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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林远直问严正。
话音刚落，秦静就从严正背后冒了头出来，笑嘻嘻打招呼，解释道：“我有东西落在宁宁家了，所以……”
林远直看见秦静，干笑了两声，心里直骂严正阴险。
严正越过林远直，把他推开，拉开车门就准备上车。
一只脚迈进去，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秦静：“走了。”
秦静笑眯眯地点头。
林远直闻言回头看了看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的严正，又问秦静：“你车呢？”
秦静：“停在宁宁的车位上啦。”
林远直愣了一下，又问：“那她的车呢？”
秦静：“她没车，她不会开。”
林远直还要问什么，严正降下车窗，道：“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你自己打车吧。”
林远直见严正是真的乏的有些厉害了，不敢再多耽误，匆匆跟秦静说了声再见，就上了车。
秦静看着车开走，才慢吞吞往楼上去。
***
林远直看着满脸倦意的严正：“你昨天不是睡的挺早？都没去接我，还是我打车回去的。”
严正：“你是三岁小孩么？一个大男人要什么人接。”
林远直：“资本家果然是冷血无情。”
严正：“资本家无情不无情我不清楚，但我要是无情起来，你今天晚上就睡大街吧。”
林远直撇撇嘴，识相地没有再招惹严正。
他今天心情好，严正就算是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他都懒得计较。
更何况，他现在在严正家蹭房子住。
毕竟拿人手短嘛，谁让他回来的匆忙，没找好房子呢。
林远直爸妈家，在城郊的别墅区。他大学毕业时候爸妈送给他的那套小复式，又在城南最好的学区，显然就是准备给他当婚房用的，离事务所太远了，他可不想天天没事儿来回堵在路上折腾。正好，严正的公司跟他们事务所的写字楼就隔着一条街，公寓自然也就离得很近，他不蹭严正的地方住，都对不起他听了他这么多年其他人根本承受不住的毒舌。
林远直不再说话。
可他一静下来，脑子里就不可抑制的，全都是颜宁。
一想到颜宁瞪着他软着声音说让他别赖账，林远直就忍不住低笑。
她以前就总爱这样说。
林远直觉得自己可真是运气好，出师大捷。
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怎么可能不高兴。
严正余光瞟见林远直低着头傻笑的模样，觉得实在是糟心又碍眼，有些嫌弃道：“不至于吧。要是这么喜欢，当年你跑什么？”
林远直闻言看向严正，脸上的笑意却没收回去：“年少轻狂嘛，自然容易心高气傲不着调。那时候，不知道时间和离别跟自己想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不过，还好，我还来的及。”顿了顿，看向严正：“倒是你，可能有些悬。我可是听说，人家已经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了。”
严正一顿，瞥了林远直一眼，声音冷冷的：“你脑子进水了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远直哼了一声，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心中暗道，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闲心管你的事情。
严正也没再搭理林远直。
说实在的，他都不知道林远直说的是什么。而且，他也弄不明白，既然这么在乎，干嘛一拖就拖了这么好些年不联系。
严正一直不晓得当年林远直跟颜宁为何一直好好的，却毫无征兆，说翻脸就翻了脸。
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的两个人，说不对付就不对付了起来，其实是令人有些费解的。
秦静就悄悄找他问过。他还记得秦静问他的原话是：哎，你知不知道林远直发的什么疯啊？怎么好好的，说变就变呢？你是没听见他跟颜宁说的话，能噎死人。
可他是怎么答的秦静他却记不大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他不知道，别来问他。
他也没骗秦静，但秦静自那天以后，就很少再跟他说话了。
林远直和颜宁的事情他其实不是很在意。
林远直不说，他也就没问。
且不说恋爱这种事分分合合本就很正常，只女孩子善变、一天一个样就够能解释的了。早恋又不是正经事，他懒得管。不来往就不来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高中那么忙，谁有那么多工夫操别人的闲心。
可如今回过头来想当年的事情，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善变的人，也不能一点儿征兆没有就翻脸。
当年的事，大概另有他故吧。
***
高二之前，林远直和颜宁一直相处的很融洽。
不光严正觉得他们之间就差了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林远直自己也这么觉得。
喜欢颜宁这件事，他很早就知道，早到认识颜宁那一天他就隐隐意识到，自己对颜宁有些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没多久便被他认作了喜欢。
他一向大方坦荡不矫情，对颜宁也就越发不顾忌的不一样起来。
高二上学期最后一天，林远直在五班后门口把颜宁喊出来，悄悄递给她一张电影票，说：“你这次能不能不带秦静一起？人多我觉得不自在。”
颜宁手指摩挲着兜里还带着林远直温度的电影票，手心和面颊都有些发烫。她低着头小声问林远直：“就我们两个啊？”
林远直稍稍歪了头去看她的表情：“你不想？”眼神专注，生怕错过颜宁面上的一丝变化。
颜宁胆子没有他大，虽然很动心，却还是迟疑道：“会不会不太好？”
林远直不怎么害羞，笑着反问她：“有什么不好的？”
颜宁听着他那把低沉的好嗓子，尽管有些犹豫，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看电影那天，颜宁像做贼似的。
围巾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林远直看见她这样子，眼睛都笑得弯起来，问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颜宁哭丧着脸，瞪了林远直一眼，撒娇似的抱怨道：“还不都是你。静静昨天也约我今天来看这个电影，我又不敢说我要跟你来，只能推脱说我要在家睡觉。我这不是心虚怕碰见她嘛。”
林远直被她瞪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笑着将刚才排队给她买的热奶茶塞在她手里，又顺手替她摘了围巾帽子，安慰道：“哪能那么巧。这儿光电影院就有三家，每半个小时一个场次，哪就那么容易就碰见熟人了？放心吧。就算是真碰见了，也没关系，你就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
颜宁被他一系列动作闹得心颤，却又甜的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便道：“你说的，可别赖账。到时候我可就只管躲在你身后，让你跟秦静说去。”
林远直微笑：“好，不赖账。放心”
那天倒真是跟林远直说的一样，什么幺蛾子也没出。两个人看完电影出来还一起安安生生吃了顿午餐。
付过账，林远直问颜宁下午想干嘛。
颜宁虽然下午也想跟他待在一起，但还是多少有些害羞，便道：“还是回家吧，作业还都没写完呢。”
林远直动作一顿，问她：“你们寒假作业都是什么？跟我们一样么？”
颜宁也不知道，想了想，干脆一个一个数给林远直听。
什么物理教材全解第几章到第几章，生物小白本全写完啦，英语卷子十二套，语文摘抄多少页，作文几篇……等等，数了一大通。
林远直算了算颜宁的作业量，想了想道：“那，下午去图书馆写作业？数理化生有不会的，我都能讲。肯定比你自己写效率高。”
颜宁看着林远直带着点期待的目光，觉得自己都快溺死在里面了，下意识道：“可我没带作业啊。”
林远直等的就是这句话，粲然一笑，道：“这怕什么。都是市面上的练习册，再买一本不就行了？”说着，拉了颜宁就往外走，道：“今天先做物理吧？我知道老邹布置的那几道题，我们暑假上课都写过，没多少，一两个下午就搞定了。”
颜宁任林远直拉着往外走，但他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愣愣地看着林远直隔着袖子圈在她手腕上的修长指节，心如擂鼓，耳边只余嗡嗡的背景音和清晰的心跳声。
林远直回头去看颜宁的反应，正巧看见她面色微红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林远直心头其实也缩的厉害。
他是有意的，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推开他。他知道颜宁不太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所以他再大胆也没敢直接去抓颜宁的手，退而求其次选了个保险的位置。
颜宁微红的脸色和默许，让他心口的那艘船扬满了帆，觉得世界之大，没有他林远直去不了的地方，做不到的事情。
林远直清了清嗓子，歪着头去看颜宁的表情，轻声问：“好不好？”
颜宁被这一声‘好不好’喊回了神。可她什么也没听见啊。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林远直，又很怕他发现她刚才是因为他拉了她的腕子而发呆，情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点着头胡乱地说：“好。”
林远直这还是头一次见颜宁犯迷糊，一见之下，稀罕的不得了。他身体快了大脑一步，忍不住伸手捏了下颜宁还泛着红色的脸颊。
两个人都是一怔。
林远直很快反应过来，收回手，若无其事道：“走吧。我知道条近路，走着就能到图书馆。”
颜宁低着头看脚下，任林远直拉着她走，另一只手忍不住搓了搓越来越热的面颊，心里又羞又甜。
林远直呢，表面瞧着云淡风轻的，可那只捏了颜宁脸的手，却也在悄悄发烫。
有林远直在，颜宁的物理作业确实写得飞快。大半个下午，就写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了。林远直看看表，见时间也不算太早了，就招呼颜宁收拾东西走人，道：“走，送你回家。”
颜宁写完了这么多物理作业，又一整天都是跟自己喜欢的人腻在一起，心情好的不行。一边穿外衣，一边便跟林远直道：“我们去学校后面那条街抓娃娃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林远直闻言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宁，逗她：“请我吃饭啊？”
颜宁点头：“嗯。”
林远直没说话，颜宁正要再问一句好不好，就见他突然倾身靠近了许多。
颜宁心头一跳，以为他要抱她。
她第一次离林远直这么近，近到肩膀和肩膀的距离连一个拳头都不到，她呼吸都停了。
结果，林远直越过她，伸手拿起两个人的包，歪着头，一脸得逞地笑着看她，轻声道：“不行。”说着，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拉了她的腕子，牵着她往外走。
等林远直拉着她都快走到门口了，颜宁才回过神来。
看着林远直挺阔的背影，颜宁也不知到为什么，突然就不慌了，原本乱七八糟的心跳也缓和下来，好像他们两个其实就该这样亲密。
颜宁出声问林远直：“为什么不行？”
林远直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道：“回去太晚，万一惹得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颜宁觉得，她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经历过今天这些事，以后不管林远直再干嘛她都不会再慌张了。毕竟，谈恋爱嘛，不就那么些事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想抱抱你，你想亲亲我什么的。
可这人，进度跳得太快了，一下子扯出父母来，要她如何能跟得上。
***
颜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林远直拉着一路走到地铁站的。
她一直有些呆呆的，偶尔听林远直笑着跟她说什么。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说听见了吧，她完全不记得他讲什么。说没听见吧，她又清楚记得他跟她说了话。
眼看着快要下地铁了，林远直喊了还有些呆愣的颜宁一声：“喂，想什么呢？”
颜宁回神，眨眨眼睛，随便胡诌道：“下午那道摩擦力受力分析的题还是有点儿没想明白。”
林远直显然不信，但又觉得她今天受的刺激可能有点儿太多了，没有戳穿她，而是笑着顺着她的话说：“那一会儿我再给你讲讲。”
两个人就一路说着各种跟受力分析有关的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已经到了颜宁家门口了，林远直指着颜宁手里的包，道：“把图拿出来，我再跟你说两句。”
颜宁有些傻眼。虽然林远直说了一路了，可她实际上没听进去几句，只顾着觉得他聪明，声音好听，长得好看什么的。
林远直其实也知道她没听进去多少。可他就是想再跟她多待一会儿，哪怕多一分钟也行。
颜宁看他态度坚决，也就从了，乖乖把书拿出来，递给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把图翻出来，看着他用他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作业本上面比划。
颜宁家小区里都是独栋的小别墅，三层带个露台，不是很大，但格局都很合理。颜宁妈妈正在厨房里榨果汁，一抬头，就从已经掉秃了的树枝之间看见林远直和颜宁站在外面捧着本书说着什么。
颜宁妈妈眼睛一亮，连忙推开窗喊他们：“宁宁，远直，你俩站外面干嘛，赶紧进屋，进屋再说，外面冷，别冻着了。”
两个人动作都是一顿，林远直率先回神，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笑着喊了一声：“阿姨。”
颜宁妈妈也冲着林远直笑笑，道：“快进来，听话。”
林远直不是头一次来颜宁家了。从高一上学期快结束那会儿开始，只要颜宁爸妈不去接她下晚自习，他就一定会送颜宁回家。
来的多了，难免就被颜宁爸妈知道了。自那之后，他也就常被颜宁爸妈留下来吃个夜宵。有时候天气不好，他送颜宁回来，吃个宵夜，又被颜宁爸爸开车给送回他家去。以至于后来，颜宁爸妈就越发懒得去接颜宁放学。
林远直闻言道了声好，回头看着颜宁眨了眨眼睛，然后先颜宁一步往家里走去。
颜宁瞧他那得意的模样，突然觉得他在她家门口给她讲题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她爸爸妈妈邀请他吃晚饭。
想到这儿，颜宁突然发觉，她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林远直。
他们两个，好像，什么阻力都没有。
等大学毕业了，大概就，真的可以结婚了……！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颜宁看着林远直往她家里去的背影，面色绯红，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