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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气,不,已经和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没有区别的孟浩,正在用满是爱慕的火焰一般的眼神,痴痴地看着吴萍;吴萍的心都为此而融化了,像是不禁火热的雪人那样。
“呵呵,罗霞请了假,说是赶回来给我祝贺生日。”孟浩笑着说,走近吴萍,再低声说,“我要她当面知道更好,省得她……”
心中莫名惊恐的吴萍听着点点头,但她满是慌乱的眼神却转看向罗霞。
罗霞笑嘻嘻地凑近:“别说我坏话!”
孟浩连忙退后一步:“我哪敢啊!”
槐树叶纷纷落下,掉在几人身上。它们再掉在道路上,被忽慢忽快、忽大忽小的风吹着,满地乱跑。
吴萍带着女神一样的微笑,看着路灯影下的孟浩。
孟浩似乎又被她的容貌打动,不作声地痴痴地看得发呆。他的手,缓慢地伸进裤袋。
“他对他自己的和我的承诺达成了。”吴萍当然很清楚,顿觉幸福来临,激动不已。
“行了,有话说话,别腻腻歪歪的。”罗霞笑着说完,再走近吴萍,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不要再害孟浩了!”
说完,她又笑着退后一步,盯看着泪水立即落下的吴萍。
像是猛然遭到雷击一般,吴萍此时即便再想装傻,也是不能。
震惊、羞恨的吴萍不知道罗霞,这个狡黠卑鄙的女孩,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快、这么令她羞愤。
此时毫无疑问,这个令人厌恨的女孩,正在逼迫吴萍做出选择——在个人声誉和孟浩之间。
“这不是一回事吗?”悲痛万分的吴萍立即就想清楚了。
还有一件事,吴萍也终于想明白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所有的这些——除了孟浩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之外,其他人都知道的,都是谨小慎微地参与的,连同此时羞愤的自己。有所区别的是,那几个人都是喜不自禁的,自己是愧悔万分的。
“是我闯进、打破了他们的正常生活轨迹,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吗?不是啊,孟浩与我虽然是偶遇,但很明显:他迅速地爱上了我,我逐渐地爱上了他,我们是真心的愿意在一起的。天啊,我们这样有什么错?你要这样欺负我们,捉弄我们?”吴萍悲伤地暗想。
面前的孟浩似乎也是喜不自禁;吴萍的眼睛被泪水浸得模糊,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敢再看,她只好低下头来。
“看!哈哈!”为了赶紧让激动的女神恢复常态,孟浩夸张地笑着,“故意瞒着你的!这不是买了吗?”
说着,他从裤袋里像是变戏法一般,掏出两台黑得发亮的传呼机。
一把拉过吴萍的手,孟浩笑着将其中一个放了进去:“传呼号是0827,你的生日!呵呵,我又多花了一千块钱呢,特意挑的号!”
“这个是我的……”孟浩觉得吴萍并未惊喜得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跳起来,甚至不顾罗霞的在场而拥抱自己。反而她好像还很是神情低落的样子,他感到有些诧异。
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孟浩急不可耐地解释着:“怎么了?是不是最近联系的少,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前几个月,是我故意的,想要给你一个惊喜。这不是做到了吗?再说,你不用想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敢跟你分手的,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你也是啊。对不对?别生气啊!说话啊!”
“快打开看看,有什么字?”孟浩再把焦急勉强转为微笑,低声说,“你还说接线员不给转发的。”
传呼机是汉字显示的那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是还未从少年中完全褪脱出来的孟浩,辛苦忙碌、心安理得地挣钱买回来的。
“这是他对我的承诺,他真的做到了;我的承诺呢?”吴萍看看孟浩,再看着手里的传呼机发呆。
“难以启齿啊。”她只觉得她的心魂都不知去了何方。
头脑昏沉,吴萍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她这人生的第一个大难题。
吴萍似乎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传呼机上带着孟浩如野兽一般的汗水气味;隔着很远,她也能用潜意识感觉到传呼机里,是“亲爱的”那三个火辣辣的汉字。
此时看去,传呼机闪亮的屏幕中的这三个字是火烫的。掉落在传呼机上的一小片椭圆的槐树叶,似乎怕被烧焦,立即趁着微风跑掉了。
吴萍觉得她的手似乎被灼伤,或者说她的手不敢沾上孟浩如野兽一般的汗水。
拉过他的手,她把传呼机轻轻地放了回去。
孟浩觉得世界似乎正在歪斜,手里又重新归回到两台传呼机的状况。
他觉得手中沉得都拿不住了,急着叫喊:“怎么了?”
罗霞躲在一边不敢说话,吴萍笑着看了看她,再望着孟浩,流着泪水说:“我,我父母不同意。”
“我去跟他们好好说!”孟浩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湿润,赶紧忍下。
“我也觉得你年龄是小了些。”吴萍低声说。
“我早就进入社会了,怎么还小呢?”孟浩急着说,“我现在也不小了啊。我从十八岁过来了,你知道啊!”
“你工作也不稳定。”吴萍看着他说。
“这算什么?!不都是为了,为了挣钱养家吗?谁比谁差了?”孟浩愤怒地说,“你说的这些,你原来都是认可的,怎么现在又重新说呢?”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吴萍看着孟浩愤怒的黑亮的眼睛,轻声说,“不一样了。”
又笑着看向罗霞,吴萍说:“对吗?”
罗霞似乎很是害怕,只好点点头。
孟浩气得转头大骂:“快滚他妈一边儿去!”
罗霞慌忙跳出好远:“这可以了吧?”
孟浩看着吴萍额头上、面颊上、鼻梁上的反光,感到有些恍惚。沉默了一会儿,他认真地问:“到底为什么?”
“真的不能耽误了。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吴萍看着他哭着说。
秋风吹来,孟浩觉得身上很是寒凉,即便心内如焚。他脸色惨白,身体不禁有些颤抖。
仿佛像父亲说的那样,敌机战队轰然作响着已经到来。但孟浩并未做好应敌准备,只好以身心的震恐对待。
沉默了许久,面对心爱女孩的哭泣,孟浩强行抑制了躁烦的心情。
想想已是大男子汉,孟浩觉得不能这样颓废,哪怕是失去所爱。也正因为所爱,他更不想做出令他和心爱的人难堪的举动。
他只好连连暗自深呼吸几口气,咽下痛苦。
忍着心痛,他点点头:“是我的错。早就应该这样,是我应该说对不起。”
“我想吻你。”吴萍哭着说。
“我不想,和从前一样的原因。”孟浩紧皱着眉头说,“你好好的吧,重新开始。”
吴萍抹去泪水,点头后带着微笑看着他:“嗯。你也好好的,不要让大家失望。”
“嗯,你快回去吧,晚了你父母该担心了。”孟浩声音有些干涩,但很认真地说,“以后有人欺负你,你还可以找我,随时。”
“即便你不在我身边,也没有人敢欺负我的,对吗?”看着他仍是放出认真神色的黑亮眼睛,吴萍认真地笑着说,“那些坏人知道,你终将会出现的。”
说完,吴萍笑了笑,转身走向公交车站。
孟浩呆站片刻,奋力举起手。
罗霞连忙抱住他说:“孟浩,这是干吗?!”
孟浩立刻喊:“拿走一个!”
“哪个是你的,我就要哪个!”罗霞立刻回答。
与吴萍的分手,孟浩不责怪这其中的任何人。包括吴萍及其父母,自己的父母,甚至调皮的罗霞。但是他的痛苦却是真实的,却又找不到去怨责谁。
失恋的痛苦,抵不过他心中对迷茫世界的疑惑。
这世界或者说是冷漠清寂,或者说是嘈杂喧嚣,但隐隐地有一种潜在的运行法则。
是功利还是自私什么的,孟浩难以推想得通透,难以探究得明白。所以,他认为如果有要责怪、要担责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在年轻的生命中,要遭遇这样无情的上天对待,孟浩愤怒至极。
将另外一个扔在地上,孟浩像是暴狂已极的老虎,或者狮子,大骂了一声北方人会,南方人也会,鲁迅先生说的“三个字的国骂”。当然,全世界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叫骂的。
找来一块人头般大小的石块,大骂了一句“三字经”后,他奋力举起再砸向传呼机,将它砸得粉碎。
空旷的街道中,悲伤的吴萍听见了本应开心不已的罗霞的哭声,更听见了暴怒的孟浩的吼叫。
除了忧伤之外,她更还略带安慰。
曾经听人说过,这个叫骂,在古代还真的被当做勇士冲锋陷阵的怒吼呢。
应该的。这个逐渐长大的少年,应该呐喊着,向他的未来,冲锋陷阵去。
而自己,吴萍流着眼泪暗想“绝不会嫁给曾晓利的。”
等了许久才坐上公交车,再从那座高大的立交桥穿过时,吴萍透过车窗,泪眼模糊地看见:
在接连无数的桔黄色路灯的光影下,孟浩默默地绕圈奔跑着,身后是痛哭着的罗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