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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冉勉强笑着,说道:“这可真要恭喜他们。”
“是啊,大家兴致高得很。嚷着要开庆功宴,打打牙祭。也是为杂志社下阶段的发展壮壮声威。”
“那很好啊!杂志社能走上正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她就可以抽身而退。
越美对于秋冉没有如她一样的高兴,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他们今晚在汉平餐馆会餐,也邀请了我们。”
秋冉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想去吧?”
越美肩膀一松,身体软软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点了点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往,秋冉看出来,越美是个性情中人,容易受人鼓动,也容易与人打成一片。如果遇到志趣相投的人或自己感兴趣的事更是容易一股脑儿陷进去。
现在的《自由生活》就是她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她的所有热情都投入到这本画报中。杂志社的一点小事都是她生活中的大事。她羡慕在杂志社工作的人,无比渴望拥有像他们一样的生活。
“去嘛!去嘛!”越美笑着过来,像孩子一样搂着她撒娇,“我得了十块钱的稿费,正好请你吃冰激凌!”
“你得了稿费啊?”秋冉笑道:“真是可喜可贺啊!”
“所以一起去吃冰激凌,”越美笑着把她的拒绝压了回去,“不可以说不啊!”
秋冉拗不过她,再说越美一再向她保证绝对没有问题,她们吃完饭就回家,不会比平常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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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岛
博彦雷厉风行,说要接宜鸢回家就马上接回来。
惠阿霓掐指一算,宜鸢回来也有大半个月了吧。对外声称是秋冉,家里人是瞒不住的。因为宜鸢的小姐性子,真真是刁蛮。过了这么多年,不见收敛,反而越来越厉害。
惠阿霓这位对上官家有恩的长嫂也未见得她一个笑脸,家里的女佣、厨子、花匠、老妈子等就更不用提。她那嫌弃的眼神、冷哼的鼻音、蔑视的轻笑,根本不是和善可亲的秋冉能做出的表情和动作。这样的精怪,除非是黄鼠狼上了身!
碍于面子,大家对宜鸢的身份心照不宣。但这样瞒,能瞒多久?消息和风声迟早会传出去。
天下不平,松岛的市面上最近也多了许多外来人。大家各自为政,暗地里谁也不服谁。上官博彦能派探子去平京和奉州打探消息。平京和奉州也能派人来松岛刺探。
阿霓一想起这些事情就头痛,如果秋冉的身份被拆穿,她在平京该怎么办?
受到博彦上次的提点,阿霓几次去信给岳沐修,让他注意言行或是返回江苑,信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惹得她更是着急。
她这番着急上火,博彦偏还因为嘉禾的事情和她生气,两人好多天都不说话。
惠阿霓心里不爽,黄昏时正坐在客厅里想心事。楼上传来云澈童言童语的念书声:“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阿霓抬头,云澈的声音正是从二楼宜鸢的房间飘出的。
宜鸢回来后,博彦为了增进她和云澈的感情,特意让她辅导云澈的功课。她是大学生,辅导低年级的孩子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话说如此,阿霓还是有些担心,一个是倨傲的姐姐,一个是任性的弟弟。这两人相遇,真怕是火星撞地球。
“大少奶奶,您也别太担心。”
惠阿霓收回目光,叹息着对宽慰她的萍海说道:“萍姨,我怎么能不担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秋冉也好,宜鸢也好,都是我的亲人。我做梦都希望这一切能快快结束。”
尘归尘,土归土,大家各归其位。
萍海点头,靠近她,小声问道:“最近秋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您不是安排了岳先生在平京做接应吗?只要她肯,随时就能撤回来啊!”
“秋冉是牛心脾气,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能回心转意就好了。我只希望她能意识到危险后及时离开,我给她安排后路,也是为的不时之需。唉,秋冉不懂事。沐修哥也跟着……到了平京完全就不受控制。信也不给我回一封。”
说到这里,他们正好听到楼上一声尖叫声。
“是云澈!”惠阿霓一慌,赶紧飞奔上楼。
“云澈,怎么呢?”阿霓门也没敲,几乎是撞开宜鸢的房门。
只见,云澈倔强地嘟着嘴站着,脸上有一鲜红的巴掌印。
“云澈!”惠阿霓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脸,心疼地说道:“脸上怎么呢?是谁打你了吗?”
“是我打的!”宜鸢拍着桌上的《诗经》说道:“教了好几天,一点都不用心。到现在还背不下来一首。”
“背别人的诗有什么意思?真正有学问的人都是自己作诗!”云澈涨红了脸,说道。
宜鸢冷笑,“看到没有,不学无术还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找借口!不用想了,未来一定是没用的蛀虫!”
“你——才是蛀虫!”云澈气得小脸发涨。
没想到,惠阿霓比他更生气,把云澈护到身后,气急地说道:“宜鸢,教小孩要因材施教!根据他们的天赋来教育。云澈这么小,你凭什么说他未来就是个蛀虫?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姐姐吗?”
“就凭他有你这么个一味纵容和溺爱的大嫂!他将来就不会有出息!”
“你——”
“嘉禾哥哥在的时候,云澈可不是这样。我记得当初云澈可什么都会,你再看看他现在,不都是你娇宠、纵容的后果吗?”
“你、你、你——”惠阿霓气得不行,抡起袖子,准备和她大辩一场。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就被萍海推着出去。
“走吧,走吧。莫争了,大少奶奶!”
“萍姨,你为什么拦我?明明没有道理的人是她!”阿霓气愤地说道:“她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哎——”萍海无奈地说道:“大少奶奶,我何尝不知道是宜鸢小姐无理。可你这样和她争吵,把老太太和博彦少爷惊动。说来说去,提到嘉禾少爷,大家心里又要膈应。不如你服软算了。宜鸢小姐的个性,你还不知道?最是不能转圜的人!”
听完萍海的话,惠阿霓也是无奈。
博彦对把嘉禾从族谱逐出去,心里也不好受。大家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若再提起,是免不得又要伤心一场。博彦再伤心,在她面前也从来不说伤心。她怎么能忍心去揭他的伤疤?
“萍姨,这回我听你的。不和她吵。不过我总觉得她这样教育云澈不好……”
“大少奶奶,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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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
前朝清帝逊位之后,平洋政府以和平的方式继承建立政权。临时大总统上位,改组临时政府,效仿共和制,建立民国代表大会,公开国会选举。政府内部以同盟会为主体改组为中国新党,前清立宪派旧官僚改组为进步党。两党的政治理想是好的,但都存在一个问题,党同伐异。对外不懂妥协,对内部消耗太大。
大总统死后,平洋政府四分五裂。国会选举大打折扣。贿选丑闻层出不穷,各股势力都加入进来,有安福系、交通系等等。所谓的竞选变味成军阀大佬金钱和权势的较量。
做为新军的领军人物,袁克栋手握新军,却无意在去趟这浑水。他没留过洋,不知道外国的民、主选举和君主立宪制是怎么回事。但他在军中浸淫这么多年,有些问题反而看得比那些有美好理想,喝过洋墨水的人更透彻。
现在的中央政府有点像战国中期的周王室,又像三国中的汉王室,政令能否出平京都很难说。各地的军阀连年征战不休,高兴的时候承认你中央政府是中央政府,不高兴的时候恨不得立即宣布独立。
广大人民群众的知识水平和教育程度也参差不齐,没有受过教育,或者教育程度比较低的群众,即使有选票也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想要民、主,在当前的整个大环境和大格局下,是非常难以达到的理想。但是人民在经过几百年的压迫之后,对民主的渴望又特别迫切。尤其是受到国外新思想、新浪潮之风吹拂的青年学子。每天在报纸上抨击政府,弹劾总统。让政府倍感压力。
袁克栋不参与竞选,不代表他不支持国会。他只是有所保留,不愿把军队和精力被这些事情消耗。新军宪兵营不仅担负国会选举的安保工作,还要维持这个平京城的稳定。最要紧的就是不要在选举期间,发生学运和学潮事件。想要扼杀学运和学潮,首先第一步就是扼住舆论的咽喉。
他的工作作风一贯非常强硬,一旦有敏感事件或煽动性的文字见诸报端,立即封馆、封报、逮捕报业人士。一时间,整个平京城里的各大报刊杂志轮番遭到宪兵底朝天的搜查。引起全国有识之士的笔诛讨伐。
袁克栋不为所动,继续推行黑暗化的舆论监督。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保证国会选举的顺利。
吃过晚饭,平京军部依旧灯火通明。非常时期,没有谁敢比司令还要早回家。
雷心存手里拿着一份杂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最近忙着四处寻找独醒。奇怪的是,独醒这个人好像知道有人在找他一样,突然销声匿迹,再没有向报社投过稿子。
平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想要找一个人,还是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