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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白拂袖而去,被杀的美人身影不停于脑海中萦绕,强烈无比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岳青追至身后劝道:“大哥,你也忒固执了,咱不收他钱财也罢,怎么也要给薛公子个情面!你直言快语,喜怒于形,如此下去,日后如何飞黄腾达,干一番大事啊?!”
李月白愤然道:“我偏喜欢活得自由自在,不曾想过做甚大事!哪曾想你竟与这豺狼之人为伍!真为你深感羞耻!”
岳青说道:“俺不像你,出身殷实人家,自幼出身贫寒,你哪知农夫日日劳作之苦,官衙催逼,租税年甚一年,俺上有高堂,投身薛公子还不是为了生计,实属无奈啊!薛公子平日待我不薄,满朝权门大户,杀个下人如碾死蝼蚁,世间不平事太多,大哥你管得过来吗?须忍时要忍啊!”
李月白怒道:“我誓杀尽天下恶人!”
岳青苦笑道:“莫说笑啦,天下恶人之多,你一人如何杀得完,酋氐猰貐杀我华夏百姓无数,你一个人能把它们全灭了?!老弟我在此处也不会太久了,本月太子殿下于骁龙苑举行‘龙虎决’,俺决计参军入伍,那天若不能得胜取了爵位,你便为老弟收尸,俺平时有些积蓄,还劳烦大哥到时送给家中二老,报答养育之恩!”
说罢这骁勇大汉竟簌簌流下泪来,李月白见了心中一酸,长叹一声道:“罢了,你有你的难处。”
两人又相谈数句后,李月白与岳青道别后离开薛府。
李月白走后,王总管来到薛公子住处,得知事情经过,向薛忠秉建言道:“大人,既然此人不为我所用,不如杀之以绝后患!”
薛公子意味深长地长出一气,摇头笑道:“你懂什么?可杀可不杀之人,自是能杀则杀,只是杀一人而失众望,人道我是嫉贤妒能的主,日后如何延揽天下英俊?倒得不偿失了!况这岳青与他是结拜兄弟,这点情面是要给的!莫要动辄杀呀杀呀的,若杀人,也必有所得!杀人要杀得高明,杀得他满心欢喜,感恩戴德含笑死去,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此事我自有计议,明早让人将美人血送与法师,看他还怎么说。哼哼!”
王总管深以为然,薛忠秉又交待他一些事后便告退离去。
李月白回到客栈后,回想薛府眼睁睁看着薛忠秉残杀无辜而束手无策,一时羞恨交加,无比郁闷,便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他将酒杯猛地摔个粉碎,仰屋长叹道:“李月白!你的虹霓剑呢?你那一身剑术呢?七星洞府血战群魔的本领哪去了?啊?!你这懦夫!我鄙视你!冰倩也会看不起你的!……哈哈哈……”
“岂知人魔本无甚分别,鬼蜮扮人心难测,嫉恨虿毒更胜魔。”云灵尊者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忽然脑海中响起,他心头一震,恍惚间忽然瞧见身前椅子上坐着薛忠秉,面带嘲笑,瞧着自己。李月白怒火攻心,大吼一声拔剑狠狠向椅子砍去,坚实木椅应声劈成两半!
“好剑法!”一清脆呼喊声从门外传来。
“何人?”李月白质问。
“夜已深,星宿沉,笑君太认真,长剑霹雳一声,扰我美梦欢会俏佳人!”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一书生推门而入,他身材瘦长,着武士装,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腰间悬挂一对精钢铸就的乾坤圈,头戴灰色平巾帻,上缠一白色抹额。头颅硕大浑圆,两耳细小略微向上尖耸,双眼眯成一条线,鼻头赤红,嘴唇细薄,一脸嬉笑轻薄神色,大头好似南瓜扣在肩上,看上去很不匀称,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道是:“未见其人笑先闻,笑他世人恋红尘,日日弦歌千杯醉,眠花卧柳世人嗔。”
李月白见不速之客闯入,提剑做出自卫的守势。那书生不以为意,笑道:“能写出《恼东风》的主,难道还成了打家劫舍的歹人了?”
李月白大惊,难道此人便是名闻华夏,整日流连风月场所,别号‘红尘遗笑’,写就词赋传唱华夏的庄伊蝶?他一时愕然无语。
大头书生双手抱拳笑道:“不错,在下正是眠香卧玉,嬉戏世间,整日把玩诗词曲赋的庄伊蝶,哈哈,怎么?看着不像吗?”
李月白实在难将以生花妙笔写就《恼东风》,《玉成双》的人与眼前这位神情轻佻,大头怪客联系起来。
《恼东风》中?“妙仪容,怎奈琼面泪流,都付与,画楼东风,黯然魂销。”庄伊蝶写就的词句令人不禁想起风流倜傥,才情丰卓的公子翩然站于高楼之上,望断天涯,追忆佳人的场景。可眼前这位却是腰悬乾坤圈,头大眼小,好似街头卖艺杂耍的,令人观之捧腹。不过他一身衣装倒是十分干净,一尘不染,眉宇间流露出玩世不恭,卓尔不群之色。
庄伊蝶明白李月白的心思,笑道:“哈哈,红尘遗笑,笑世间可笑之事,笑以美为丑,以丑为美的世人,笑那听了妙曲佳文便思公子美姝的蠢物。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在下所写辞赋传唱华夏,相貌却如此不堪,实在令李贤弟失望了。书中关于在下的奇闻轶事很多,世人知我者皆言庄伊蝶天生怜香惜玉之心,颇得青楼闺阁红粉青睐。她们知我懂我,时常帮助接济在下。不知我者谤我只知纵荡jiao欢,邪僻有违礼教。在下特立独行,视人世繁华,富贵权名有如草芥,叹人生苦短,光阴如金,快哉于拥香惜玉,偎昵欢会之间。我仰慕贤弟大名很久了,今日得以相见,快哉快哉!贤弟写的《上林千秋赋》名动京师,谁人不知!贤弟如同一枚璞玉,来日定光芒万丈,只有一点,还需提醒你呀!”
庄伊蝶微笑着侃侃而谈,眼中透出睿智的光彩,亲善柔和。
李月白长剑入鞘中,摇头苦笑道“先生的词赋读过很多,为之倾倒拜服,不想于此不期而遇,真乃月白之大幸!不知在下哪里不妥?还请先生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