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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棠梨心中一喜,脸上不敢现出,低着头抹泪,卢宫女发完话,威严的扫视众浣衣宫女,冷声道:“陈棠梨到道口罚跪三个时辰!”
道口朝北通南,西北风呼呼的往里灌,陈棠梨在肚子里叹了口气,这不比掌豁好到哪去,不过吴笼玉这几天是不要做事了,她跪就跪吧,谁让笼玉是她好朋友呢。
理了理棉裤,把棉花都堆到膝盖那,陈棠梨对着西北风口跪下,她缩着肩膀将自己紧紧团起,跪了个把时辰,有人在红墙拐角那喊她,她扭头看,陈舂带了顶帽子露着半张脸,冲她直招手。
四下看看没有人,陈舂一溜烟跑到她那,胳膊底下夹了个草垫子,往她膝盖下面一垫,又掏了块带毛的皮子来,压了声道:“捂在怀里,多少挡点风。”
陈棠梨感动的眼眶发热,强笑着道:“也不是很冷,那边有道墙挡着呢。”
陈舂弯眼一笑:“我走啦。”说完就跑了,陈棠梨看他身影消失在墙拐角,皮子贴着心口暖融融的,她眼眶微湿,仰起脸看昏暗的天色,灰沉沉的天压在头顶,四面俱是高高的红墙,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将人上下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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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的主人没了,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就要分放到旁的宫殿处,按这样说来,宫里不缺宫女,不知为何,又说缺宫女了,宫女们都是从外头选来的,今年不知道为何要从各宫处挑选,说是皇后的意思,既是开源节流,也是不忍心百姓骨肉分离,进了宫就不能见到父母,到了年龄才能放出去,青春不在,耽搁了婚假之事,嫁不到好郎君,将来的生活也无保障。
皇帝是仁君,皇后的进言,陛下同意了,话从掖庭放出去朝庭民间无不赞扬帝后为仁君慈后。
于是各宫就将闲散人员编制出来,再另行分配,就连浣衣局都得了个名额,从浣衣宫女里选一个容貌匀亭的过去,消息传到浣衣局,就是脱离苦海的好机会啊,谁愿意在浣衣局里整天与脏衣服浑水为?而且,入了浣衣局是永生永世不得出去的,将来就是病死了,老死了,也在浣衣局外面荒地草席一卷埋了。
进了宫就不同了,运气好,遇到好主子,事情做的好,不但每月有月钱说不定还有赏赐呢,到了年纪也能放出宫外去,可以跟家人团聚,虽说进了浣衣局大多是戴罪之身,外面不定有亲人,可谁不想出去?闷在浣衣局的日子,黄连都没这么苦。
陈棠梨也很心动,她不心动遇到好主子的赏赐,她心动的是到了年纪可以出宫,她要去找弟弟,去找棠枝在浣衣局熬日子,没有出去的希望,进了内苑就不一样了,哪怕是烧煤守夜的宫女她也一百个愿意,她跟吴笼玉说了打算,吴笼玉长呃了声指指翻箱倒柜的流月。
“你还是算了吧,人家一门心思要出去,你瞧,做了一双细绒底的软鞋送去了。”
陈棠梨沉默,要想离开浣衣局,到宫中做事,得要管事宫女的举荐,管事宫女没举荐,是出不去的,流月本来就是七品的宫女,犯了错才到浣衣局,她想要离开那太正常了,这会铆足了劲讨好两位管事宫女,一副誓死要出去的样子。
靠在通铺的被子上,棠梨怔怔望着外面:“她必然还会许诺两个管事姑姑不少好处。”
吴笼玉诶的声:“这你就说对了!上次就因为这贱蹄子告状,害的你在道口跪了一下午,这口气我还没出呢,她想走?”
吴笼玉是个有仇必报的,自视甚高的流月到了他们这个屋子,两人闹了不少龌龊,陈棠梨夹在中间跟着倒霉。
挨着他们这个屋子是几个年长宫女的屋子,再往东边过去点的屋子住的也都是年纪比他们大的,在他们之前过来这里,熬了这么多年,日日做粗活,人也憔悴枯朽不堪,流月越看越害怕,她这样娇滴滴的姑娘,长的也不错,哪能耗尽了青春,变成老耗子似的模样?
陈棠梨一咬牙从领子里掏出红绳挂的青玉坠,吴笼玉吃惊道:“你要把这个送给管事宫女?那两个老货,也配?”
“那怎么办?我没有值钱的东西去孝敬。”棠梨托着玉佩讪讪的,没了主意。
吴笼玉眼珠一转道:“不如咱们找陈舂问问?他知道的肯定比咱们多,管事姑姑还没说宫里抽选宫女的事,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
“也是,咱们去问问。”
两人手脚麻利将该洗的衣裳布帛都洗了,又按着管事宫女的吩咐,将屋子的窗纸都糊上,没的地方叫管事宫女挑剔,这才悄悄出去到黄门班院找陈舂。
黄门班院的太监们,陈棠梨认识的不多,吴笼玉比她好不到哪去,两人在外面垫脚朝里看,陈舂没见到,到是看到猴子那坏货跟着一个老太监后面鞍前马后一脸马屁相。
吴笼玉嗤鼻道:“这兔崽子,裤裆没东西,上没良心。”
“你小声点。”两人靠在外面栏杆,脚后跟踩着地栿上,等了好一会,太监们进进出出,就是没看到陈舂,陈棠梨上次去找陈舂,是陈舂在浣衣局外守夜,在他守夜屋子那找到的。
“要不问个人吧?”
也只好这样了,又等了会,看到一个圆领窄袖紫色袍衫的圆脸白胖宦官出来,黄门们脸上都没毛,有的还喜欢抹粉,细皮嫩肉的不大看的出年纪,这人或许是三十,也或许是四十,养的白白胖胖,绯色圆领窄袖袍衫干净利索,一看就是宫里的大宦官。
棠梨缓步上前行了个万福,细声细气的道:“给大人请安,婢子冒犯大人,想问大人陈三太监可在里面?”
宝来朝里侧瞧了眼,哦了声道:“他今日在宫里当值。”
在宫里啊,棠梨难掩失望,她们不能进宫,又行了万福谢了。
“怎么办?三哥哥不在。”
笼玉皱着两道眉,她生的英气,眉毛黑浓,性子也豪爽,摆手道:“还不知道陈三当值到什么时辰,咱们先回去吧,晚了姑姑找不到咱们,又要废话,没得还给流月那蹄子告上一状,”笼玉眯了眯眼发狠,“不过她上次给咱们告黑状,一个屋里的,她要去宫里,我怎么着也该有些表示。”
棠梨劝解说算了,得罪了小人不划算,笼玉拍胸口表示,有她出马,万事放心,不会出事的,侧瞧了棠梨,她上次生病连累棠梨受罚,这口气不能这样算了,既是因为她受的罚,两人是好姐妹,这口恶气,她得帮棠梨出了!
笼玉哼道,你忘了你的膝盖青成那样?不要再劝我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