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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考见琬姒这样坚持,也只好由她。琬姒让中年男子将行李放在马车上,他的小女儿也坐上马车,其余三人则跟在后面步行。可是如此一来,周发却又不乐意了。原来那两个木箱放上马车后,车舆内便已没有多少空间,那女孩和琬姒、周发三人同时坐在车上,当然会有些拥挤。因此周发吵死吵活地要赶那女孩下车,琬姒只好板起脸来说道:“发儿,你再这样,等到了朝歌之后我可不带你出去玩!”
周发这才不敢再多话,但是他心里还是别扭,便趁着琬姒不注意,偷偷踢了女孩一下。这一脚虽然不重,可女孩心中十分委屈,顿时哭了起来;她又不敢出声,所以只是一个人悄悄地抹眼泪。琬姒起初没有注意,等到她发现那女孩一直哭个不停,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女孩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原委。琬姒看了周发一眼,见周发毕竟有些心虚,脸上神色极不自然,立刻问道:“发儿!你又做什么了?”
周考见他们三人在马车上总是不太平,便道:“发儿,你下车来,我们同乘一匹马。”在周发小的时候,周考常带他出城骑马,那时两人的个头都不大,所以坐在一匹马上也不嫌挤;只是后来兄弟俩都长大了,再这么一起坐在马背上可就不太舒适了。因此虽然周发仍在心里骂那女孩是“臭丫头”,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宁愿跟这个臭丫头在马车上挤着坐。
琬姒帮女孩擦干了脸,又哄了她半天,好不容易才逗得她破涕为笑。琬姒这时才说道:“小妹妹,咱们聊了这么久,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女孩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照实回答道:“我叫做邑姜。”
琬姒立即想到:这女孩既然有姓,那么他父母的来历的确不简单。于是她不动声色,接着问道:“嗯,那你哥哥又叫什么呢?”
邑姜仍然没有察觉琬姒的用意,老老实实地说:“我大哥的名字是吕伋。”
琬姒心中暗忖:嗯,父亲曾经说过,申氏和吕氏都是源出姜姓,这倒是能对的上。看来邑姜的父亲应该是吕氏一族,只是不知他与吕侯大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道路的西边出现了一条南北流向的小河。鬻熊对周考说:“大公子,这里就是卫水了。我们走了一上午才到这里,看来今日之内是到不了朝歌了。”
周考却想到:那一家三口已经徒步走了十几里地,想必也十分疲惫了。如果再这么走下去,他们脚底板非磨出水疱不可。既然今天到不了朝歌,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阵。
于是周考下令让周人侍卫们到卫水河边去饮马,其他人则在河岸上休憩。周发此时已是神困体乏,竟在马车上睡着了。琬姒便和邑姜一起下了马车,邑姜走去和她父母相聚,琬姒却来寻周考说话。她说道:“表哥,我刚才问过了,那女孩名叫邑姜,她兄长叫做吕伋。她这一家人定是吕氏族人,那是无可怀疑了。”
周考点头道:“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呢?对了,咱们在孟津时不是还见过吕侯大人吗?以后要是再遇到吕侯,倒是可以问问他。”
这时,那中年男子见卫水清澈洁净,便拿着盛水的皮囊打算去装水。琬姒见他朝河边走去,顿时计上心来,对周考说:“或许不用问吕侯大人也能套出他的底细。表哥,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河边,那中年男子正蹲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将皮囊浸在河水中,皮囊口“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气泡,不一会便装满了水。中年男子用一个小木塞将皮囊口塞紧,正准备站起身来,琬姒冷不防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吕先生!”
这一喊不打紧,却吓得那中年男子脚下一滑,一只脚踩入河水中,连鞋袜都打湿了。他转过身来,一脸惊惧地看着琬姒道:“你、你是如何得知我姓氏的?”
琬姒见他不打自招,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她不想那人识破自己的计谋,便说:“我刚才算了一卦,先生的姓氏来历,卦象上显示得一清二楚,那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那男子有些将信将疑,又问道:“你算出什么卦象来?竟能看出我的来历?”
“我刚才算得一个震卦,震卦在东,而东字的本意是指男子所背的行囊。先生的行李是两口木箱,看上去不正是个吕字吗?”琬姒的一通解释,虽然有些穿凿附会之嫌,但这份应变的急智令周考只觉望尘莫及。
中年男子吃不准琬姒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便在心中暗自盘算:难道她真是误打误撞猜到的?还是说她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特意前来捉我,却又故意在此装傻充愣?如今我身处险境、寡不敌众,唯有先擒住这两个娃娃,令她手下投鼠忌器,我一家人方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那男子一面潜运内劲暗暗蓄力,一面说道:“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地打探我的名姓,到底是何用意?”
周考向他行了一礼,说:“吕先生,其实两天前我们还在孟津渡遇到过吕侯大人,家父与吕侯大人也素有交情。先生既然是吕氏族人,我们对你是绝无恶意,请不必见疑。”
中年男子听周考提及吕侯,不免也为之动容,他问道:“你们见过吕侯大人?不知他近况如何?”
周考答道:“他老人家身体健旺得很,说话时中气十足。只是当时他要前往鄂城,所以我们才没有与吕侯大人一道来朝歌。”
“他老人家?”中年男子起初微觉诧异,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发出一阵苦笑,心想: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二十年前,如今他的年纪已是六十有余,在这后生的眼里可不是已成了老人家吗?
周考哪猜得到他的心思,接着说道:“吕先生,你如果想见吕侯大人,可以先到朝歌城等候,我想再过个三、五日,吕侯大人应该就会到了。”
那中年男子听了周考之言,心想: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两个好管闲事的娃儿罢了。我如果不对他们实情相告,只怕他们会四处打听,反而更容易暴露我的行藏。于是他说:“你们想知道我的名字,倒也不难,只是须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琬姒道:“是什么事?吕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除非你们答应我,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我的姓名,尤其不可对吕侯大人说起遇到我的事情。如果做不到,那你们就不用再煞费苦心地套我话了。”
琬姒把脸一扬,说:“你要是不说,就不怕我们去问吕侯大人吗?”
中年男子嘿然一笑,道:“凭你们两个小娃娃,就算当面去问吕侯大人,他也决计不会吐露实情的,到最后你们一样问不出结果。”
琬姒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绝对不向其他人提到关于先生的任何消息。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中年男子却不答话,只是拿眼斜觑着周考,周考忙道:“请先生放心,周考绝不会泄露先生的行踪。”
那人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年轻人好奇心重,我越是不说,你们就越是不肯善罢甘休。也罢,我的确是吕氏族人,名叫吕尚。现在你们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只见琬姒笑了笑说:“现在我们才算是正式地认识了。大家既然结伴去朝歌,也省得一路上互相猜忌。”
吕尚没好气地看了琬姒一眼,心想:就属你这个女娃娃心眼多。这时从河岸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周考回头望去,却见是吕伋站在马车旁,揪住了周发的衣襟,两人眼看就要厮打起来。那吕伋比周发大了两、三岁,身材力气都略为占优,而鬻熊虽然就在不远处,但他认为这不过是小孩子打架,实在不值得他出手,因此只在一旁看着,也不加以阻拦。其余周人侍卫不得鬻熊号令,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地上前帮忙。
周考当然担心弟弟吃亏,急忙跑过去。可还没等他赶到跟前,只见吕伋抡起右拳照周发头上打去,周发伸出左臂来挡,不料吕伋竟忽然变招,改为攻向周发的胸口,周发猝不及防,胸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