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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离开过
过了几天,顾琳的事在兰坊里再也没有人提,有人说看到她回去了,华先生没罚她。但更多的人根本不信,她触了主人的逆鳞,哪还有命。
顾琳走后,海棠阁里的人越来越少,四处守着的下人也都是生面孔。
裴欢想找陈峰过来问,正好他弟弟在外边留守。陈屿一脸神秘,压低声音和她解释:“夫人,您也知道大堂主的事刚过去……我们不放心她的人,还是换过一遍比较好。”
“这是华先生的意思?”
陈屿停了一下,低下头说:“是。”
裴欢不再多问了。顾琳的事谁也不想再提,她算是彻底失势,按华先生的脾气,确实她的人不能留。
隋远倒是一切如常,只是再也不多说话了,变得格外沉默。他按时间进海棠阁给华绍亭上药看病,还提醒他们提前把孩子送到医院,马上就要进行手术。
裴欢知道他心里有芥蒂,晚上的时候想和他出去走走,但隋远拒绝了:“我还得去医院准备。没事,医者仁心,你放心,我不会拿孩子的病开玩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隋远,这么多年,我最相信你。”裴欢看看华绍亭的房间,又说,“他在主位上习惯了,有的话他不能说。我是希望你能明白,他对顾琳……”
“好了,夫人,顾琳的事过去了,我有空就去陪陪她,我们都没事。”他笑了笑,反而劝她,“好不容易都回来了,等笙笙病好,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裴欢没机会再劝什么,只能就此打住。
夜里的时候裴欢有点睡不着,忽然翻过身抱住华绍亭。他笑了:“别担心,笙笙的病不算复杂,让隋远来做手术肯定没事。”
裴欢点头,可她总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她靠着他躺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真打算放过顾琳?我看到你把她的人都撤了。”
华绍亭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抚着她的后背说:“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我答应过隋远的。”
“不是,我想开了。”她低声叹气,“我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她抱住华绍亭的腰,忽然把他拉向自己,“我同情她,但只能是同情。”
他在黑暗里慢慢地笑了:“这是吃醋了?”
裴欢闷头不说话,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亲亲她的脸:“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去送笙笙。”
裴欢躺了一会儿总是睡不踏实,华绍亭睡觉又特别轻,她不老实他也醒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她衣服里摸索。
裴欢觉得痒,抓住他的手:“行了,这么晚了你还想干什么?睡觉。”
他顺着她腹部的皮肤径自向下探:“别动,我看看那道疤……”说着说着找到了,他手指上下摩挲。那位置太敏感,裴欢倒抽了一口气,推他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的事了。”
华绍亭不说话,那些年她受了很多苦,一个人生下孩子,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都不在。
裴欢知道他的心情,安慰着说:“没什么,剖腹产要麻醉的,我没感觉。”
他搂紧她问:“笙笙的名字是孤儿院的人叫的吗?还是你起的?”
“接生的大夫帮忙起的。后来我托人把她带到惠生,留了这个名字在她衣服上。”她仔细回忆,当年她一个人躲在医院生产,那么多混乱不堪的画面都咬牙忍过去了。
华绍亭很想知道关于女儿的一切。裴欢没有办法,也睡不着,只好一点一点告诉他。
当年她难产,痛苦得快失去意识,医生想尽办法让她分散注意力,随口问:“你爱人姓什么?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她觉得自己只剩一口气了,混乱着摇头,最后挣扎着只说出一个字:“华。”
医生笑了:“之前照出来是个女孩,叫笙笙吧,华笙,写出来也好看。”
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事到如今再去想,一切都有意义,她庆幸自己没做错。
裴欢靠在华绍亭怀里赖着他,这么大的人了,睡也没个睡相。她低声说:“应该好好给她想一个名字,但当时来不及。后来觉得这个字跟我的姓搭在一起也好,就这样了。”
他一直静静地听她说,很久之后抚着她的脸,轻声开口:“裴裴,我很感谢你。”
他感谢裴欢在出了那么多事之后还能无怨无悔,感谢她千辛万苦最终把他们的女儿带回来,感谢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爱他这件事。
华绍亭很少说这样的话,裴欢心里积了那么多年的酸楚和眼泪一下就被打散了,她偏偏什么也不说,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就像没听见。
华绍亭胸口起伏,还要再说什么。可裴欢抬起头主动吻过去不让他再继续,小声说:“路是我自己选的,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把她抱起来,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裴欢趴在他身上轻声笑,拍拍他的脸说:“你要是心里难受,以后就好好对笙笙,还来得及……像爱我一样爱她。”
他叹了口气,拉下她的头,细细密密地吻在她颈侧,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这么爱你一个人,没多余的心力再分给别人了。”
裴欢气得捶他肩膀,他话是这么说,可明明已经开始溺爱孩子。她想起白天的时候,笙笙玩玩具,刚说了一句喜欢橘黄色的小房子,华绍亭立刻就要让人去把她房间刷成橘色的。裴欢拦着不让,他就提裴欢以前过生日非要种玫瑰的事。
淡淡的月光,裴欢歪着头咬牙瞪他。他看她这样子笑了:“你的心都操不完,又来一个。”都是他命里躲不过去的小祸害。
裴欢躺回去不和他闹了:“笙笙一回来,你就把她捧上天了……弄得我像后妈,就你会哄孩子,活该祸害你!”
他笑:“你也知道啊,以前就是把你惯得太没边了,现在把她养成了这倔脾气,都回来怪我了。”
裴欢拿被子蒙住头,不理他:“快睡觉!”
华绍亭果然真的去睡了。裴欢闭眼躺了一会儿,还是翻身到他怀里,她心里有那么多不安和担心,何必再无谓的思索?他在这里,她就什么也不怕。
世事无常,她爱过、失去过,人生这条路,她忽略蜿蜒的河流,错过转弯的路口,但他还在等,从没离开过。
笙笙的手术一切顺利。
华绍亭的身份不方便一直留在医院,只好由裴欢去全程陪着孩子。隋远这人虽然做别的事都不靠谱,但他好歹还是个医学天才,这种小型常见的心脏手术不会出差错。
“观察一阵看看,她的室间隔缺损情况比华先生好多了,复发可能性比较低,但还是要记住尽量避免激烈运动……日常多注意。”
裴欢很感激他,但隋远只是点点头,她还想再说什么,可他似乎没心情,只劝她去休息。
随后裴欢留在医院里,一直到笙笙拆线,检查结果都没有问题,她们很快就准备从医院回家。
出院那天,兰坊竟然只来了一辆车。
裴欢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只有隋远一个人。她抱着笙笙没上车,问他:“今天兰坊有事吗?陈峰他们呢?”
平时他们都该安排来人接,而且这车显然是隋远自己的。
隋远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异样,和她说:“顾琳出事,她身边人也不能用了,我先送你们回去。”
裴欢犹豫了一下。隋远倒显得比她还着急:“先上车,我要有别的念头,直接不给孩子做手术就完了。”
她紧紧搂着笙笙坐在后边,隋远开出去,裴欢看着窗外心里一沉:“这不是回兰坊的路。”
隋远不回答。
天气很暖和,笙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套了一件小外衣,觉得有点热,正自己扭着要脱下来,裴欢拦住她。
隋远开得飞快,向着东边去:“我说的是你们明天才回去。”
“为什么?”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裴欢,又说:“别问我,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先送你和孩子走。”
裴欢要打电话给华绍亭,隋远一脚急刹车,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裴欢急了:“隋远!你给我说清楚!”
“你现在找他,你和孩子只能送死!他自身难保,你们先走再说!”他不顾裴欢逼问,继续飞快地向前开。
车子最后停在东城一家普通住宅小区门口,隋远示意她们先下车:“这是我自己的一套房子,有人接应。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别再回兰坊!”
裴欢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但现在着急也没用。她抱住笙笙不肯下车:“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和我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听你的。”
前方还停了两辆车,有人走下来。裴欢顾不上细看,正和隋远争执,车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了。
“三小姐……不,应该是华夫人了。”那人笑得很温柔,彬彬有礼地为她开了车门,“孩子手术顺利就好,华先生也该放心了。”
“唐颂?”裴欢顾不上客套,惊讶地看着他。隋远摇下车窗和他打招呼,显然这一切他们两人早已经商量好。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她下意识让笙笙别说话,坚持不肯下车。
唐颂也不勉强她,示意隋远由他来解释。随后他拿出两个棒棒糖递给笙笙,让她自己去剥糖果。孩子没有意识到危险,乖乖地自己坐着吃糖。
“夫人别固执,当天在叶城华先生已经有准备了,他希望我能帮忙,让我借孩子出来做手术的机会,到沐城来接应你们,带你们走。”
“他知道要出事?”
“我早劝过华先生,这一局已经下了二十年,时间太久,连他自己都觉得累了,何况是下边的人。”唐颂说得云淡风轻,完完全全意料之中,“当退则退,可惜是我想得太容易,敬兰会多年的基业摆在那里,权力至上,谁不想做主位?比起唐家来难处理多了。华先生能撑到今天,相当令人佩服了。”
“我不能扔下他,我必须回去。”裴欢看他们一副决定好了的样子,反而更加固执,拍拍驾驶位的座椅就说,“隋远,开车!”
唐颂拦着车门不让她关:“我知道夫人和华先生一样,绝对不是软弱的人,可是……”他看向裴欢身后的孩子,提醒她,“你想想笙笙。我也做父亲了,能理解华先生的心情,他走到这一步什么都不怕,但他怎么忍心看自己女儿送死。”
裴欢回身看,笙笙正心满意足地吃糖。她再也说不出话。
唐颂礼貌地指指前边的车,劝她说:“和我们走吧,唐家想保两人还算容易。”
裴欢无法抉择,物极必反,早晚会有这一天。华绍亭从来不是会妥协的男人,行事手段非常极端,甚至不屑于考虑退路,反正他自己多活一天都已经知足。
偏偏到最后,他放不下她们。
笙笙看大家都不说话,不知道怎么了,拉拉裴欢的衣袖,用一双眼睛无辜又好奇地看着她。
唐颂说得对,稚子何辜。
裴欢伸手抱紧笙笙,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逼自己冷静一点,抱着孩子先下车:“乖,先去找唐叔叔玩。”
唐颂牵住笙笙的小手,冲孩子笑笑。笙笙安静地含着棒棒糖,突然开口问裴欢:“妈妈,你不陪我吗?”
裴欢低下身亲亲她,说:“我必须回家去,爸爸有点麻烦,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别担心,等我们把事情都忙完,就去接你回来。”
唐颂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
裴欢哄好了孩子,站起身看着他:“不用再劝我。你不会明白,我十岁见到他,十七岁跟了他,你们只看华先生身居高位,不知道他稳住敬兰会耗了多少心血,那么多年再难再累他从来没有扔下我。兰坊就是我的家,家里出事,我必须回去和他一起。”
隋远再也忍不住,回身冲她低吼:“你怎么就是想不开?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他死吗?顾琳一出事,她的人都被换掉了,陈峰借机控制了海棠阁!你们去医院之后他就……现在三天没人见过华先生了,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你回去有什么用?”
果然是身边人下的手,华绍亭的病肯定也发作了,否则一时半刻谁敢反?
这无疑是最坏的情况。
裴欢竟然还笑得出来,心里做好打算,干脆让唐颂带孩子先走,转身还是上了隋远的车。
“裴欢!你能不能听我一次?陈峰已经准备很久了,当时他中枪的事就是他自己做的!为挑拨大家的关系,弄得人人都怕华先生报复,现在都要反。”
“开车,回兰坊。”
“我实话跟你说,华先生严重心衰,已经发展到手脚麻木的地步,现在连路都走不了!陈峰没放出消息,但他们把他软禁起来了,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你也知道陈家的人忍了多少年了,你能救他吗?你回去让他死都死不踏实!”
“闭嘴!”裴欢突然喊出来,无端端强硬起来,“背叛他的人没资格咒他,开车!”
海棠阁一直是兰坊最安静的地方,但今天显然不仅仅是安静的问题。
裴欢和隋远一路走进去,回来的路上经过各个院子,全都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出入。上一次这样伪装平静的时候,还是老会长病逝的时候。
各家都有各自的立场,他们这一任主人身有宿疾,如果出事,可能有很多种原因。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轻易出头,一旦押错局,后果难料。
裴欢一直不和隋远说话,走到海棠阁门口才问他:“他严重心衰的事你肯定知道,还是说,就是你下的手?”
隋远浑身一震,哑着声音说:“我本意不想这样,是他要逼死顾琳……”
裴欢自知这里边必然有问题,气得忍不住大骂:“这么多年,他哪里对不起你了?兰坊所有人恨他都应该,你呢?你凭什么!”
隋远没有接话,院子里突然有人笑着招呼他们。
陈峰远远地站在浅池后边,正对大门口:“夫人回来了?这么早,我也没安排车去接,真是……唉,隋大夫,就知道你心软。”
长廊两侧全是他的手下,裴欢看也不看,径自向他走过去,立刻有人上来拦她。
“放手!”裴欢一把推开他们,“一群废物!要不是华先生病了,你们谁有这么大胆子?”
陈峰笑得更厉害:“是是是,夫人今天心情不好啊?这么大火气,都让开,先让夫人进来。”
裴欢走到他面前,什么都不问,只说一句:“他人呢?”
“华先生病情严重,我们怕有人闹事,一直派人守着他呢。”
她回身往他们房间里看,有人出出进进,房间门也大开着,显然都是陈峰手下的人在搬东西找什么。
华绍亭一定不在海棠阁里。
“你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裴欢终于急了,“陈峰!你去问问!就算他死了,你以为大家能认你做主?”她一想到华绍亭的病就忍不住,眼看陈峰优哉游哉的样子,气得抬手就要抽。
陈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拧过去。裴欢动不了,唾在他脸上:“呸!你也就这点出息!不利用隋远你能动得了他?别做梦了!”
陈峰的眼神暗下来,一把将她推在地上,两侧立刻有人上来,按下裴欢的手不让她再乱动。隋远出声要说什么,陈峰示意他别多话:“这事你别管。”
裴欢讽刺地看向隋远:“我真没想到!你……你竟然能背叛他!”
“我没有!我只是……”隋远心里一下就乱了,急着要解释。
陈峰让隋远先走,又走到裴欢身前说:“行了,你别吓唬隋大夫。隋大夫什么也没做,他就是心疼大堂主而已,怕她晚上睡不着,开了点药。夫人啊,你也太不近人情了。”他说着突然扳过裴欢的脸,“你去问问老狐狸把顾琳当什么?你不在这六年,她辛辛苦苦伺候他,到最后在他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不就一个沈铭吗,因为你不高兴,他就逼她自尽!是你们作孽太多,活该有今天!”
裴欢气得狠狠给他一脚。陈峰急了上来就要打,隋远冲过来拦下他的手说:“你拿她撒什么气?”
周围人都看着,陈峰强压下火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瞪着裴欢,警告她老实点:“行,我不和女人计较,咱们有什么事都找老狐狸算,这么多年,一笔一笔都给我算清楚了!”
他让隋远去前厅,吩咐手下把裴欢也带过去。
前厅里所有的门都被封锁了,兰坊每一年的中秋家宴都是在这里。去年裴欢回来,正好赶上秋天,窗外一片萧瑟,今天天气是好了不少,春光明媚,只是一院子的人心里都藏着鬼。
裴欢被人推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华绍亭还是坐在上首那张铺满貂毛的椅子上,被捂着嘴。顾琳显然已经和陈峰暗中勾结,被放出来了,就站在华绍亭身后。
顾琳一看到裴欢被带进来,似笑非笑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裴欢急着要过去看华绍亭怎么样了。陈峰不让,上来就制住她,把她的手捆起来,踹了一把椅子过去,正好对着华绍亭两米远的距离,然后把裴欢按着坐下。
他们两人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华绍亭身上看起来还好,只是脸色苍白,手挡着嘴,剧烈地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抬眼看了她一下,裴欢就不再挣扎了。
她尽量端正地坐好,得让自己好过一点,不然他加倍难受。
陈峰在一边给枪上子弹。隋远一直紧张地跟着他们。
隋远过去拉开顾琳低声说话。顾琳推他:“你别管,你要不忍心就出去等着。”
陈峰笑了:“啧啧,我就说隋大夫心软吧,不就几个药片的事嘛,你担心什么?我看他这样……哎哟,总说要死要死也都熬过来了。等他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给他个痛快。”
“你竟然在他药里做手脚?”裴欢看向隋远,“他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你竟然敢给他下药!隋远!”她一点也不意外顾琳和陈峰做出这一切,但真没想过隋远敢下手。华绍亭的病已经到拖无可拖的地步,胡乱用药的后果谁都清楚,何况他是他的私人医生。
隋远想要解释。顾琳眼看他动摇,逼他退出前厅。
裴欢再也不敢往下想,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过去,但手被反绑在身后,动作艰难。陈峰看她折腾也不管,慢悠悠地装好子弹,枪口笔直指向她,让她不敢再往前走。
陈峰笑着说:“坐回去,别动。”
顾琳走过来弯下腰拍拍裴欢的脸,嘲弄地说:“华先生心衰咳血,现在说不出话手脚麻木。我劝你老老实实别找麻烦,不然……”
陈峰拉下手枪保险,盯着华绍亭又说:“不然我就在他面前打死你!我还真好奇,华先生看见这一幕能有什么反应。”他学着他的样子比画着大笑,“我们伟大的华先生啊,心狠手辣,从来不留活口!”
华绍亭在椅子上确实动不了,因此根本没人绑他的手脚,他喘过一口气,勉强只能动动手指蹭掉嘴角的血。他喘气不顺,很久之后才皱眉看裴欢,低着声音说:“我就知道,咳咳,你不听劝还得回来。”
裴欢笑了,总算出了一口气,眼看他这么难受,实在看不下去,豁出去和顾琳说:“我知道你不想他死,你只是恨我。如今我们人都在你手里,先送他去医院,只要他没事,我随你处置。”
顾琳听了这话把裴欢的椅子踹倒,让她摔在地上说不出话。
顾琳看也不看她,冷着声音说:“还真拿自己当夫人了,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
华绍亭突然叫她:“顾琳。”
顾琳心里更窝火,他到现在还是看不得这个裴欢有半点委屈。可是他一开口,顾琳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妥协,赌气不敢转身,干脆背对华绍亭,一脚踹在裴欢身上:“他们不打女人,我可没这规矩!”
裴欢就是不出声。顾琳踹了她几脚泄愤,把裴欢从地上扯起来还要再打。陈峰过来拦下她:“行了,你再打下去把老狐狸心疼死了,我管谁要东西啊。”说着他直接拿枪顶在裴欢脑后,让顾琳去对面,先把华绍亭绑起来。顾琳犹豫了一下。
华绍亭表情冷淡地斜倚在座椅上,一整片白貂柔软华丽,边角上染了血。到如今,他受人胁迫遭人软禁,什么也没有,就剩一口气,但他依旧还是坐在这个主位上。
顾琳突然心虚起来,下不去手。陈峰在身后骂她:“他逼你死的时候心疼过你吗?赶紧动手!这可是只老狐狸……不捆死他我不放心!”
“他手脚都动不了,还能怎么样,别绑了。”顾琳扔掉东西不理陈峰,“赶紧问你的话,问完处理掉裴欢!我不想看见她。”
陈峰急了非要亲自过去,裴欢看不得华绍亭被人侮辱,他这辈子心高气傲哪能受得了这样。裴欢急了:“陈峰,你敢!”
陈峰被激怒反而笑了,忽然改变主意,拔出匕首来走过去,一把抓起华绍亭的胳膊看向她们说:“我为什么不敢?活该你们一群狗奴才!既然都心疼先生,我就给大家试试。他要真没知觉动不了,我就不绑他!”说完他手起刀落,匕首尖端狠狠扎进华绍亭的胳膊里,血一下就涌出来。
华绍亭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绸子上衣,猩红的颜色分外显眼。
“别……”裴欢眼眶都红了,刚喊了一句,正好看到华绍亭沉默的目光,她硬是逼自己侧过脸不再出声。
陈峰一刀下去华绍亭眼都没抬,动也不动。陈峰一见血上了疯劲儿,又是一刀捅下去,华绍亭还是没反应。
陈峰甩开那把匕首哈哈大笑:“哟,还真是手脚麻木了啊,废人一个!还想占着兰坊到什么时候?”他兴奋地拿刀贴在华绍亭颈侧,慢慢地威胁他,“说!我叔叔留给你的那批东西都在哪儿?还有那笔钱!”
顾琳拿枪顶住裴欢后脑,陈峰指着她给华绍亭看:“你不说,现在就送裴欢上路。”
华绍亭不断咳嗽,最后只是摇头,他身上渐渐都是血。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他没力气还是真的懒得抬头,他从头到尾只看裴欢一个人,其余的,都不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