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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这所苏式建筑的特点是房屋的举架很高，每个房间的门窗都是窄窄高高的。每个房间的房门，上半部分是玻璃窗，下半部分是实木板，而玻璃窗都是九分格设计。学校将其中的八块的玻璃都涂上了油漆，只是将下排中间的那个小格子留了下来，像是医院病房门上的探视口。
辛平来找郭诗睿，大都是在小窗子上叫她，很少进屋，因为她的组长话多、事儿也多。而且这间办公室很小，她们私密的交流，既不想影响到别人，也不想别人加入。
操场，一直都是她们谈话的最佳场所。
两个好朋友挎着胳膊，在操场上信马游缰。
“诗睿，我刚才找韩校长谈了话。”
“什么事儿？”郭诗睿随意的问。辛平找她出来转转，很平常的事。看书批改作业累了，她们都会出来活动一下。
“我本想说调转的，可是……”
“你说了调转!？”诗睿的眼睛瞪的老大，好像天要掉下来。
“是呀，不妥吗？”
“这回你一定完了，真的，还实践什么教育思想呢，你看吧，用不了多久，你连课都没的上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看你们组那个李老师，那不是省油的灯。”
“李老师？和他有什么关系？”辛平不解。李老师是数学组的组长，有点神神叨叨的，这几个小青年，没有一个的人喜欢他。
“怎么没关系？你真是个傻。哎，调转的事儿，干嘛这么早就说出来呀。”
“这个学期结束，我们的见习期就满了，现在提出来，还早吗？”
“等接收单位找的差不多了，再说也不迟呀？你呀，性子咋这么急呢。”
“哦哦，这我倒是没有想。”辛平不无沮伤。
“情况怎么样？”诗睿关切地问。
“他没有明确的表态。”
“他当然不会。我说的是谈话的态度怎么样？”
“态度还不错，我还以为他会发脾气呢，但他的态度还挺好，没有同意，也没有完全不同意，这说明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辛平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刚才我仔细地想想我们谈话的过程，我觉得，他早已承认并已经接受了我们最终要调走这个事实。就是我今天不提出来，他的心里也早就有了这个印象。”
“这个态度算什么，没有什么嘛，他能说：你们就打消这个念头吧，我是不会让你们走的，他如果那样说，我们会怎么想？今后他又怎么面对我们呢？所以他不会说出不同意的话，我想他会在我们真的办手续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来真的同意还是不同意。”郭诗睿看似简单，很多时候她会比辛平显的成熟。
“但是我想我们必须早点对他表明我们的想法，让他也有个心里准备，工作上也别太指望我们了。”
“说你傻吧，你还真是的别抱屈。指不指望我们不是你说不说调转的事，你说了，人员安排不开，你也得上课，你不说，人员过剩，你也没有课讲、也没有班任当，当班任，每个月十五元的班主任津贴还是很诱人的。那么多的本地老师就不一定轮上你了。”
“你是说学校并不是真的重视我们？”辛平不解。
“不是不重视，你想呀，你一个外地人，真的能在这儿呆多久是个未知数。那么多的下乡青年都说要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实际上有几个是真心的，是有一些像欧阳老师那样在咱们北大荒没走的，那只是个别的、极少数的人，而且大多是被感情的事给绊住的。咱们与他们有什么区别，你就是不表现出来，在你没有结婚之前，是不会重用你的。”郭诗睿对现实的认识和分析是很实际的，辛平她不得不承认诗睿的分析是正确的、现实的。
“你是说，除非你在这儿找个当地人嫁了，学校才会把你当成真正的自己人，否则的话，你就是一个不稳定元素？”
“不稳定元素？对，一点不错，我们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是啊。”辛平叹息道，她有点伤感。“虽然我们承认自己是不稳定因素，但在感情上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人家对我们的不重视。咱们大老远的来了，不被重视，心里就是有点不得劲儿。”
“你呀，我们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还指望人家重用我们？再说，人家那儿不重视你了，刚来不就把你请到台上去了吗？”诗睿说。
“那是表面文章，我不喜欢搞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当然，我倒不是指望他们重用我们，能不排斥我们就烧高香了。”有时，辛平心里很矛盾，走还是要走的，但目前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她也理解学校的做法，如果她站在韩校长的角度，也会这样做的，只是心里有点不平衡而已。
“排斥是不可能的，现在这儿也是用人之时，他们是真心希望我们不走，所以我想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决不正式提出调转。”诗睿在有些事情上很有主意，这方面她和辛平的想法不一样。
“你不提出来，他们就会相信你不走？这一点你倒是有点天真了，说不说，他们都知道我们最终还是要走的。刚才和韩校长谈话时他就说，他知道我们在这儿呆不长，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早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是这样说的？”
“是啊。”
诗睿表情有点严肃，双唇紧紧的闭着，不停的点着头，被风吹得有点零乱的秀发，不规则地飘动着。辛平也不出声了，这会儿她的头脑很清醒，她知道，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问题，都不会是轻松的。两个人就这样在操场一圈圈地走着，要把这理还乱的思绪，好好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