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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海,你爸出事了。”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我妈像杀了人那样惊恐的呼唤声。
灯红酒绿的街道传来一-阵鼓声,是某个庆典或者某场欢宴开始了。
远远望去,只见那鼓队的鼓手将一面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引进某新开张的店铺,屏风似的竖在一-侧,让擂鼓成为开业仪式的开场白。我往常挺喜欢热闹的,对擂鼓也略知一二,此刻却仿佛陌生了。我一-惊,指甲抓伤了手,心慌慌的。“山山,你手机交了没有?我的被我妈没收了。”
“交了呀,怎么了。”
“我刚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我妈的声音,说我爸出事了。
又问了叔叔,仍然没有。
我迎着不绝的鼓声说着,尽可能压抑自己内心的慌乱,也许鼓声早已停止,我听见的只是我的心跳。
“你应该是幻听了,没准是你太想你爸他们了。
她说这话时,前方一辆摩托车恰好通过了一个较阴暗的小道,开始有了路灯,路灯及时地亮了起来。
可能吧,大概吧,我想。我勉强笑着答复:“希望如此。”
我若有所思地上了车。
少焉,当我们途经一个柿子林边的一条小马路时,我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老者几乎正和我们齐头前进。
“好像是数学老师”,山山略带一丝欣悦。
我听了她的话,仔细审视着那个老头,没曾想,真的是龙神全老师。
魂不守舍的我恍若登上安全的避风港,匆忙喊了一句:“段老师,我是李可染,你先停车。”
数学老师好似隔绝人世样,继续开着小车。“老师,老师你先停
”我又说。
山山见段圣龙仍两耳不闻两边
风,便也呼着:“老师,老师你先停一下”,但成效依旧甚微。
司机叔叔瞅着我们俩这熊样,笑道:“你们老师戴着耳机在听曲吧。让我来叫叫他。”
一语未了,他硕大的手转动了
油门,他按了大喇叭,手又旋,摩托车向即转向了段圣龙。
“快叫你们老师,否则就撞上了。”他大叫着。
我火速执行着他的指令,像握了十来个小蜜蜂牌扩音器般,喊的那可真叫上通九天、下达九泉。数学老师的车忽然闪起了红灯,叔叔意识到老师已经不耳鸣了,便停在了老师不再前行的车旁。
老师推开车门,拍着豪车道:“我这十几万呢,你赔的起吗?
“有钱了不起呀!我是赔不起,但如果我确实弄坏了你的车,就算接一辈子客,卖肾卖肝,我也会赔你的。”叔叔一面看着班主任,--面下了车。
“你无赖吧。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老师往车上一拍,大声说:“你小心我叫警察。″
我与山山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十万火急地说道:“老师,叔叔他
是帮我们叫你才这样做的,你别怪他。”
老师听了,眼睁的老大,原来他刚刚气得直接忽略了我和山山。“原来是这样呀。”
数学老师脸红红的对着司机叔叔鞠一个躬,语气很是诚恳:“老兄,小弟方才冒犯之处,还望老兄海
涵。”
“有用吗?街上的乞丐都活的比我快活!‘”叔叔想了一会,又懊恼地说了一句:“算了算了。
“实在是对不住”,段老师说。“我都说算了,你现在说那么多有用吗?
叔叔跨上车,如一泻千里的急流,飘然远去。
瞧着老师捶着胸口,唉声叹气
的那个丧样,我便说:“老师,叔叔不会怪你的,他说算了,肯定是算了。“山山亦附应着。
老师惘惘地看着叔叔走的方位,仿佛心里也一动,说:“也罢,也罢。“又说道:“对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想拿回我的手机,周日寄放在我们班主任那了,然后班主任交给了康震老师,可现在……”,山山回。
“我得给奶奶打电话,她肯定想我了。而且手机里面还有我的参赛作品。”
段圣龙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康震老师为救一个学生,和王老师一样已经葬身火海了。”
老师是辛勤的园丁。他们像不知疲倦的蜜蜂,他们像燃烧的红烛,他们像吐丝的春蚕,他们像普照大一的阳光,他们牺牲了自己,用自己青春酿出知识的甜蜜哺育自己的学生;他们牺牲自己,用自己的热血铸成红烛为学生点亮前进的方向。
“现在就要吗?”他吞吞吐吐的说。
山山“嗯”了两声。
“那好吧。”他词穷样的停顿了几秒,又道:“正好我把手机放在了包里,准备带回家。
“手机不是放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吗,怎么?”
山山好似忽然想到昨日的火灾,疑惑道。
“好巧不巧,火灾前一天,康
老师就让我把手机全都带回家了,说她请假有事。对了,其他人都发还了,就你一个了。”
他说了,又感慨了一句:“真是个多事之秋,死了那么多人,也就手机还幸存着。”
火灾诱发的一桩桩事件,依旧历历在目。
山山接过段老师从包里掏出的手机,我俩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突然,西边的天缀起了一-颗又一颗的红宝石,而且越发的亮堂。忽尔,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
来,“孩子们,你们同学家里有人火焚,火势愈发紧了。”
那声音似在哪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一辆摩托车的前车灯的白光越靠越近,那开车人的面目也渐渐明朗起来。
“是司机叔叔!”我难以置信道。
“发生什么事了?”段老师说。不时,司机叔叔又回归我们的世界,急道:“那个叫什么顾什么一顾什么心的被火烧的奄奄一息,说要见李可染最后一面。”
我也许放慢了走向叔叔的脚步,但似乎又像个大木桩样,俶尔
不动。
“到底又出什么事了,怎么净是烦心事啊。“段老师连叹了三四口气。
“是一心,是顾一心吗?”山山质问道。
“对的,那个烧伤,那个烧伤的女孩就叫顾一心。听说呀,是这个
女孩拿了一张什么邪魔歪道的纸给她外婆看了,她外婆立刻鼓动她与自己一起火焚,登往极乐世
界。”叔叔回。
“叔叔,你刚不是说我们同学家里有人火焚,怎么不说我们同学火焚。“山山疑道。
“我刚着急说错了。“他回。山山脸色微霁。
“她愚蠢呀,让她别迷信,别迷信,还是不要命的一往无前。”我恍然大悟似地大骂着顾一心。
“叔叔,你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假的,对吧,都是假的!”
我揪着叔叔的大马褂,猛烈的摇着头。
“我没骗你。你同学父母雇了好多人去找你,我一个朋友也被雇用了,他告诉我的。”
叔叔凝视着我校服上“李海海”两个小字,说:“你们上我车,我无意间看到了你衣服上你的名字,又听朋友说找李可染。我料定了是你,就又追了回来。”
“哎。”
“事多着呢!别太伤心。”
段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得早点去顾一心家。
山山、叔叔点头称是。
“好。我们得快点!”我说。
“坐我车吧。”段老师拍着他的车道。
我与山山推开了车门,坐在了车后座。
我透过车窗往外瞧时,段老师又拍了下车道:“老兄,你也去呀?”
“那女孩怪可怜的,我想去看看,再说孩子们付了钱,这还没到指定点,我白白收了钱,不安心。”叔说。
“那坐我车吧,这样快点。
“坐就坐,我生平就不识一-个字,那就是怕字。”叔叔回。
一时,叔叔坐在副驾驶座上,段老师也踩了油门,转动了方向盘。
那方向盘旋转的像一夜千里的马,我却觉得像走了一个世纪似的,那么漫长无尽。
段老师看着反光镜里浑身发抖的我,又望着窗外,好似想起了什么事,说道:“人生嘛,总要经历一些风雨,否则怎么叫人生呢。万事朝前看!″
“离合聚散。”我喃喃自语。
“你记得处理完这件事,打个电话给你妈妈,你妈妈今天下午打电话给我,说你怎么还没回家,是不是出事了”,他说。
“我家里没出什么事吧。”我忆起先前的错觉,心头一-动。
“没。”他立即回道。
我舒了一口气,腰杆也挺起来一点。
我看着山山打电话给奶奶报平安,油然一个想法:“老师,上次家长会,你不是保存了班上所有家长的手机号码吗?要不你先给一心她妈打个电话。我和山山只有一心的,怕是无济于事。
“也行。”段老师回。
“你也亏得是个老师,人家刚死了女儿,你还打电话给人家,是想说你节哀还是好好活着,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叔叔据理力争。
我们听了,也觉不合时宜,便没有再打电话。
不知从天空哪里钻出来了一轮圆月,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心家门口的前坪。
只听前方屋子里有人哭腔哭调地说:“死了,死了,我们的女儿死了。”
渐而他们的声音低了下来,那不会是顾一心他爸他妈吧?
我虽与她是同学,是朋友,却从未到过她家,见过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