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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都的正中心是黄砖红墙琉璃顶的皇宫,此时皇宫外正有另一支队伍往北走去,城北矮竹林深处坐落着一座府邸-------四皇子府。
“快走吧,这眼瞅着天儿就阴下来了,不定哪会儿就下雨了,难不成还让我在那过夜吗?”长焦细着嗓子,尖声对着赶车的马夫说到,马车后跟了一队皇宫大内的禁军,这些禁军身着黑甲,手持长剑,个个都庄重严肃,全是一顶一的高手。
闵帝身边的掌事内官徐季死后,他身边最聪慧的徒弟长焦接了他的位置成了闵帝身边最得势的内官,长焦今年才19岁,却老成持重,聪慧过人,不仅手段高明而且办事稳妥,朝中的大小官员也不敢小瞧了他。
“长焦公公,可是有什么紧要事儿吗”那给皇家赶车的马夫自然是要敏锐一些,颇有些好奇的问着。
长焦阴鸷的眸子盯着车夫上下打量,一张精致娇媚的脸上不阴不晴,在昏暗的车厢里更显得冷酷,“赶好你的车,想活命就少说点儿话”,那车夫登时闭了嘴。
长焦怀里是闵帝给他的的第二份圣旨,这第一份送去了刑部,那第二份则是要送到四皇子手中,不同的是这第二份是道密旨。
车夫不断挥着鞭子,车速飞快,车内跟着颠簸,长焦的手伸进怀里,紧紧捏着那卷圣旨,随着车子的晃动微微用力,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微闭着的双眼突然张开,露出满目猩红。
一路走去天空中的乌云翻滚,仿佛那雨就要倾盆而出,车子刚稳稳停在四皇子赵郢麒的府前,车后紧紧驾马跟随的禁军统尉梁亢就下去扶长焦下车。
梁亢一边伸出自己的胳膊让长焦扶着下车一边又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长焦公公可知今日为何派我来这四皇子府邸呢?”
长焦见他如此话里有话,抓住他的小臂暗暗用力,言辞极其恳切的说到“梁统尉客气了,今日的事儿沈统领派你来是信任你,接下来的事儿怎么做我自然会告诉你,若是这事儿做的好,梁统尉以后自然是前程似锦啊”
这梁亢性情朴实,没有什么城府,见长焦这样说心里也不由得犯嘀咕,脱口说出“那要是办不好呢?”天空突然一道闪电,紧接着传来隆隆雷声,梁亢竞被惊的一抖。
长焦长身而立,煞白的闪电将他紫红的内官袍服照亮,远远看去像是一身陈旧的血迹,他撒开梁亢扶着的臂膀,长袖一挥向府内走去,“我看沈统领没看错人,梁统尉怎么会有做不好的事儿”。
梁亢被长焦冰冷的气场惊的又一抖。
赵郢麒是闵帝的第四个儿子是太后母家的外甥女敬妃所生的孩子,所以也是太后最喜欢的孙儿,“正因为四皇子与太后的母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今晚的事情更是马虎不得”长焦负手而立自顾自的说着就走进了皇子府。
踏入正门,甬路两旁山石耸立,没有奇花异草只有山石假泉,四皇子一向冷漠疏离,自从他的母妃离去以后整个皇子府的下人都被他轰出去了,而四皇子也从当初的不学无术变成了如今的权谋算计。
“既然来了就别再外边站着了,长焦公公带来了大礼,我自然是要盛情款待的”
正厅门口处,赵郢麒倚门而立,手里一刻不停地把玩着一只白玉簪子,言语中辩不出喜怒,头发没有用玉冠束起,任凭一头青丝在风中胡乱的飘动着,显得有些邋遢。
“皇子赵郢麒接旨!”长焦拉长了声音,正要宣读圣旨上的内容。
“且慢”,此时的赵郢麒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长焦身侧,一只长簪抵在长焦喉头“何必如此着急,长焦公公可否喝杯茶,听我讲讲故事呢?”长焦看着自己到门厅的距离心里想着果然这四皇子是深藏不露。
府内围着的禁军见状立刻攀手上了剑身,可一个是皇上的心腹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不明就里的禁军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该不该拔剑。
长焦微微笑着,笑声淡然,不紧不慢的将摊开的圣旨又仔细的卷上,放回怀中,又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四皇子,两指用力,剥开了喉头的尖锐,“正巧要下雨了,既然四皇子有意留奴才避避雨,那奴才自然是乐意,四皇子一番好意奴才必不会拒绝,还请皇子莫要着急”。
四皇子仰头长笑,刚才那一试探便知能如此面不改色拨开他的簪子也不只是个简单的内官,他长袖拂身,碧绿的轻纱罩衣随风摆动,转身往正厅走去,走到一半猛的回过头道:“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公公莫要怪罪,请吧”。
长焦扯出一丝笑意,咬紧牙关对身边的梁亢说到:“将府内人都看好,等我的消息”。
“公公坐吧,尝尝这十隽府的白灼春茶,是他们亲自采摘,炒了,近日才送到我府上的”四皇子手里捧着茶盏,一脸满足的闻着茶香。
“早就听闻这白灼春茶一两可值千金,虽然说值千金,怕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到”长焦拿起茶盏,掀开白瓷茶盖,一股清冽直冲心门,随后又变成软糯的香甜,长焦抿了一口,舌尖上满是清爽,回甘无穷,可是细细回味,甘甜中似有一丝苦涩一闪而过,“确实是好茶,好茶啊”。
“公公若是喜欢那便拿回去些吧,想来日后我也喝不到了”四皇子吹了吹茶盏里漂浮的茶叶又喝了一口,“父皇是想让我活还是想让我死?”
四皇子问完突然放下茶盏一拍脑门“你看,刚刚我还说不让你这么着急的告诉我礼物是什么,这会儿我就开口问你了”这一句话说出口,长焦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玩世不恭的赵郢麒,一时间一股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感觉朝长焦席卷而来。
“母后那时候经常会满目愁云的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到麒儿,我只盼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最好天下大事都与你无关”赵郢麒这样说着,一只手捏着长簪另一只手又温柔的摩挲着簪子,仿佛那簪子能活过来一样,“她说那皇位那么高那么冷不适合麒儿,麒儿你真想要那个位置吗?”
四皇子坐到了长焦身旁又掏出那只白玉簪子把玩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长焦“我从未觊觎过那个位置,也从未想过要争什么皇位,我只想当我的赵郢麒,我只想做个不学无数的赵郢麒,怎么那么难呢?”四皇子语气中充满了颓然,“我不过是不想争,我从来都不稀罕那个位置,可是有人不愿意,有人想拼命的杀死以前的赵郢麒,有人想拿捏住一个新的赵郢麒”此时的四皇子语气越发狠厉像是发了疯的一样咆哮着,拼命捏着簪子往胳膊上的细肉里刺,鲜血顺着胳膊流到了手肘向地面砸落。
长焦仍然神情冷峻的看着他,不发一言,而四皇子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应和他,也没奢望长焦对他感同身受,反正这些年,从未有一天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
“就因为我想做个不学无数的赵郢麒所以额娘死了,是他们,他们杀了我娘”四皇子口口声声的说的他们,长焦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四皇子额娘的母家,也就是太后的娘家,而北戍府府司蔡亭均就是四皇子的舅舅。
“那天我进宫请安,带了我最喜欢的一只鹂鸟,打算给整日愁眉不展的额娘宽心,我特意绕到景春宫的后门,想把鸟放在后花园想给她一个惊喜,”四皇子突然转身圈住了坐在宽椅上的长焦“公公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府司舅舅一巴掌把我额娘扇倒在地,嘴里碎碎的念着,因为额娘没有为家族争半点光,所以时至今日他还是个府司,然后又说到了我身上,他说我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还说额娘进宫前有野男人,我肯定不是父皇的儿子”四皇子手指蜷缩看着双手上自己的血迹,又疯魔的说到,“我听到这,心里慌乱极了,立马转身跑出了宫,鸟笼子也丢到了地上,身后有人一个劲儿的叫我,四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对着长焦咆哮道“我是四皇子吗,我是不是四皇子啊”。
府内的禁军听见咆哮声正要靠拢过来,长焦斜眼睨着院子里的动静,挥手让他们退了回去。窗外的雨点砸在了窗棱上,把窗户打的摇摇晃晃,院子里的禁军得到长焦的消息,依然挺立在滂沱的雨幕中。
“我心里乱极了,头也不敢回的就跑出了宫,回到府上我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里,我在床边坐了一夜,身上热了冷,冷了热,一会儿像烈火灼烧汗如雨下,一会儿又像掉到了冰窖里浑身发冷”四皇子放开了长焦,浑浊的眸子里氤氲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四皇子朝着门走去坐在了正厅门槛上,青绿的衣裳紧贴着他的脊梁,黑瀑一般的发丝盖住了他苍白的面容,冷风穿堂而过,发丝扬起,弯弯的狐狸眼中映出点点晶莹,满腔悲凉化作了扑簌的泪珠,这个俊俏的男人抱着膝头坐在门槛上,像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长焦起身,站在了四皇子身后,良久,长焦开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只鸟的错,你听到的那些,不过是有人想让你听到的而已”
四皇子停止了抽泣,抖动的肩膀停了下来,晶亮的眸子中有一瞬间的惊愕闪过“我有半个月没再进宫,浑浑噩噩了过了半个月,宫里的人传召我说额娘病重,我被府里的人推上了马车进了宫,见了额娘最后一面”。
“敬妃娘娘说什么了?”长焦打断了他的话。
四皇子摇摇头,抬起手中那只白玉簪子,“都不重要了,反正我没有按照她说的话活下去,罢了吧,笼络朝中官臣,与北疆部族私下勾连,我这样的罪,父皇要怎么处置我”。
长焦紧紧注视着这个已经丧了气的皇子,“四皇子的故事还没讲完”,四皇子只觉得长焦这句话耐人寻味,一抹惊讶之色浮现在脸上,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一道缝,又好像变回了几年前那个玩世不恭的赵郢麒,言语中掺杂了一股子轻狂“难得公公听故事听的入了迷,但我不稀罕讲下去了,倘若公公能留我一条命我还可以考虑再说上两句”。
正厅的烛火就要燃尽了,原本亮堂的屋内渐渐变得有些暗了,外边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长焦对外左右摆着手,示意院里的应远军各自找地方避雨去。
“怕真的要在您这府上过夜了!”长焦伸手抓住四皇子的后脖领,后臂发力将他往后拽去,四皇子坐在门槛上毫无防备,一时失去重心栽倒在地板上,长焦顺手将厅门关上。
旋即长焦从怀中掏出那卷圣旨蹲坐在四皇子身旁,“既然四皇子不愿说下去,那我替四皇子回想回想这些年的经历如何?”四皇子半仰在地,两只狐狸眼瞪的老大迸出星星点点的怒意,一只胳膊支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不料被长焦用圣旨的卷轴抵住了肩头竟然无法动弹,浑身酸软又载倒在了地上。
“四皇子还是躺着听奴才说说吧,四皇子您在敬妃娘娘殁了之后进过宫,找过娘娘的大宫女叠翠,后来叠翠死了?”长焦看着桌上的茶渐渐没了热气,桌上的烛台也快要燃尽,地上的四皇子直勾勾的盯着房梁“是我杀的”。
长焦继续说到“四皇子想必是查到了什么?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后来的你还是和蔡府司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上,而之所以和他站在一起,我想四皇子是有什么把柄被蔡府司握在手里吧,西境的那个女人?”
四皇子不出一声,而长焦也不再言语,料峭的春风掺杂着湿寒自门缝溜入,烛台再也坚持不住摇曳的亮光逐渐散去,偌大的皇子府正厅慢慢被雨夜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填满。长焦依然用圣旨抵着四皇子的肩,四皇子也仿佛被点住了穴一样没再动弹。
这世上想让一个丝毫不在乎某件事情的人甘愿为了这件不在乎的事情赌上自己后半生的自由甚至是性命,必然是要拿比这个人性命还重要的事情做威胁,而按照四皇子冷淡的性子,对皇位没有半分的贪念,而刚失去最重要的额娘,能威胁他的是什么呢?只能是一个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人。
屋内寂静幽黑,时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屋内照的恍如白昼,这刹那光亮照的人窒息,长焦咄咄逼人的话锋更让人喘不过气“蔡亭均拿你的身世威胁过你?不过想来四皇子你自然很清楚,不管这件事是否属实,倘若要闹到皇上那里,那他蔡亭均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想利用你四皇子的名义笼络朝廷中的官员自然是要你乖乖和他合作,而不是毁了你。所以你料定他无论如何也不敢”。
“蔡亭均恐怕真当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他拿那些唬人的话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威胁到我,可他们软禁了柔儿拿她来威胁我”
“鄂部柔?”长焦听到这个名字语气中露出一丝急促,四皇子看着长焦,冷笑道“正因为她是鄂部柔,因为我是大泗的四皇子,所以无论她在哪我都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我情愿蔡亭均说的是真的,可蔡亭均既然拿她的性命来威胁我,那我就不得不去争,为了她也为了我有能力摆脱蔡亭均,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鄂部柔如今在哪里?”
四皇子的脸庞逐渐扭曲,一双魅惑的狐狸眼变的空洞“谁都不会找到她了,再也没人可以用她来威胁我了”
要把一个人不在乎的东西变得异常在乎太简单了,让不在乎性命的人命悬一线,让不在乎金钱的人身无分文,让不稀罕皇位的人体会皇位的滔天权利仅此而已。
“那奴才就把皇上送的大礼也让皇子明白明白”长焦收回了圣旨,起身站直,四皇子也支撑起身体,“承天圣眷,佑我大泗,然闵禾正统皇四子赵郢麒,藐视皇威,笼络群臣,勾结外邦,损国之根本,其罪不可恕,今将其削去宗籍,软禁皇子府,等候发落,钦此”。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闷响,只是四皇子还沉浸在圣旨中,低头幽幽的说着“还以为父皇会要我性命,白白给公公讲了这么精彩又窘迫的故事”四皇子起身,欲接过了圣旨,举目环顾却发现身边不见人影。
“四皇子也别高兴的太早,想要你命的人不太少”黑暗中只见一人影袭来,四皇子瞳孔放大惊觉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屋内又多了一人?“糟了,刚才那闷声一响是?”话说出口,像是被抛出去的白玉碎了一地,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回响。
不待四皇子反应,那人拳风似巨石一般刚硬,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胸口,顿时一口鲜血吐出,四皇子捂着胸口向后跳去,那人却也跟着跳去,四皇子脚下发力朝着黑影踢去,这一脚快若闪电,但还是踢空了,四皇子屏息搜寻着人影的动向,正专注时,突然后心一凉。
时下一道闪电劈空而过,屋内被照的明晃晃的,长焦斜斜的倚着宽椅一动不动,四皇子向后看去,金丝楠木的古董架后一只长剑不偏不倚的穿过空隙正刺入他的后心,顺着剑身四皇子看见了黑暗中的那个影子,弯弯的狐狸眼里又迷蒙起了水汽,那一会炙烤一会严寒的感觉又席卷了他的全身,四皇子笑笑“看来要死的不明不白了”,身后的人利落的拔出长剑,长剑清脆一声入了剑鞘,四皇子浑身一软顺着架子滑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片刻的明亮以后屋里又陷入了黑暗。
这春日的急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满府的禁军鸦雀无声只等长焦一个确切的命令,大家心中都各自推敲今晚这事该是如何走向,‘皇上这道圣旨秘而不宣,照此看来一定不是奖赏,北境的战事恐怕与四皇子脱不了干系’梁亢心下暗暗的想着,又左右看了看身边安静的禁军们,转念又想到,若是在素日喝酒赌钱的班房之中,这满院禁军估计要把班房的房顶给吵嚷的掀翻。
那团黑影灵巧的从正厅后窗户飞出,冷风将窗边的一只白瓷花瓶撞掉,惊动了满院肃静的禁军,那黑影冲出窗外,纵身跳到了围墙之上,矫健的顺着围墙攀上了屋脊,禁军冲入正厅,点燃的火把照亮了黑暗的正厅,梁亢看见了倒地的长焦和中剑的四皇子,脑中一阵轰鸣,两只耳朵仿佛再也听不见手下人的呼唤。
府外的禁军见那黑影冲出,连忙蓄力而起,追赶出去,那黑影左右闪避着禁军射出的短箭,不断跳跃,禁军在后紧追不舍,突然那黑影回身抛出一把粉末,前方紧追的禁军四下倒去。
众将追到后巷之中,那人突然不见了身影,禁军顾盼一时,前方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滂沱雨帘中出现一身玄色罩衫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自巷子深处走了出来,众禁军攥紧武器准备行动,可那男子将伞斜了斜漏出脸来,眉目柔和,语气飘然“众位将军在追谁啊”,底气十足,不见丝毫慌张。
禁军纷纷看清来者的身份,又面面相觑,雨幕中没有多加思考齐刷刷的施了一礼,刚要回复那人的话语,突然后方屋檐窜出了那道黑影儿,黑影翻身越脊,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禁军来不及在和这人寒暄,又起身追去。
后巷悠长而逼仄,禁军中忽有一人敏锐的朝来路回望而去,那身着玄色罩衫之人已不见踪影,巷口徒留一把油纸伞在风雨之中兀自飘转着。
今夜以后,大泗恐怕不会再出现一个长着狐狸眼的赵郢麒了,恐怕也不会再出现一个笑起来狐狸眼中会发光的赵郢麒了,那个骑马遛鸟不学无术的赵郢麒终于得到了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