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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罗霞点点头，遮在额前黑亮的“刘海儿”也就晃个不停。
“快高考了吧？怎么样？想考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大学？”吴萍笑着问。
“能考上的话，当然是本地的。”罗霞一边吸着酸奶，一边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吴萍。
吴萍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都很好，只要专业合适就行。”
“本地的。能和我哥他们近一些，”罗霞坚持说，再吸了一口酸奶后，又紧盯着吴萍说，“还有孟浩。”
吴萍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个小女孩满是敌意的眼神，和颇有荆刺的字句。
孟浩带着满头水雾和开心的笑容，再次回到眼前。她再用·手绢给他擦着：“哪能用冷水这么洗头呢？”
孟浩这次没有躲开，任她在自己的头上擦拭。
“你的手绢都湿透了。”罗霄笑着说。
从身上穿着的白底紫色暗花的连衣裙腰间的小挎包中，罗霄掏出一块梅花图案的手绢，也笑嘻嘻地在他头上乱抹。
“闪开！”孟浩呵斥着她。
罗霄忍住尴尬和伤心：“怎么了？我这块是干的。”
“不用，知道了吗？”孟浩径自说着，恶狠狠地看着她。
吴萍觉得很是不妥：“不会好好说话吗？好了，等下他的头发就干了。谢谢你，罗霞。”
“谢我？”罗霞不屑地说，转头就走。
又迅速转身回来，把孟浩赶去一边后，罗霞低声对吴萍说：“看到了吗？梅花图案？梅花，孟浩。喏，”
担心吴萍看不清，罗霞暗暗地用左手手指，指了指右手中的手绢。
吴萍略微低头，也就赫然看见：手绢一角的白边上，歪歪扭扭地用红色棉线，手工缝了蹩脚地两个字母：MH
吴萍的微笑还未绽开，罗霞轻哼一声，已经走开。
“别理她，一个小丫头。”孟浩见罗霞走远，笑着对吴萍说。
“比你小几岁？”吴萍笑问。
“三岁啊，你不是知道吗？”孟浩撇嘴说罢，立刻后悔。
“你也比我小三岁呢！”吴萍仿佛找到逞豪的机会，立即凑近他说。
孟浩抬头看看天，太阳的光线实在强烈。但再强烈，他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吴萍这样站着了。
“走，我们到远处溜达溜达。”孟浩低声说。
吴萍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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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坐在对面和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孟浩心中满是无奈。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或者就是心理上的相互影响，吴萍和罗霞都先后端起杯来，轻啜了一口。
她们也觉得诧异，面对着尴尬地笑了一下。
罗霞轻声说：“好苦。”
孟浩看看低下头来的罗霞，再看看对面正在凝看着他的吴萍，眼前又有些恍惚。
虽然出于各种原因，虽然有许多意想不到。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终究没有给她们带去她们想要，他也曾经想要给与的——幸福。
孟浩无奈地暗自苦笑。
但谁能说得清“幸福”到底是什么？是一时的满足还是终生的愉悦？
一时的满足？是什么？然后呢？
终生的愉悦？是什么？又怎样呢？
即便说得清，又是如何带来的呢？
千万不要说精神满足之类的话，那是圣贤说的，不是凡人能够理解、愿意跟从的。
恋人、子女、房屋、车子……，这是凡人的渴望。
是“钱”这个东西，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带来的。
既然如此，为它疯癫、为它纠葛也就是太自然不过的事了。
为它迷失的，何止是平凡的孟浩？
无边红尘中的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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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的那个夏日傍晚，孟浩直言不讳地对吴萍说：“我只想凭着我的力气和有限的本事，让你尽快得到我想给你的。”
坐在高大的立交桥下的草地里，吴萍将身子躲在树荫中看着他，小心地说：“我不想要那么多，只想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孟浩笑了笑，转头看看坐在斑驳的松树树荫下的她，再望向不远处滚滚的来往车流：“那么多？多少是多，多少是合适？你应该也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我一定可以让你对我放心。”
“放心？什么放心？”吴萍想了想，没有猜透，就笑看着他，“罗霞吗？她跟钱有什么关系？”
孟浩笑了，脸上辉映着阳光：“什么呀！跟她有什么关系！”
吴萍看着他，很是心动。
孟浩被她看得难为情，就低头沉默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气，他不敢看向她，径自说：“我比你小，可能你也觉得我很不成熟吧？对我们的未来看不清楚吧？”
吴萍的心“咯噔”一下，脸色有点发白，不敢作答。
孟浩看看她，冷笑一声：“不是吗？我们认识几年了？两年了吧？你跟家里人提过我吗？”
“当然。”吴萍立即答道，心想“要不是提你，父母更会接连不断地给我介绍对象了”。但这样的话，她肯定不好跟他说的。
孟浩稍微一怔，再追问：“说了我不过是闲散青年，还比你小三岁吗？”
“用得着说吗？”吴萍不屑的口气中，却使得孟浩更觉得受到轻视。
“所以啊，我想尽快多挣点钱，也能证明我是认真对你的，不好吗？”孟浩忍下不快。
“可我，我心疼你那么辛苦啊。”吴萍着急地说。
“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了吧？”孟浩冷笑着说。
“你说的是什么话？！”吴萍立刻回言，再用带着气愤的眼神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的眼神。”孟浩无奈地说。
吴萍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再与他争辩。
“我在你眼里可能很渺小，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敢闯荡。我只想靠自己，与，与心爱的人度过一生。既不想倚靠别人，又不想做我心里觉得愧疚或者痛恨的事，比如不顾一切地贪图不义之财，”孟浩看着前方说，“那些满嘴跑火车的江湖骗子。”
“当然是对的，是好的。但你说‘不想倚靠别人’，你想过没有，谁又真的能离开谁呢？”吴萍在孟浩的脑后说。
“呵呵。”孟浩转过头来，“你是在与我做文字游戏吗？”
吴萍也笑了，再轻声劝他：“孟浩，或者你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吧。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
孟浩不想再解释：“我要尽快给你买个传呼机，我也买一个，我们随时能够联络。要买就买汉字显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