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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也在不久后,就与吴萍表达了歉意。但他语气很是微妙,很隐晦,很神秘。让吴萍感到略有自得、略有宽慰的同时,也对他在温情方面相较曾晓利相差太远的失望感觉,在心中加深。
因为那些热烈得令吴萍难以自禁的话,孟浩说得少多了。甚至吴萍觉得,那些令她心动不已、身体都在发颤的话,他都已不再说了。
吴萍也会忍不住再去找他,二人也会说笑交谈,也会再去看个电影,去附近的公园溜达溜达。
但在吴萍眼中看来,孟浩除了总是带着呵呵的傻笑,甚至有些神秘的傻笑之外,言辞真的并不多。
尤其是甜言蜜语和女孩子避之唯恐不及,但对心爱的人颇为期待的亲密举动,孟浩都很明显的克制,而非曾晓利的礼貌。
吴萍感到被关爱的同时,隐隐有一份怅然之感。
孟浩像是一头野兽,但这野兽却对她过于彬彬有礼,让吴萍感动之余未免失望;曾晓利像是一只可以驯服的羔羊,但彬彬有礼的温和外貌之下,再傻的女孩子也能感觉出它,潜藏的爪牙。
吴萍盯着身体越来越健壮的孟浩,看着他脸上逐渐棱角分明起来,心中难免作此想——在心中不断期待,甚至渴望孟浩像是真的野兽那样,能够伸出利爪。
而他,绝对不会那样对她的,吴萍在幽怨中也是知道的。
……“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呢?不对!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人敢欺负你。因为那些坏人知道,你身边终将会有我出现!”
这个想要她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放心的年轻人仍在身边,但吴萍再想到这些话时,为之感动已少了许多。
曾晓利,由少渐多地,在甜言蜜语中与吴萍电话联络着。从华城的地理气候,一直到节奏很快地日常生活、更加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的工作,甚至下班后酒吧、咖啡馆、小酒馆的趣闻,以及逐渐大胆清晰地表达的柔情思念……,吴萍感到越来越难以抵挡、难以拒绝。
在家中躲开父母对于她男女朋友问题的质询,吴萍独坐在小屋中,落泪不停。
今天的落泪与往日的并无不同,但心情却更加难受、纠葛。因为,真正的抉择就要到了。
曾晓利要在假期回来,在秋日到来的时候。
在曾晓利的温和而坚定地恳求下,吴萍应该有明确的答复给他、给孟浩、给自己。
吴萍连续纠结着,在滴血般痛苦的心中。
一九九五年的农历七月初七,孟浩开心地约吴萍出来。
到了一个小饭馆里,见只有孟浩一人在场并无他人,尤其没有罗霞,吴萍心里很是踏实。
吃过饭之后,两人再沿着热闹的街道,走去立交桥下。
白天肆虐的热浪逐渐消退,但是余温仍令人躁狂。
经过那黑压压的玩纸牌的阵势,吴萍略微扫视了一下,笑着说:“你会吗?”
“呵呵,不太会。”孟浩笑了笑,“以后可以练练。我们在一起时,也可以找几个朋友热闹热闹。”
“我不喜欢那么热闹。”想着伶俐的罗霞,吴萍漠然说。
“那也好,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孟浩想了想说,“这种玩法,好像叫做“‘敲三家’。”
两个人,三家?
吴萍不太懂,只是略微听说过。但这个称呼于此时,似乎在暗示着她什么。
“的确啊,他有我,我有他,还有曾晓利。这是‘三家’吗?”吴萍暗想着,不禁有些羞愧,但转念一想,“不对,他还有罗霞。”
倍觉垂头丧气,但有了一些主意的吴萍,发现两人又已走到立交桥下松树下的草坪中。
“罗霞考得怎么样?”吴萍问。
被她突然提问,孟浩觉得很诧异。
“提她干什么?”孟浩带着疑问,呵呵笑着说,“她考得一般,但总是考上了,读什么心理学。不过是个冷门学科罢了,但对于她,似乎也很开心。最近,她忙着准备报道呢。”
“我觉得很好。”吴萍盯着孟浩的眼睛说,“罗霞挺好的。”
“嗯,就是有点爱折腾,我有点怕她。”孟浩低头看着吴萍晶亮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孟浩似乎和吴萍一样,都在做着什么准备。
沉默,悄然间就像身边的热气不断涌来。但是,两个年轻人似乎都已难耐。
天色终于暗下来,吴萍抬起头,看着眼睛黑亮的孟浩;孟浩低下头,盯视着心爱女孩的面容。
吴萍的面颊、鼻梁,在路灯的光亮下闪动着微弱的光。
孟浩抓着吴萍的胳膊,不禁痴迷地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杂志里的大理石雕像很像,那种黑白照片。”
吴萍只觉得心里都在流汗,不是热的,是紧张的:“为什么?”
“你的额头,尤其是鼻梁,和那照片上的一样。”孟浩动情地说,“泛着光,无法形容,很震撼。头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很震撼。”
吴萍抬头看看路灯,再摸摸自己的鼻子:“不是说是雪人吗?也对,都是很冰冷的。”语气很轻松,但吴萍脸上没有笑意。
“我看过一个小故事。”孟浩盯着吴萍的眼睛说,“有个单身石匠,将一块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刻成了一尊他认为完美无憾的神女像。他日夜与之厮守,狂热地爱上了她……”
“后来呢?”吴萍的泪水溢出眼眶:“他们一定天人永隔了?”
“恰恰相反。”孟浩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天神被他真情感动,将那尊冷冰冰的女神像,变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真人……”
“那女人一定背弃了石匠。”吴萍泪水不停地落下。
“更没有。她也被他打动,两个人,”孟浩的笑意没有了,眼中的爱意更多,“真的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吴萍怦然心动,但理智似乎向她伸出了爪牙,令她虽然身体颤抖,也只是流着眼泪不敢动。
“我今天没有吃卤煮。”孟浩低声说。
吴萍低下头来,痛哭着说:“刚才晚饭时,我吃了大蒜。”
孟浩的激动渐渐退去,理智再战胜了心中的野兽:“我们未来还很多,路还很长。你等着我,或者我等着你也行。”
说着,孟浩呵呵地又笑了起来。
吴萍看着面前这个单纯的大男孩,不敢再说什么。她点了点头,马尾辫在脑后摇摆不止。
礼貌地向他笑笑,如同曾晓利对她那样。吴萍抹去泪水,背对着他径自走去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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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怎么老哭啊?!”易世杰叹气说,“我那时也是贪二利的小便宜,也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干的事,但那会儿毕竟都是小孩。我也不过是从罗霞那儿打听一下你和孟浩的动静,再立刻报告给二利。萍姐,哦不,吴萍。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没必要再说那么多了,没必要。”
是啊,孟浩做生意而冷落吴萍时,曾晓利的电话就不断打来安慰;吴萍与孟浩约会后,曾晓利立刻礼貌谨慎地问好而不多言;当吴萍最为痛苦时,曾晓利恰逢其时地打来电话蜜语安慰……
哪个女孩子能够抵挡呢?
哪个女孩子不应该提防呢?
吴萍擦去懊悔的泪水,盯着易世杰:“就这些?”
“还能有什么?”易世杰脸上通红,但是挤出无奈地笑容说。
“这些还用你说?多年前我就知道了!”吴萍低声呵斥着。
“那不就得了,”易世杰笑着说,“我说就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罗霞怎么回事?你这么精明,白帮忙给她吗?”吴萍低声呵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