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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霜冷静地问:“表哥,你准备在这里跪到什么时候?”
陈甫喝了几口清水,淡淡一笑,“舅妈一向待我不薄,她这次气得不轻,我跪上几日,算是赎罪吧。过两天,我再去向她提退亲的事。”
陈甫幼年时父母双亡,全靠柯滔收养,柯夫人身为主母,对陈甫也算是照拂有加,并没有苛待或为难于他,故而陈甫感念她的恩情,不愿与她真正的撕破脸来大闹。
柯霜咬住唇,神情倔强,但那双大眼睛里,却燃起两团小火苗。
“表哥,”她突然握住了陈甫的手,“如果她还是不肯答应呢?她很疼柯珠,不会同意退婚的。到那时你该怎么办?表哥,不如……我们私奔吧!!”
陈甫微笑了下,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长发,目光中现出一缕温情。
“霜儿,这样吧,明日我再向舅母恳求退婚,她若还不肯同意,那我俩便收拾下东西,趁夜离开这里,好不好?”
柯霜羞涩垂眸,蓦地投入陈甫怀中,点了点头。
陈甫的性格,柯霜极是了解,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哥性格沉稳,处事总是要前思后想,往好了说是深思熟虑,往坏了说,也可称得上优柔寡断。
不逼一逼他,他是不会轻易作决定的。
夜色静谧,两人一旦相拥,情便热了,久久不舍分开,直到有人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好一对苦命的鸳鸯,如此难分难舍,教人真是不忍心打断。不过若想私奔的话,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收拾细软衣物为好。”
陈甫一惊,轻轻推开柯霜,转头望去,就见祠堂门口有个人影慢悠悠地踱出来,那人白衫若雪,衣袂飘飘,一双明亮的眼睛静静望着自己,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浅笑,俊逸出尘。
“章羽枫!”陈甫沉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章羽枫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小的疑问,需要陈兄你解释一下。”
“柯夫人!”他拉长了声音,回头叫道:“也需要你出来作个见证。”
面色憔悴苍白的柯夫人已经在柯珠和丫环们的搀扶下,也跟着一道进入了祠堂。
而走在最后面的是个佩剑的美貌少女,容颜清丽绝伦,正是云画雨。
柯霜脸色微微的变了,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寒厉,“章羽枫,你叫这么多人到祠堂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章羽枫笑了笑,从腰封里拈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根银灰色的丝线。
他望向陈甫,突地面色一冷,“这根丝线是我在柯大侠遇害的书房门闩上找到的,陈甫,你认识它吗?”
陈甫不明所以,表情很茫然,他疑惑的望着章羽枫。
章羽枫缓缓道:“凶手杀了柯大侠,本以为是天衣无缝,只是他万万料不到,他在逃走之时,衣裳被门闩的缝隙卡了一下,扯断了一根丝线,而这根丝线,又正好被我发现了,所以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说到这里,他盯着陈甫,淡淡说道:“陈甫,那夜我与你见过面,我还记得你身上穿的就是一件银灰色的衣裳,与这根丝线的颜色一模一样,对不对?”
陈甫原本是个斯文男人,现在听到章羽枫的话锋不对,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语气阴沉地问道:“怎么?难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章羽枫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请陈兄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凶手留下的丝线会跟你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
“我怎么知道?!!”陈甫高声抗辩,“舅舅养育我长大,我视他为父,尊他为父,我对舅舅只有感恩之心,我怎会去杀害他?”
章羽枫目似寒星,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柯大侠是你的养父,你本来确实很尊敬他,但他违背了你的意思,你喜欢柯霜,他却强行要你娶柯珠,所以你一直都郁郁不忿。”
“那夜,你与柯大侠为这场婚事又起了争执,你见劝不动他,就不免起了杀心,趁着柯大侠全无防备之时,你做出了弑舅杀亲的举动,然后还伪造现场,逃之夭夭——”
章羽枫话未说完,陈甫已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满口雌黄!这全是你臆想猜测之词!!舅舅遇害时,我正在院中练剑,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我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陈甫那愤怒的吼声在祠堂里回响,而柯霜一直陪在陈甫身边,白裙素净,眼眸漆黑,她微微捏紧了手掌,眸中泛起一丝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森然寒意。
云画雨早已悄悄靠近了章羽枫,与他并肩而立。
短暂的平静后,柯夫人终于开口,“孰是孰非,就用事实来说话吧。陈甫,你口口声声说那夜你在院中练剑,有许多人看见了。那么我就来证实一下,你说,当时有哪些人看到你练剑了??”
陈甫仔细回想了下,报了几个家丁的名字。
柯夫人立刻叫丫环们去把那几个家丁叫过来。
人很快都被带到了,整整齐齐站成一排,个个面色茫然。
章羽枫来到第一个家丁面前,沉声问道:“柯大侠遇害之时,你可曾看见陈甫在院中练剑?”
那家丁面色更茫然了,连连摇头,“章公子,我每天都在院子里当值,那天晚上我没有看见有人在院中练剑。”
“你——”陈甫怒极,面色气得泛紫,章羽枫冷笑了声,又继续盘问余下的几个家丁。
所有的人众口一词,都说柯滔遇害当晚,并没有看见陈甫在院中练剑。
柯珠已经沉不住气,她想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竟会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泪水瞬间扑簌簌地落下来,一边呜咽一边道:“陈甫,你……你真是禽兽不如,枉我爹爹一直养育教导你,你竟然狠得下心来杀害他,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陈甫脸上血色尽失,他本就又饿又累憔悴不堪,如今更加面色如纸,只是他为人沉稳,此刻仍还算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