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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可有什么事?”李九接过胭脂递来的帕子,舒服得不想起来。
“晚上皇上那设了接风宴,此时时辰已经不算早,午后主子休息休息准备赴宴便可。”胭脂舀了水,在一旁的浴房也洗过了澡,此刻正身着中衣,帮李九剥葡萄,不时自己吃一颗。
“那我们可以去太奶奶那吧!”李九捻了一颗葡萄,“喊上小七和大哥!”
“七皇子离京办事,还未归来呢,”胭脂将各方消息一一汇报,“大皇子已经封王,离宫自建府邸了,此刻下谍子,怕是来不及的。”
“就我自己了。”李九噘嘴,“无妨,我自己去也可。”
“可要准备些什么?”见李九站起来,胭脂忙取了大巾子,环上这个瘦弱的小太子。
“不必,我早已备好礼物。”李九围了帕子出来,“一会遣人去万寿宫通报一声,待日头稍微落下去些,咱们去拜访太奶奶。”此刻老人家应该在午憩吧。
“嗯。”胭脂帮李九擦头发,顺手取来裹胸布。
“可会疼?”胭脂心疼。
“你做得宽,我现在也就微微有一些胸脯,倒还不疼,”对着小胭脂,李九没皮没脸的。
“现在衣裳还比较厚,待夏日到了,主子要受些苦了。”一层一层帮李九束胸,胭脂叹口气。
“今年应该还好,再过几年,许会麻烦。”如今年岁还是小,她又特意晒得黑,瞧不出端倪,然而再过几载,眉眼间的女儿姿态,怕是再藏不住了吧,瞧着现在的胭脂,便是如何的男装,也无法掩饰那少女的气息啊。
“唉……”帮李九扣上中衣,胭脂无精打采。
“傻胭脂,”拍拍小家伙的头,李九轻声笑,“张先生不是教过吗,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这几年,如果一切能按自己计划中发展的话,最坏的结果也能保全小命不连累父王不连累这一众追随者吧。
“胭脂相信主子也有福泽天佑。”胭脂笑笑。
“尽学些拍马屁的话,”戳了一下小胭脂,李九斜斜睥了一眼。
“多学好话多说好话,先生教的嘛,”胭脂吐舌头,端起果盘,“主子回房吧,已经备好衣裳了,可别着凉了。”
“怎的你们都觉得我那么容易生病。”李九细细轻喃,未敢大声说,免得又要被碎碎念。
温汤内通耳房,再接洗漱间,穿过便可由内室进入李九房间了。
床榻上摆了几套衣裳,胭脂将李九裹在披风中,自己穿戴好,催促小主子选择。
“这套粉色秀竹的据说是今年宫中最兴的款式,显得肤色白嫩,人也精神。”为首是一套淡粉镶银色花纹的长袍。
“谁讲的,粉色最是显黑显土了,”比了比自己的胳膊,李九摇头,这得小七那白胖小子才适合。
“这个紫色的呢?贵气!”取了另一套,在李九身上比着。
“略微艳丽,有些……有些妖媚。”李九脑中浮现那桃花眼的少年,呵,司马苏凤。
“金色?褐色?红色?蓝色?”取出几套,皆是新做的衣裳,一一摆在床上,“莫非主子又要选这青色衫,一点颜色没有,不好看呐。”
“就这紫衣吧,你家主子从不怕招摇的。”李九伸直胳膊,抿嘴笑,逗弄胭脂。
“怕不怕显得像女子?”紫底银绣,金丝滚边,确是有些艳丽。胭脂有些担忧。
“越是藏着掖着越是易心虚露馅,”李九扣上衣裳,自顾系上腰带,懒洋洋的躺在塌子上,一头青丝垂于身侧。
瞧着此刻的李九,胭脂有片刻的晃神,似有一股平日里未曾瞧见的气势从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眨眨眼,又什么都瞧不见了,还是那个懒散样的俏少爷。
“将苏兰芝与全善唤进来吧,”该查查账了。
“奴婢这就去。”胭脂打开窗户,朝外跑去。
苏兰芝与全善静静得候在一旁,低着头,不出声。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两人斜斜的偷瞧着李九,心中忐忑。
这个太子爷已经不是那个满眼防备,处处探究,梗着脖子作硬气的稚子了,此刻他半边身子印着些微的日光,半躺在软塌,单手拿着账册,微张着眼。
若不是偶尔捻个果子吃,或是掀了另一页纸,两人几乎都要以为这皇九子已经睡着了。
苏兰芝小心的侧首,瞪了一眼全善,放心吧,这些本子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过目的,这小儿不可能瞧出什么不妥,慌什么!
“吧嗒……”账册落在塌上,又轱辘一下,翻滚在地。
苏兰芝与全善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状况?瞧着,似是睡着了?
塌上的李九眼睛紧闭,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下,胳膊软软在放置一旁,阳光下,这个长发紫衣的黝黑少年,却生生教人瞧出几分惊艳之色。
“睡着了?”全善比着嘴型,没有出声。
“你去探探?”苏兰芝也夸张的做着口语,手上比划着。
“你怎么不去!”全善翻白眼。
“……”苏兰芝想骂人,又不能出声,干着急。
“主子怎的在这儿睡着了?”胭脂沐浴完也未多久,周身散发淡淡的胰子味道,头发松松挽了两团丫鬟髻,此刻正抱着晒了太阳的小褥子进来。
将褥子摊开,轻轻的帮李九盖上,继而将那不听话的手也掖进被中,回头瞧着呆呆站在一旁的两人,胭脂奇怪道,“主子要午休了,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
“走走……”被小丫头这么讲几句,苏兰芝有些郁郁,轻声催促着全善,不高兴的甩脸离开。
“还以为那九子关了这么些年,真的变厉害了!”院外角落,苏兰芝跺脚,愤愤道。
“可不是!瞧着以为要查出什么东西来!”全善声音尖细,此刻压低来讲话,十分奇怪。
“还真能翻了天去!依我瞧着,账册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苏兰芝受了气,愈发尖酸。
“我说苏嬷嬷,我瞧着你是被胭脂那丫头讲了两句,这才记恨上了吧!”全善嗤笑,比起容貌身段,再有主子面前得宠的程度,这老嬷嬷哪里能和胭脂丫头相比。
“所以说你们男人只爱看那俗媚之姿!”上下睥了一番全善,苏兰芝愈发语不饶人,“我瞧着全公公虽是半个男子!也是一样!”
“诶我说你这老婆子!”全善不小心提高了声音,又赶忙捂嘴,左右瞧了,“你有没有发觉,这太子爷是愈发像皇上了,比之前,倒是俊美了许多。”
“老婆子可没瞧出来,”苏嬷嬷翻白眼,撇嘴道,“一股子女儿气,一看就没出息!”
“嘘!”全善跺脚,“不与你这老婆子扯了,待宋子仁那憨货听见,免不得麻烦!”
得了提醒,苏兰芝也乖乖闭嘴,两人四处瞧着,贼眉鼠眼相,紧忙散开。
“诶?主子您没睡呢?”胭脂正收拾着案上的物件,回头瞧见李九,哪里还有睡相,眼睛没有全部睁开,眸子中却是熠熠生辉。
“逗逗那两个老家伙,”李九眼中的神采一瞬即逝,恢复了懒散模样。
“可是账册有问题?”胭脂早已习惯主子的偶然外漏的精明。
李九摇摇头,微微皱眉,“正是因为没有丝毫问题,”瞧了一眼胭脂,打起了呵欠,“所以才有问题。”
“其实有问题也正常嘛,”胭脂整理好李九之前的功课,盘腿坐在蒲团上。
“就是查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李九将胳膊伸出来,取过胭脂摆放在一旁的账册,左右翻阅。
“急什么,不行便问问先生。”胭脂信任所有对她好的人。
“嗯,有机会的话。”李九不欲将过多的尔虞我诈讲给胭脂听,怕伤了这孩子一片纯真之心。她不是不信任张年,只不过还需要调查,也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稍有不慎,身首分离的罪过,她死过一次,她知道那种感觉,她不得不小心。
“可问到了苏小虎和路红红的行踪?”李九记得与这二人之约,今日来接她的是大哥,还未见二人,想来应是任务在身。
“奴婢问了许多人,却查不到苏侍卫与路侍卫去了何处。”胭脂黯然,对自己的撒网能力有些伤怀,“自从主子离宫那日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们了。”
“他们本就不是宫中之人,羽卫的行踪若是随意被你一个小丫头就能调查到,那他们岂不是没得混了,”李九微笑,安慰胭脂。看来她没猜错,两个侍卫应该是领了什么秘密的任务。
无妨了,君子之约,可迟不可爽,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杜鹃与百灵……?”李九想了想,没往下说,这两个丫头刚表完忠心,这个没用的主子倒是被关起来了。
“并未查到什么实质的东西,但是今日回宫之时,奴婢瞧着两人眼中倒是十分开心,百灵都快要哭出来了,那表情应该不是伪装。”胭脂也不傻,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百灵今日寻了奴婢好几次,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胭脂皱眉想着,“胭脂瞧着,她似有什么话要与主子讲,但又不方便开口的模样。”
“我确实有答应她的事情还未做到,”李九心中其实是有愧疚的,人家小姑娘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