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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三节课是政治课。政治老师江百合正讲着课,一个巨大的开门声,如列缺霹雳、丘峦崩摧般咔嚓的发了出来,心下想时,那开门人已哼着著名内地主持人何炅第一张专辑《可以爱》中的那首《桅子花开》。
“日日夜夜将我们的青春灌溉,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
只见那人甩手就将门关上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歪。
话说沈千寻见了那人是他,嗤的一声笑道:“人家吊骚有人家的资本。”
我老老实实的坐着,王歪一如既往的吊骚,只是不同以往,有点儿漂泊不定的那种感觉。
见他这般目无秩序,政治老师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王歪啊,这么开心?”
政治老师说此话时,王歪已回到自己的座位旁,面对老师的询问,他跟聋子样,只收拾着桌上的书本以及物品。
“王歪,你这样我有点慌嗨。”
政治老师的感冒尚未转好,弄的理应是震摄性的话,此刻反倒软绵绵了。
“咋个啰!爷去雾中市骚妹子去。”
王歪继续打点行李,毫无波澜说着,但听着却比跌宕起伏更为骇人。
“跟你班主任说了吗?”老师质问的脸上显出一丝阴霾。
“666哟,说不说不都一样。”
一语未了,王歪已收拾了物品,驰出了教室,就在短短几十秒,匆匆之间。
政治老师哭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复又满不在意的上着课,想必老师也有“眼不见心不烦”的小确幸吧。
“市场经济是市场起资源配置作用的经济……”
“他呀,怕是去雾中市吃喝拉撒睡去了,有背景真好。”沈千寻哂然一笑,鼻子一吸,打理了下耳边的碎发,一脸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我偏不爱这一颗”。
陆无可笑得挺恣意的,还哼起了“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我呢,表面上,我还是那个好摆布好说话软心肠的上帝人设。背地里,我可以算计任何人,包括同学,包括朋友,包括老师。
谁挡了我独一无二的王者路,无论是否得罪我,我都会暗自布局下手陷害。笑意盈盈之下,藏着狠毒的心。
因为这才是我要的,真正的黑化。
我在想我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若非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与重重的打击,我也不会无所顾忌,切换成阴暗人格。没有任何浓妆,眼神依旧温和。性格却极其阴暗,行事极其狠辣干脆。
但又能怎样呢?黑化黑化,既然都黑化了,就别保持着一副无辜的姿态。心境已然变化,自然是对谁都狠。
……
时钟转动很快,一下子就下课了。
一群无聊的同学唠嗑着:“王歪去雾中市干嘛,应该不是骚妹子那样简单。”
沈千寻向来是为人仗义、敢爱敢恨,这不,问题像鸡毛飘进她的耳朵里,害得她直痒痒的:“逃避现实呗,真不知道他也会懦弱。”
沈千寻很是感慨万千。
“你不是说他去玩了?”我心有成算的一问。
这时肖炜插了进来,我瞬间眼神犀利,挂着倦怠了的假笑。
“因为他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沈千寻很是不解。
“昨儿晚就寝时,听他在寝外大声宣言,说老婆是自己的,为何不能打,就是打死,也是本该的。”
肖炜说着,不免又想起昨儿王歪回寝前在寝外说的这番话,心头忍不住有一团怒火燃烧,烧得他肺都黑了。
“你是不晓得他有多狠,不光扇了他老婆李玲一个响当当的耳光,吼着他老婆躲在墙角哭啊,而且掐着他老婆的脖子直流血。”沈千寻很感性,不禁眼酸酸的。
接着又叹道:“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游来游去的,这不,恋情暴露,俩个被双方家才逼着分手了,李玲留校察看,王歪转学了。”
沈千寻吸着一惯喝的纯牛奶,嚼了两包辛辣鱼仔,叹了三口气。
我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陈少群,他像被抛弃的婴儿,无人看管般,全身都写着一个‘空’字。
“王歪又怎会带他一起去雾中市呢,大难临头各自飞,患难见真情。”
她看我望着陈少群,一时兴道。
而此时,我手中的笔已将一张白纸涂成黑线纸。
“他也挺可怜见的。王歪与他交好,不过是想要个排面上的朋友,由利而生,又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可怜他犯了迷糊,以为王歪是真的对他好,其实是面子缘故。”看着白纸成了糟线,我毫无感情地说着场面话。
“他呀,也是见一个爱一个,表里不一的渣男,只是装得更像君子罢了。”
她瞧着自己的纤纤玉指,若有所思。又道:“小人就是小人,小人是不会变的,永远都是那么贱。他们俩呀,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要名要面,一个要钱要利。”
我两眼放空地把弄着玻璃水杯,可能一杯子,一辈子吧。
不过是似水流年里的一条路而已,天涯之中,是否晴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细水长流与浮世清欢。
曾梦里雨里盼着王歪走的我,此刻却没有预料中的Surpreised。或者是我开了上帝视角,变成圣母了吧。更或是我饱尝人世百态之后,心中无怨也无恨的云淡风轻吧。
有一则传说,梵志双手持花献佛,佛云:放下。梵志放下左手之花。佛又云:放下。梵志又放下了右手之花。佛还是说:放下。
禅语中的放下,不是说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怨恨,而是说要懂得什么是该放下的,什么又是不该放下的,要有个轻重取舍。
如果一个人心如槁木、万念俱灰,那便是行尸走肉。但是人想要的也不能太多,企图拥有太多征服一切,万事万物顺着你的心意走,结果往往事与愿违,没有人是真的穷凶极恶,他只是将心里的那份软弱藏了起来,我们不能抱着死理固守终身,甚至盲目自大,凡事稳稳当当最好。
红楼梦中,秦可卿托梦给王熙凤,有月满则亏,盛极必衰的警告,可处于富贵顶峰的凤姐怎能撒手。要的太多,失去的也会太多,我心里不免这样想。
晚自习,“王歪不是转学,是被他老婆的父母知道他打了他们的女儿,一纸告上教育局,然后被开了。”
沈千寻迟来的真相,令我有点措手不及,却又有缘起缘灭自有因果的清醒。我冷漠的看着她,像看着已然发了疯的王歪。
时钟转动了两天,好事图热闹的同学也讨论了两天王歪的去向。
关于王歪的去向到目前为止有三四个版本。
第二个派别则说:“他和他女朋友李玲被迫断了,他伤心欲绝,想离这个伤心地。”
还有的派说:“他早就想跟他女朋友李玲分了,奈何李玲一直不肯,于是他趁着这个时机,去了雾中市。然后继续去骚别的女孩,在短时间内交一个新的女朋友,好去跟别人炫耀。”更有甚者:“他们没有被开,只是回家反思。
……
随着铃声响起,四十分钟的晨读结束了。
“啪!”
小陆将手中的英语课本一下扔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说道:“真不知道整天学这鸟语干嘛,老子以后又不打算出国!如果每个人都精通这鸟语,不就等于砸了那些翻译的饭碗了吗!”
虽然不止一次听到小陆这种言论,我还是忍不住摇头一笑,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多掌握一门语言总不是坏处!”
“学外语干嘛?当翻译吗?还是想当一个嘴里经常会冒出一两个鸟语单词的假洋鬼子?”
小陆不屑的说道,“就比如什么爹哋妈咪,还不如老爹老娘听的顺耳!既然是华夏人,那就要有点华夏人的样子!”
我摇头苦笑,小陆对于外语的排斥,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如果以后你有了话语权,可以改变这种状况嘛!”
我呵呵一笑,“不过,现在还是要学好英语,不然的话,连大学都没办法考上,又何来的话语权?”
临近高考,基本上就都会关心考大学的事情了,我也听说过很多大学对于英语的分数要求很严格,哪怕就是总分够了,如果英语分数不够的话,都不会被录取。
我想要出人头地,所以哪怕我再怎么厌恶英语,也会认真的去学,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考上大学,接触更广阔的天地!
一听这话,小陆便蔫了,垂头丧气的说道:“想要改变,谈何容易?算了,还是老实的把英语学好吧!”
看着他那摇头晃脑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一笑。
“不过总算是少了个碍眼的,英语我也能学得快点。”我感叹了一句,眉宇间弥漫着大仇得报的暗爽。
“是你举报的。”他眼里骤生一点波澜。
“打蛇要打七寸。”
我眼神果断坚决,似笑非笑。
又靠着他,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可真得谢谢阿静嘞,看到那两个狗男女在隐密处撕扯,当机立断,拍了视频举了报,现在网上还有好多帖子骂他呢。”
我心里有些哆嗦,有些高兴,也有些害怕,更有些后悔。这一次,我下了盘大局,把所有人都算到了里面,包括我自己。可若我面慈心软,他必先发制人,一血前耻,今日走出教室门的,便是我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要寻求光明,必得身陷黑暗,不得往生。
人常说以德报怨,可若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直,以德报德,方知人间终有善恶。
“怪我,怪我没冲出去,叫你做出这等险事。’他心想着,他该为我一往无前的时候,他没有奋不顾身,他该为我誓死不二的时候,他也没有矢志不移,现在他该为我运筹帷幄的时候,他却懵然不知,毫不知晓,他仿佛受到重重的一击。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却连一个也保护不了。
记得那时父母关系破裂然后离婚,但这时他依然是乖巧的,他以为这样或许破镜还会重圆。直到后来,父母再婚,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彻底抛弃了,除夕夜,他要穿过空荡的街道从父亲的家里到母亲家里去,见证万家团圆的场景,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团圆。父母从来都缺席的关爱,孤独沉默的成长旅程让他觉得自己要失去了爱的能力,没有人爱他,他也不爱任何人。
还好,他还有我,这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一路走来,我们打打闹闹,把他从寒冷的心魔中解救出来,在十八岁的今天,看着我,他泣不成声,他说,“我没有家,但还有家人,真好”。他也从来都将这份情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用尽全力守护,可这几次,他却总无能为力。
但他从来都是深情的人啊,即使戴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面具。他常说:当我和每个女孩贪谈恋爱的时候,都是真心喜欢和欣赏她们。然而没有人相信在意,因为他是“渣男”啊。可是,所有的玩笑都带有认真的意味,我相信他那一刻的真诚,我也相信他此时此刻的抱歉与愧疚。
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对我的心疼,终于撑不住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