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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铛铛终于能回到学校上学,好在大四基本上没有什么课,除了赵瑾和孙平乔,没人发现她在学校失踪了近两个月。因为决定不考研了,所以她每日便闲下来,下课就离校回家,也不再跟赵瑾泡图书馆,跟她们俩解释自己没信心更没决心,干脆放弃来得轻松些。
转眼间,又是圣诞节,学校里也洋溢着节日气氛,好多留学生成群结队地庆祝。下午上了一节课,孟铛铛就开始有些头晕,想着多半是最近降温要感冒了,于是熬到下课就赶紧拎着书包走人。走出教学楼才发现刚才飘了一阵小雪,薄薄的一层雪花覆盖着道路上,寒潮袭人,凉意在见缝插针地钻进衣服里。孟铛铛头发上落了零星的雪花,她现在是越来越怕冷,不禁打了个冷颤,裹紧身上的黑色羽绒服,低着头快步往东门走去,这会儿不好叫车,她只能去坐地铁。
突然有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子挡在了她的前面,心想这个天气就穿这么单薄恐怕是不行的。她缓慢抬起头,微眯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又面无表情地绕开,继续快步往前走。其实她不需要抬头的,这个人的身上的味道她太熟悉不过了。
回到家的孟铛铛抱起yumi,它饿得直冲着她叫唤,赶紧给它开了个鸡肉罐头。
:“yumi,你说生日要不要买块蛋糕吃呢?你都有罐头吃了。”yumi吧唧嘴嚼小鱼干,只有孟铛铛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一只猫自言自语。
:“yumi,你给我说句生日快乐好不好?”
:“喵喵喵,我是小yumi,祝孟铛铛生日快乐呀。”她模仿着猫叫,怪声怪气地说话。抱着猫,瘫在沙发上,回想起从看守所出来跟吴律师的聊天。
:“孟小姐,下个月我们全家都要移民去加拿大了,以后你多保重。”
:“吴老师,谢谢您今天冒这个险带我去看我妈妈。”
:“别走律师这条路了,干点其他的吧。其实你父母早就能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了。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周家,为周家鞍前马后一生。现在周家落败,谷家上位,自然这头一枪便要开在你父母脑袋上。孟总走了,周家和谷家也都能睡得着了。”
:“吴老师,您一直提谷家,哪个谷?”孟铛铛突然想到了什么。
:“山谷的谷啊,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父亲是被谁拉下来的吗?”
吴律师看着沉默的孟铛铛接着说道:“也不怪你,你一个小孩子,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半年前,大家都以为是周家占了上风,我都以为你父亲这辈子能功成身退了。毕竟谷家当时前有狼后有虎,谷长康病倒在床,连亲生儿子都送到国外去藏起来,像极了困斗之兽,没想到只是个蓄谋已久的大圈套而已,放足了诱饵让周家钻进去露出马脚。”吴律师重重叹了口气,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也不想再继续淌混水了,及早带着妻儿出国,远离是非之地,不然像孟奇这样手上沾染了太多,落个死后身败名裂。
听完这一席话,孟铛铛像是猛地掉进冰窖里,浑身颤栗,随后嘴角不自觉出现怪异的笑容,在心里嘲笑自己,她以前得是有多蠢,才这样任人拿捏戏弄。
谷祎时隔一年再踏进自己的公寓,所有东西都排放整齐,落上灰尘,全屋断电,想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了,客厅的角落里摆放着三个大纸箱,他拆开看,是当初送给孟铛铛的礼物,一件都没带走,都整整齐齐收纳好留给他了。他转身拿起摆放在电视柜上的猪头存钱罐,摇晃了两下,原来当初都攒了这么多硬币啊,也是,他们在一起很久了。这个房子里没有留下她任何一样东西,小到发夹皮筋,她都收拾干净带走了,地板上也再出现她掉落的长头发。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哭得很伤心?
他再一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发呆,像是穿越回了孟铛铛没出现之前的日子,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房间。
一年前,他那天下午才有课,早上给孟铛铛做好了早饭,盯着她吃饭,逼迫她多加条裤子,结果她一溜烟儿就出门了。上午在家准备先把晚饭做好,这样孟铛铛下课回来可以先吃上饭。在厨房听见有人敲门,谷祎还以为孟铛铛又逃课回来,开门看是北叔,容不得他多问,他就被北叔塞上了车,送上了飞往英国伦敦的飞机。他在路上给孟铛铛打了两个电话,但是都没人接听,等他还想继续联系孟铛铛时,北叔就已经把他手机抢去,一枪打碎。北叔非常严肃地警告他认清现在的局势有多危险。自己的父亲病倒,病房外有一半的人都是自己两个姨妈安排的,而他们的人全都被控制着,而他,被周家的人时时盯着,稍不留神说不定自己就得死在别人的枪子儿下。
:“那个小姑娘有自己的爸妈护着,出不了什么好歹,而你现在要想怎么把自己的命保住。”北叔临走前丢下这句话,他还要急着回去医院。
拿着几本护照、一把科尔特M1911A1还有一袋子现金英镑独自踏上伦敦。他先是在一个热闹的街区租了一套小公寓,除了外出采购必需品,他从不出屋,他日常唯一的消遣就是上网看国内的新闻,偶尔给北叔的邮箱里发几封特殊邮件,因为他不知道国内北叔那边是不是已经被监控了。他没有办法联系任何人,所以他也不需要通讯工具。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开始想念孟铛铛,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国内过得好不好,有一次连续好几天他都上半夜梦见孟铛铛在哭,下半夜梦见她牵着别人的手开心的说笑着,每次醒来他都觉得心口发紧,于是慢慢地他开始学会了抽烟,喝一些烈酒来帮助入睡。
在那个街区住了三个月,谷祎从公寓阳台上发现近几日都有两个亚洲面孔模样的人出现,在这条街上来回闲逛,这附近没有大学,基本上住的都是英国本地人,所以出现亚洲面孔让他十分警觉。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两人就能打听出他的门牌号了。果真如意料的那样,两天后,大概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谷祎从阳台上看见他们俩进入这栋楼,他走到门口,贴着门板听着脚步声,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有十分轻微的脚步声,于是他走到杂物间,虚掩着门。消音枪直接就把大门的锁打碎,两人进入房间,正好背对着杂物间的谷祎,他朝着其中一人后胸口上开了一枪,借着杂物间门板,他成功避开了对方的子弹,迅速又往另一人的右肩开了一枪。这两枪都未击中要害,不过两人都因瞬间中枪的痛苦倒地。谷祎走出去踢开两人的手枪,不注意间被右肩中弹的人用军刀刺中了大腿,好在他反应快及时后撤,所以伤口并不深。他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帮手,抓紧时间将两人绑在杂物间,自己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匆匆离去。
他将之前租房用的护照和身份信息全部销毁,重新用了一个新的身份在几个大学附近的街区租了公寓,周围的都是来往的留学生和本地一些无业的年轻人,龙蛇混杂,反而不容易引人注目。这一住就是八九个月,直到在一个清晨收到北叔的邮件,通知他去大使馆让人送他回国。
在回国的飞机上,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中,不仅将周家一举干掉,还将谷家的门户清理干净,自己的姨妈姨夫们抓的抓,逃的逃,成不了气候。而作为周家先锋的银华已经内部大换血,董事长孟奇两个月前失足坠楼自杀身亡,他的太太也在牢里因不明原因去世,孟家唯一的儿子涉嫌非法集资被押解回C市接受调查,这个案子还停滞不前,处于调查取证阶段。孟家的所有资产都被查封清点,人都死了,所有的事也就结了。没人提起过孟铛铛,是的,孟家从来都只有一个儿子。
下了飞机,他都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就飞奔向学校,这一次,虽然手机里不能再看见她的定位,但是他还是能准确找到她。只不过她不认识他了,形同陌路。这时候的谷祎被人揭开了面具,露出令人作呕的那张脸。
他很想伸手去拉住她,但是手伸出一半,碰上她空洞的眼神,退缩了,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原谅。那双眼睛里曾经的灵动全都消失不见,剩下来的仿若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她瘦了好多,脸小了两圈,一头卷发,留长了刘海,神情冷漠,摇摇欲坠的身体裹在外套里面,总觉得她一下秒就会被这呼啸的北风吹倒。以往她都是爱在冬天穿色彩艳丽的衣服,总说要给这沉闷的冬天添道人形彩虹,现在她一身黑色,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有种莫名的诡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