄子听得一愣,他亲自去买的?
今天什么日子,这人佛光笼罩,善心发作啊。
江澄子思忖了一下,这人留在这里不走,应该还在等着她道谢吧。想想也是,不容易了,这种假正经的人居然会去买这类女性用品,估计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
“行!”江澄子将包的带子往肩上一拉,很是大气,“我江澄子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看在你帮我买了卫生巾的份上,等价回报——”
“你人生的第一只安全套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