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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李九别开头,自顾以掌为扇,呼呼的扇着风,想要给这通红的脸降降温,脑子里搜索着解释与拒绝的理由“那个苏凤瞧见的不是我原本的模样!那一次不算的!”
“嗯?”李天沐并未如李九所愿放开这呆子,那被避开的手触到小儿颈后,十指穿插,轻轻的梳拢着长发,示意李九继续说下去。
“我……我……我有伪装的!”李九被这粗糙的大掌触得有些紧张,声音亦不自觉的结巴了起来,小儿轻抖了一下,在李天沐登时停下动作的时候,赶紧抬高声音,“我原本不长这样的!”
“……”适才还未完全明白李九的话,此刻却是彻底反应了过来。李天沐愣了一下,继而轻轻抬起李九的下巴,居高临下盯着这小儿的脸,满目凝视。
“也……也不是说完全不长这样。”李九有些磕巴,瞧不见大哥的表情,整个人反倒更紧张了些,“只是只是略微一点点掩饰罢了,嗯,一点点。”说实话究竟哪些地方不一样,她亦不是十分清楚。
瞳子透亮,眉毛淡淡,鼻梁挺翘而小巧,唇齿微微张合,泛着淡淡的红靥,细细的看下去,五官皆是精致可人,可这般组合在一起,却是只似个清秀的少年郎。只待呆子不要露出娇俏与生动,这张脸确是瞧不出半分破绽来,原来,竟是有过伪装吗?那小九原本,是什么模样?
好奇胜过思考,李天沐饶有兴致的望着李九,眼睛微微眯起。
小儿此刻倒是不乐意了,纵是瞧不见,然李天沐那能灼烧入心的目光却是感觉了个真切。扭了扭下巴低下头,李九眨巴着眼睛不肯说话。
“董氏安心?”视线前的脸再看不见,李天沐晃了下眼,回过神来。
“啊?嗯。”感觉到没有再被逼视,李九点点头。
这世间能有这般本事的人,也就只留一个董氏安心了,儿女丈夫皆死于那次灭门,这位名门之后,本就已存活在传言之中,小九竟是能结识……
能不能说呢?李九想了想,如今查明了董氏当年的真相,便也就明白了董嬷嬷待在太奶奶身边的意图与原由,告知大哥,似乎也并无不可。
“大哥可知道,一直有一个嬷嬷在帮我处理东宫中的大小事务。”李九抬头望向李天沐。
“不是太奶奶?”李天沐抬手摸了摸李九的眼睛。他确是知道,有一位资历极深且隐藏未见的老嬷嬷一直在帮李九对付皇后的人,只不过他一直未曾在意过是谁,只当是太奶奶照顾李九。
“便是董安心,董嬷嬷。”李九摇摇头,“我从未见过她的模样,不过我亦知道,那些能近我身的人,尽数要通过她的法眼。”便是百灵她们两个,也是被董嬷嬷一直盯着的。
“她为何要帮你?”李天沐重新取了发梳,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帮李九束发。
“我亦不知道,许是我长得可人吧。”李九笑了笑,没有明确说什么。
许是报恩?或许当年太奶奶将她救下,自此便跟在老太太身边;亦或许是报仇,接近他们来查明当年的事情;又或者,是两两持平,一半一半。只是她直到现在都不愿意与自己见面,那是心中对这皇室,对这些朝廷上位者,依旧是心存怨怼的吧。
能人之后,名门大家,便这般因为他人的皇权之争,自此家破人亡,董氏一门烟消云散。
换做是谁,都是无法褪去的悲痛与仇恨。
得了她这么多年的恩惠,如今也算是查明了真相,杀了那仇人了。不为助谁而做,却亦得了好的结果。
砰砰的拍门声打断了李九的思绪,下一刻门便被踹开,过大的声响纵是李九此刻是个瞎子也知道是谁进来了。
“九呆子你好了没?李天沐说半个时辰出发!”苏凤一面走一面喊,越过屏风,看着长发垂肩的李九与冷面黑脸的李天沐,顿时生生的止了步子,极快的朝一侧退去。
“滚。”李天沐瞥了一眼苏凤,一把声音满是不耐,一张脸写满了若不是因为李九在这里我就一脚将你踹出去的话。
“奸夫淫妇……”司马苏凤撇嘴,侧着身子朝外退。
“滚蛋!”李九亦笑出声。
司马苏凤走了几步,又猛然回过头,盯着李九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却是嗤笑出声,“我说李九,你便想这般顶个鸡窝出门啊,这是什么?新的发式吗?挺是新颖啊……”
“大哥!”李九猛的站了起来,面色满是愠色。
“我……这头发滑手。”李天沐一手还拿着簪,一手团在李九的发间,有些发愣,“再待试试看便好了。”
“哎哟出去出去,都出去。”李九无奈,转身将李天沐朝外推去,她果然不能相信大哥的手艺!
“苏凤!你也出去!”别过脸望向适才苏凤说话的方向,李九嗔怒。
此刻的苏凤同李天沐却是安静了下来,李九望去的方向,没有人,苏凤适才已经转至屏风之后,李九顾着与李天沐说话,并未注意到。
“我去唤人。”李天沐垂眸,轻轻的摸了摸李九的脑袋。
脚步声响起又渐渐消失,李九站在原地,双目有些怔怔。
适才那片刻的静谧她不是没有感觉到,骤降的气氛与脚步声传来的位置,她亦感受了个清楚。
看不见,还是很麻烦的啊……
……
兵起无援,战火连篇,除却一直坚守的舞河城,短短几日,四方边防城尽数被破防,号角四起锣鼓喧天,与连成一片的烽火相交成印,纵是不涉战区的中原地区,亦尽数武装了起来。
就在这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东海,北漠,西河,南疆,四方皆似神兵神将从天而降那般奔赴而来大批大批的援军,除却带来了那些熟稔沙场的老将军,还待一批令人意外的从将。
长枪在手,红缨如煞的柔言公主李昭容。
智勇双全,识敌知我四方皆在手中握的四皇子李天风。
造器如神,一双妙手巧夺天工的安康公主李昭云。
独臂战神,统军携将破阵千钧的八皇子李天行。
还有那年岁尚幼,却使得一身神医妙手之术的十公主李昭婉。
执梁王之令,领太子之兵,掌皇家之势。
高大的黑额战马之上,是金甲银盔的梁王李天沐,是战袍加身的监国李天言,是白纱覆瞳的皇太子李天赐。而立在他们身后的,是各军侯爷的长子嫡孙,携带四方将,统领各城兵。
高耸的城墙上就这般立着一群高大的人影,长发随风,红缨似旗,以往关于梁王的流言蜚语,关于皇太子的性别,在这战旗之下,却是随风而逝。此刻此时,再无人在意,再无人提起。
纵是皇权贵胄又如何,战火染,国同安。只待那瘦小的身影高手举起帅旗,一身盔甲一声令,旌旗长扬,三军取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带去几分内力的声音在城墙下回荡,高亢而沉稳,“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三军得令!杀敌夺城!复我江河!”携带破军之势,一坛烈酒裂泥入土,激起阵阵甘香。
“杀!”
“杀!”
“杀!”
气势如虹之下,是军心的稳健,是将帅的回归,亦是复仇的男儿热血。
……
“梁王殿下昨日去了先骑营,自取了三十精骑,连夜探营去了。”沙盘一侧,长须灰袍的男子一手敲了敲特制的沙盘,发出叮叮的声音,一手将那代表骑兵的白色棋子放置在沙盘之上。
“先生,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李九熟稔的摸了水囊,抬手递给眼前的男子。
“是有些哑了,”男子淡淡的笑了笑。
“亏得先生将这沙盘带来,倒是解决了我眼下最大的麻烦。”李九亦跟着笑了笑。
“沙盘是安康公主特意为你而制,我从那边来,也算是顺手罢,”男子不客气,“你最该谢我的是将小丫头带来,免得你此刻四处瞎摸。”这丫头可是一路上嚎了个几日几夜,相当的愁人。
“张先生又在欺负我家主子了。”一身小兵打扮的胭脂从军帐外探出半个脑袋,继而笑着端了吃食进帐。
“先生这是教我。”李九微微侧首,望向胭脂的方向。如今她的听力,确是增进了许多。
“先吃些东西吧。”胭脂将果子轻放在李九手中。继而转到她身后,不轻不重的替李九捏着肩颈。
主子这几日都未曾好好安眠过,触手而过,却是愈发瘦了。
“先生,七皇子那边还是如此吗?”李九小口的啃食着果子,拧眉望向张年。
“自那日殿下宣了三军之帅后,便再未有过动静,亦与我们的军帐没有半分联系。”张年摇摇头,面色几分凝重。
“他该是已经知道祁之渊死了。”李九面色却是平静。
“如若知晓这一切,该是感激主子前来参战而助才是,”胭脂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