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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吃菜。
翡翠一脸懵逼，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反倒是四绝居士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夏姑娘琴技确实天下无双，但是这最后一段变调却突然有些伤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在困扰她。”
刘宏轻轻叹了口气道，“在这地方，终究是难为了她。每天要应付不一样的客人，多少肯定是有些委屈吧。”
顾念心下想的却不是这些，虽然说音如其人，顾念并不相信能够弹奏出如此音乐的女子会是什么阴险狡诈之徒，更何况刘宏如此信任她。
但是一种本能却告诉顾念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夏紫莹脱口而出叫自己刘夫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太子的身份了，若是如此，是不是有人在百花楼图谋什么。
她又想到了陆拾，也不知道陆拾是不是被故意支开的。
她觉得思绪有点难乱，其实她一开始对刘宏选择这个时间点来百花楼就是心存疑虑的，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情，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这风花雪月的好时机。
可是陆拾似乎也没有反对这个事情，或许他们另有什么深谋远虑吧，又或许只是纯粹拗不过太子的脾气。
这几天，顾念对刘宏的了解也逐渐加深，他断然不像外界相传的那般懦弱无能，荒诞无道，反倒异常地冷静沉着，志向远大。
早上的畅谈也是令顾念大开眼界，展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宏观愿景，但同时顾念却也感觉到刘宏差了一些东西。
虽然他具有一个君主该有的王霸之气，但总是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当然现在顾念突然明白了，刘宏缺少的或许就是那份无情。
无论是凤麟君刘哲也好，辅国将军陆拾也罢，他们似乎都更能够清楚地割舍掉自己的感情。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若是无法割舍自己的情感，终将会成就霸业途上的绊脚石。
顾念想起自己的父王，也就是吴王。
吴王已经算是在乱世之中难得一见的贤主，但仍旧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最心疼的女儿嫁到素来交恶的越国，其狠心可见一斑。
而刘宏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他有着自己的野心和抱负，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越国百姓，更是为了守护他自己所爱的人。
只是这样的个性，如果做了越王，或许当真是天下万民之福，但同时也成为他人性中最大的弱点。
顾念脑中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但是嘴上却是没听，一口一口地吃着甜点。
全因这里的点心也实在是太好吃了，顾念不经意间竟然也吃了不少。
翡翠在边上也是默默地吃着，最初她还有些拘谨，但是听了夏姑娘的琴声之后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刘宏的注意力全在夏紫莹身上，再加上他生性洒脱，不拘小节，自然不在意这些事情。
四绝居士也非世俗之人，更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不过相比刘宏而言，他倒是会有意无意地多看翡翠几眼，嘴角偶尔会泛起一阵微笑。
顾念无意间倒是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暗想，莫非这四绝居士当真对翡翠有些意思。
四绝居士她了解不多，但是就今天的感觉来看，无论人品，学识，武功，家世都绝对是一等一的，便是放眼天下也不多见你。
更难得的是他从未婚娶，也并非好色之徒，这样的男子，倘若当真对一个女人动了心，倒也可能是真心实意的。
顾念偷偷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四绝居士也卷进了他们这次的计划之中，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若是平稳度过这个阶段，让陆拾做个媒，把翡翠嫁过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心念及此，眼神不自觉地又看向四绝居士。
四绝居士正偷瞄着翡翠，似乎是注意到了顾念的眼神，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红了起来，直到耳根，然后把头转了过去。
顾念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堂堂四绝居士竟然还会害羞。
刘宏极快地扫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替他们化解了尴尬，“这里的点心都是天字号的厨师亲手制作的。说实话便是王宫之中的师傅也没有这般手艺，多吃点也是正常的。”
顾念腼腆一笑，轻轻擦了下嘴角道，“这里的点心却是颇具特色，难怪客人那么多，美食加美女，怎能不惹人怜爱。”
刘宏嘴角上扬，“确实，此话不假。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其中不乏名门贵公子，世家子弟，当朝大员。你可知道为何？但是都城之中，可不是就此一家酒楼，甚至就在距此不远处，还有一家正大光明的青楼，但生意也不及此地，你可知是为何？”
顾念摇摇头，“莫不是别处的姑娘姿色比不过这边的姑娘？”
刘宏哈哈大笑，“若论姿色，百花楼的姑娘虽好，但也不见得便能艳绝一方。若论媚术，这里的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自然更是比不上别处的姑娘了。但是君子好色而不淫，来这儿的人更喜欢的是这里的这片祥和。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放下过去，只谈风云，不问前程。肩膀上再重的担子都可以暂时放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远处，目光深邃，仿佛在看向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地方。
平时真的很累吧，顾念在心里默念道。
其实在那些烟花之地，享受鱼水之欢，何尝不是一种放松，但对于太子来说，可能更大的压力来自精神之上，所以普通的肉体愉悦并不能缓解他的压力。
他需要的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顾念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刘宏微微笑道，“酒喝多了，胡言乱语罢了，不要往心里去了。说实话，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只是相比那些逢场作戏，故作姿态附庸风雅的胭脂水粉来说，我更喜欢这里罢了。至少夏姑娘给我的感觉是真实的平静。”
顾念点点头，“刘公子肩负重担，每日都是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自然更渴望这份宁静。握能明白。夏姑娘虽然我了解不多，但是应该是个心底善良的姑娘，若是你们两个都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真得会很幸福吧。”
刘宏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又喝了一口酒笑道，“念姑娘体恤人情，着实难得。要是唤作其他女子，只怕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过有些话，我们也都知道是自己骗自己罢了。生在帝王之家，虽说有许多不幸，但想必寻常人家来说，却不知道好了多少。若我只是一介布衣，当此乱世，只怕连娶个媳妇都困难，更别提遇到夏紫莹又或是念姑娘这般的女子了。”
顾念淡淡一笑，但心下也是同意。
她贵为吴国公主，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被迫嫁到越国和亲，固然不幸。但倘若自己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哪只怕温饱都成问题，说不定哪天就被卖给别人做妾也不可知。
刘宏又喝了一口酒，笑道，“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若想日子过得如意，还是得国泰民安才行。有朝一日，我也希望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世间再无战事。”
顾念看着刘宏柔声道，“我相信，一定会的。”
刘宏微微一笑，说了一声谢谢，右手则继续把玩着酒杯。
就在这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然后夏紫莹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