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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号码又能怎样?穿着夹克、直筒裤的这男孩,还算整齐利落,应该是正经人家的,不会有什么意外。”脑海中这个念头闪过,只有几秒钟考虑时间的吴萍来不及多想,只好将纸条递给了他。
莫名的相识,自此更进一步。
吴萍心中也有些疑虑、后悔,但也不能再抢回,只好快步离开了。
眼见11路公交车驶进车站,车门刚打开,吴萍就立刻跳上车去。
暗自松口气,待心情的慌乱稍微平静,吴萍再偷偷地看去车外。
昏暗的路灯下面,一地杂乱的槐树枯叶中,孟浩呆站着望向驶离的公交车。肯定是攥着吴萍的那张纸条的右手,已深深地插在了他的右裤袋中。
这个瘦削男孩的身影,离行驶着的车辆越来越远。
吴萍不禁在摇晃不止的车厢中,走向车尾部。
“小心扶好!有座位快坐下!”售票员提示着。
吴萍跑去最后一排的座椅中坐下后,立刻侧身扭头看向车外。
路灯的光晕下,那个少年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
吴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想着“为什么要这样盯看他?”
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吴萍笑了笑,也就释然“反正也给他留了电话。至于是否像他说的那样,还可以再见,就只好听天由命了。这个小男孩即便再有趣,我总也不能主动去找他啊。又能到哪里找得到呢?”
吴萍暗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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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两人随着人流,终于转过回廊、走下楼梯,来到站台。
各处候车闸门处早有人数不等的乘客排队,身前的吴萍还是静默地站着,孟浩此时还是心中慌乱。
仍然如同二十多年前与孟浩在一起时那样淡定自若,吴萍只把慌乱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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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酒气挥发干净了,回到家中的孟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书桌前打开课本翻阅。
“生日也不在家里过,跑去外面喝酒了吧?”敏感的母亲埋怨着。
“抓点紧吧!只有半年多了!”父亲强忍怒气呵斥着。
耳中听着父母的喝骂,孟浩无比“痛恨”哥哥孟汉早早地跑去当兵,只让自己一人承担来自父母双方地轮番“轰炸”。
“他跑掉了,再也不能为我分担随时可能到来的呵斥、打骂了。”孟浩遗憾至极地想着。
父母终于去到隔壁屋子稍作喘歇,孟浩暗自松口气。
他一边暗自心惊着,一边悄悄地将那揉搓得凌乱的小纸条掏出来,夹在课本中后再狠狠地压平。
只过了一会儿,孟浩就忍不住重新打开这本夹着小纸条的课本,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数字。
最后一个数字,还真的被撕掉了大半边。他再暗骂了几声建庆,就只好费力地如同《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的福尔摩斯那般,调动所有的智慧,来破解眼前的这道人生难题。
纸条上还有一点痕迹,似乎有些弧线。应该是5、6、8的数字!
孟浩确认之后,找来一张白纸,先划写起来。
父母的打骂、老师的呵斥、同学的取笑,都从未让他对数字书写下过如此大的力气。
也正因如此,孟浩此时更加懊悔往日的粗心大意。
父亲见他一直写写画画,就悄悄走来观看。
孟浩起先并未发觉,但当他闻到烟酒气味,看到身穿板正军服的身影静立在身边时,吓得手不停地抖动。
父亲微笑着问:“你写这么多数字做什么?怎么没有数学公式写出来?”
见孟浩不敢作答,父亲逐渐怒火上升:“是要去做通讯兵还是话务兵?”
孟浩连忙解释:“先多练练,以后答卷会更清楚,免得被扣分。上大学就有了更多保证!”
父亲连声骂着:“现在连几个数字都还写不好,还想大学做什么?!赶快写公式!”
孟浩连声答应着,再打开课本。
父亲气呼呼地走去一边,惊魂稍定的孟浩,却突然发现了字体的变化。
“连续弧线,不是5也不是6,尾数一定8!”孟浩得意地想着,连忙把吴萍写的完整号码,重新写在那张小纸条上。
“我去找同学问题去了。”孟浩说着,将小纸条塞在裤袋中,用手紧紧地按着,就急匆匆地跑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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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进站,乘客小心一点,不要拥挤往后站!”地铁车站的乘务人员,来回走动着,大声指导着排队的乘客。
有人又要加塞进来,孟浩不悦地伸手阻止。
吴萍看到孟浩的手臂伸在自己右侧,略微示意插队的那人,心中很是感动。
“他原来一直就是这样的,起码是在我面前。”吴萍暗笑着。
从这里到西单,只有一站地。
但这一站地,孟浩却觉得很长,长得就像此时回忆往日的时光一样,使人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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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偷偷溜出大院,立刻奔跑起来。
夜风虽然寒凉,但他却只觉得心中一团烈火,炙烤得浑身燥热,需要在风中借机凉快。但被夜风吹着,烈火似乎更加凶猛。
跑过那家散发着卤煮火烧浓郁香气的小饭馆,孟浩不禁扭头看了一眼。
店里很是冷清,只有那个熟识的老板,坐在一张桌前发呆。店内的一个小伙计,正在胡乱地擦拭着桌凳。
“这是准备关门了。”孟浩遗憾地想着。
摸摸裤袋里“哗啦”作响的硬币,孟浩暗笑“今天不能照顾你的生意了。”
再次加速奔跑的孟浩,并未太注意前面的道路。脚下被凸起的街道中的地砖绊了一下,他几乎扑倒在地。
连续两个趔趄,他终于勉强站稳脚步,但心惊不已。
身边经过的一个骑车的伯伯,见状大声赞道:“好小伙子!要是我,一下子就他妈摔趴下了。牙掉了估计是轻的!小心点吧!”
惊魂稍定的孟浩尴尬地朝他笑笑,再迈开大步,向前跑去。
“我独自走过你的身旁,却并没有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哦,脸庞……”
对面街边的那间门口旋转着霓虹灯的小发廊里,传出录音机的磁带中崔健唱的《花房姑娘》。
那嘶哑、深情的歌声,孟浩听来很是振奋。
“好听!”孟浩一边暗赞着,一边气喘吁吁地,拉开街边的公用电话亭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