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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孩子醒了,朦胧得微睁着眼睛。雾太大了,他看着眼前的雾气,禁不住小手指点了下,浓雾就打开了一个口。还好是到了拐角,不然就是给后面追杀她们的人行了方便。
雨殷感觉到他的动静,轻和到:“翰哥儿,别动。”小孩子在她肩上晃了下脑袋:“姐姐,我们是去哪?”奶声奶气,雨殷心疼了,这孩子今天以前还是万人宠爱,现在人人都想要了他的掌心痣。“翰哥儿,你听话。别出声,我带你离开这。”女孩儿的脚力有限,汗珠已经渗满了额头,几缕细软的头发湿哒哒得沾在上面。
从开始会说话,小孩子的一些表现就不同于常人。开心的时候,手指所碰之处就会开花,星星点点的红色的小花,叫不上名字。生气时,定睛之处就会枯萎,如果是谁惹怒了他,身上的某处皮肤就会发黑,脱落,却也还不致命。家里人定了规矩,自家公子的异处,断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这两年来,小少爷被保护的很好。如今,家中的变故,她一个小女娃,也没搞明白。
白日里,她带着小少爷,从花园废弃的一角偷偷钻出去,找隔壁孟柔去踢毽子玩。傍晚原路回去,发现洞口被堵住了。
如果从前门进去,这一顿打是免不了了。正懊恼呢,忽然听到异动,“好好找找,还有一个小的,别漏了。”一个人压低了声音,从里面走过。‘这个洞口,只有夫人知道,平时惯着我们俩胡闹,如今这石头,莫不是夫人堵上的,是让我们不要回去吗?’雨殷心里一惊‘肯定是出事了。’思维在快速的运转着,‘先躲起来。’她弯下腰,对着不谙世事的翰哥儿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回家,你要听话,不要说话,保持安静。”翰儿微微得点了下脑袋。他从不哭,很少吵闹,也很少笑,乖巧听话得让人担忧。
雨殷把小少爷的外衣脱掉,反过来再套上,那华丽的料子会暴露他。两个小娃娃拉着手,缓缓得溜着墙根,往街上走去。
天刚擦黑,荣府上方却乌压压的一片,云的形状狰狞得像只野狗,让人不寒而栗。
街上很寻常,貌似没有发生什么。她撞着胆子决定绕到对面悄悄看下状况。荣府的门却也是大大的敞着,门口小厮一如往常地站着,连有点驼背的小厮瓜蒂今天站得也格外的端正。
见雨殷往里张望,小公子也探探头:“姐姐,你看什么呢?”“说不上来。”感觉怪异的她一把抱起翰哥儿,飞快得走开了。翰哥儿趴在雨殷的肩上,看着门口两个纸片一样的人儿被风一吹就散了,小声道:“姐姐,我怕。”雨殷心里也乱极了,用牙齿用力得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镇定。
这一走,小姑娘就没敢停,翰哥儿走累了,她就抱着,走走抱抱,贴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具体去哪,她不知道,越是不知道越是不敢停,腿都打哆嗦了,还是撑着走。谢天谢地,这漫天的雾气,给她们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夜半,月苇郡主从梦中惊醒。
‘好想见孟婆娘娘,好想她。这人间一点也不可爱。孟婆娘娘让我喝那碗孟婆汤,我非不喝,这下好了,欺辱我的人,我都认得。在我面前假模假式,我又不能真怎么着了他们,烦闷。’穿着粉色的睡裙,棱角清冷的下颚线微微咬合了一下,五黑的头发裹着修长的腰身移步到窗前。
今晚没有月亮,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今日,带着两个下人,几个看家护院的,来到城外的这片园子,只想求得片刻宁静。府里那帮乌烟瘴气的男男女女,真让人头疼。
忽然,耳朵动了几下,她听到离院子不远有异动。一个飞身出去,落在高高的院墙上。‘婆婆还好疼我,还留我了几样安身立命的本事。’一双深邃的眼睛穿过层层雾气,看到了慌乱的雨殷和翰哥儿。在他们身后不远,那几个追命的眼看要追上来了。翰哥儿,从雨殷的肩膀,缓缓扭了个头,朝她站的地方瞟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那犀利的眼神,让她心头掠过一丝惊愕。
‘这小孩儿,好生奇怪。居然能看到我,掳过来瞧瞧。’飞身过去,在雨殷错愕的眼神里,俩人就被卷到了院落里。
“莫要伤害少爷,求你。”雨殷半蹲着护着翰哥儿。
“大半夜的,哪里来的,干什么去?”她声音低低得问道,心想着毕竟是小孩子,别大声给吓着了。
“小女是主家家仆,主人可能已经遇到不测。曾蒙主人恩惠,定要护住小少爷。”
“主家哪里?”
“荣家。”
“族也不大,府也不盛。也就祖上为过官,得了一些虚头巴脑的封赏。算来,也是败落的一族了。为何招来祸患?”
“小女不知。”
月苇郡主打量了下这个不卑不亢的小女娃,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眼里却透着一个大孩子没有的清透明白。
“你们跑不过那些追杀的,进屋躲过去吧。我是这的主人,没人可以动你们。”说罢,姑娘转过身朝自己闺房走去,到了门口,指着旁边的一间道:“屋里什么都有,自己安置吧,不用谢我。”
正准备张口的雨殷,怕自己唐突,改为深深一拜。月黑清冷,俩人好歹落了脚。屋里有些吃食,安顿翰哥儿吃了些睡下,她才失神得坐下,疲惫和恐惧已经把她折磨得不行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还有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的月苇郡主,‘那个男童,奇怪的感觉,他到底是谁?’
马上天亮了。寻找无果,回去定是负不了命的。罗威心想,这可不成。寻到一处别致的院落,门口高高得挂着两展灯笼。灯笼上赫赫写着个白字,知这白府位高权重,定是闯不得的,可这荒郊的院落,怕是哪个主儿闲来散心的吧。
‘公子既信那疯狗的,为何不让他来捉这个小东西。还交待要毫发无损,这可如何是好。’一筹莫展之际,罗威忽想起随身携带的迷香,心一横,进去瞧瞧。轻功也算了得,叮嘱其余人院外接应,他飞身落到院内。
四下观察了下,见有一间有两个奴婢守着,想来这间是主人的了。‘擒贼先擒王,摸了底啥都能问出来。’于是,他沿着院墙蹑手蹑脚得来到房顶上,翻开青瓦,拿出迷香。片刻后,他蒙住口鼻,顺势而下。
光线昏暗,他摸索着。谁知早被察觉,月苇就斜靠在房中的桌案上,支着脑袋,定睛看着他。
手中忽弹出几个竹简,他就直直得钉在那里了。门口的奴婢提着灯进来,不说话,一左一右立在他的两侧。月苇缓缓起身,轻喝道:“不知轻重的东西,我的地方也敢闯。”
鲜血的气味弥漫开来。罗威动弹不得,看着大腿上那锋利的竹简,不敢再造次:“小人失礼,望姑娘饶恕。我家公子在寻个人,我们追到此处,人不见了,方不得已,进来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