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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慢慢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张如玉的脸庞,对方眉宇舒展,呼吸轻浅,浓睡正酣。
外头天光大亮,齐瑄睡在外侧,光透进来,给他的头发和侧脸拢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宋淮有点挪不开眼睛。
这样好看的人,这样热忱、体贴、无可挑剔的人——
是他的。
宋淮不禁牵起唇角,又慌忙埋下头,咬唇暗恼,好羞耻啊,这种小心思。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齐瑄一只手搭在他腰间,两人的腿缠在一处,这姿势仿佛从昨夜到如今一直没有变过。
宋淮低头发现这副光景,顿时更羞了,不自在了动了动,忽然听见身旁的人轻哼了一声,搭在他腰间的手动了动。
这是要醒了。宋淮下意识闭上眼睛。
齐瑄看着将头埋在他肩颈处装睡的人,呼吸杂乱,耳尖也是红的,哪里像是睡着的样子?
齐瑄不禁莞尔,方才盯着他看了那么久,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他动了动身子,挪到宋淮肩颈处,盯着他的脸,只见他阖着眼帘,睫毛却不停颤动,齐瑄差点笑出声来。
起了点坏心思,齐瑄凑上去亲他的脸颊,下巴,脖颈,耳朵,一下一下嘬,故意嘬出声响。
那声音让宋淮臊得慌,再也装不下去,忍不住笑出来,抬手推他:“你干嘛呀?”
齐瑄也轻笑出声,手还圈着他的腰,不仅没被推开,还又黏上去,在他耳朵上啄了一口,“喊你起来。”
宋淮摸了摸脸,又羞又恼地抱怨:“全是口水。”
齐瑄理直气壮地反问:“谁让你装睡?”
宋淮:“……”
按着齐瑄的肩使劲推了一把,终于将人推开,宋淮一骨碌翻身爬起,与他拉开距离,“起、起了!”
齐瑄爬起来要去扑他,突然房门被叩响了,齐瑄打了个顿,扑到宋淮脚边,就听外面长康道:“王爷,您可是起了?侯爷来了。”
宋淮:“……”
齐瑄:“…………”
得!岳父大人来赶他了!
————
门外站等着的不仅仅是宋骁,还有宋淇三兄弟。齐瑄被宋骁领去了书房,宋淮则被三兄弟拉着去了北州军驻扎的营地。
非战时,将士们都在营地训练,每五日一休沐。在北疆成家的将士,每晚闭营前可以归家。全部将士每半年可申请一次归乡探亲。
今年大胜北狄,宋骁领着人马回京领赏的这三个月,已有许多将士分批归乡探亲。
探亲归探亲,边防线决不能松懈,如今更是战时警备状态,全部将士归营,绷紧了心神,日夜操练。
宋淮几兄弟向来以身作则,无论在北州、梁州还是季州,每日都去军营报道,与将士一同训练。
用宋治的话来说就是,打小习惯了,一日不练身上就不利索。
宋淮有点不自在,昨晚做的有点过,行动间还有些别扭。幸好入秋了,大家不会光着膀子对练,否则他要是脱了上衣,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岂不是……
宋淮晃了晃脑袋,把那能令他羞愤而死的场面忘掉,转头却迎上了三兄弟别有深意的目光。
宋淮:“怎、怎么了?”
宋淇盯着他的脸:“容光焕发。”
宋浩打量他全身:“神清气爽。”
宋治指着他脖子:“战况激烈。”
宋淮:“!!!”
“胡说八道!”宋淮扭头就跑。
三兄弟在身后齐齐摇头:“完了,咱弟弟被猪拱了。”
————
齐瑄:“赵大人没有消息?”
书房里,宋骁对齐瑄摇了摇头:“怕是凶多吉少。”
使臣赵真在北卫军的护送下出使北狄,出发已有半个多月,按脚程应该已经抵达北狄王庭,却迟迟没有传信回来,连随行的北卫军也没有消息。
宋骁:“六月底,王爷扣下小王子和使臣的时候,北狄应该就察觉事态不对了。”
远在大宁的使臣没有传信,隐藏身份的小王子失去联络,北狄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再看北疆的北卫军突然集结,整军备战,基本可以确定出了意外。
所以北卫军动的时候,北狄也不甘示弱,北州以北的小月草原上,几个异族部落的军队都警戒起来。
而后大宁才将使臣因刺杀宣王被扣押之事告知北狄,表明将遣送北狄使臣回国,勒令北狄给出一个交代。
那时约莫是七月初,宋骁等人还在赶往北疆的路上,但两国边境线早已剑拔弩张。
大宁不动是因为京城暂未下达进攻的指令。
北狄不动,则是因为狄封在等着德古延回去了解实情,再决定用不用兵。
赵真此行的目的便是通知:若要北狄想要和谈,便割让阎图山脉南段以南的领土给大宁,对大宁俯首称臣,进贡战马和铁矿石,将两个王子留在大宁为质。
这要求比原先和谈的条件苛刻了许多,可以料想北狄不会接受,更何况,刺杀原本就是岳家栽赃嫁祸。
宋骁:“狄封此人,阴毒狠辣,锱铢必较,绝不会甘心吃这等亏。”
“那便打!”齐瑄看向宋骁,道:“北狄始终是个隐患,与其谈和休战,让它得以喘息,不如趁它无力抵抗,乘胜追击。”
四月初宋淮带兵围剿了北狄铁骑的主力,北卫军同样元气大伤,但经过近四个月的休养生息,已经有所好转。
反观北狄,大王子被俘,乌洛兰氏支持的小王子一派抢夺兵权,另外两个王子浑水摸鱼,狄封旧伤复发,联合军一盘散沙,回归各自部落……
这些蓄谋已久的变故或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北狄乱成一锅粥。
所以狄封才会忍气吞声求和,并且派小王子狄远前来,与大宁皇储做交易,就是想换取短暂和平,休养生息。
宋骁沉吟一瞬:“明日我就派兵去‘接’赵大人。”
说是“接”,不如说是“要”,派兵前去讨要出使的使臣,只有北狄有半点迟疑和推脱,北卫军便有理由立刻进攻。
交换完情报,宋骁又开始挑剔齐瑄,“王爷在北疆最好收敛些。”
齐瑄不解,心想我何时猖狂过?就听宋骁讽到:“虽说是我儿嫁入皇家,但在北疆将士心中,王爷是儿婿,是外人。”
宋骁此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即便他是北卫军主帅,即便北卫军犹如宋家军一般只听命于宋家,但名义上仍是大宁的军队,是宏光帝的军队,若不是齐瑄知道宋骁没有反心,仅凭这句话就能治他的罪了。
齐瑄明白,侯爷是警告他莫要以为有赐婚的圣旨就能占阿淮便宜,整个北卫军都是阿淮娘家人,让他皮紧着些。
齐瑄无奈笑,这护短的性子,昨晚找上门的三兄弟与侯爷还真是一脉相承。
敲打完身份高贵的儿婿,宋骁带着齐瑄去北州军的驻地,与诸位将领互相认个脸。
至于梁州和季州的主将以及五州知府,恐怕刚收到宣王抵达的消息,要明后两日才能前来拜见。
“末将参见王爷。”
议事帐中,齐瑄见到了主将杨晔和其余几个副将,也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排斥与抵触,甚至有个壮实的大胡子副将对他怒目而视。
原因无他,他此次是领着监军的头衔来到北疆的,在北疆将士眼中,这就是陛下对北卫军的不信任,而他就是陛下派来的眼线。
陛下还为了收回兵权,想出把小将军赐婚给宣王这种损招,让他们小将军绝后!
可恶至极!
齐瑄有些无奈,但别无他法,若是父皇让他以主帅的身份前来,压宋骁一头,北卫军怕是更要误会他要夺权。
何况他确实是身负分化宋家手中兵权的皇命,这一点不需要同宋骁、宋淮明言,他们亦心中有数,甚至会配合他,交出兵权。
但不是现在。
眼下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所以齐瑄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道:“诸位护卫北疆劳苦功高,本王代父皇、代大宁百姓谢过诸位将军。”
杨晔是老侯爷早年在战场上收养的孤儿,算是半个宋家人,先前赐婚圣旨到的时候他也在场,也清楚宋家借宣王谋退路的打算,因此对宣王并未恶意,率先行礼谢恩:“王爷言重了,保家卫国是我等应尽之责。”
其余几位将士也跟着自谦,“末将别无长处,只有一条性命豁得出去。”
“正是,我等不比王爷尊贵,只有这点用处。”
听着是在贬低自己,话里话外却又透露出对齐瑄的不满,暗讽他身份尊贵,何必到战场上来抛头露面,又嘲讽他不懂行军打仗,只有精于享乐的“长处”。
齐瑄余光瞥向宋骁,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打定主意看好戏,一点也不觉得属下羞辱了尊贵的王爷。
齐瑄抽了抽嘴角,若非对方是阿淮的父亲,他可不会忍着。上辈子他登基之后,虽然身子不好,但手腕强硬,没有哪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上辈子也是看在阿淮的份上,念宋骁战功赫赫又丧妻丧子,齐瑄才封了他做镇国公,若是换个其他人,齐瑄怎会纵容对方战事已平还手握重兵加官进爵?
就算是上辈子,阿淮死后,特别是查出柳眉山的死因另有隐情之后,齐瑄也担心过宋骁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举兵造反。
谁知他竟然不惑之年一夜白头,自请卸甲,留京荣养。
上辈子齐瑄死的时候,宋骁年近半百,听说整日困于府中作画,追忆亡妻。
所以齐瑄临死前,告诫皇太弟齐珩要收回北疆兵权,又嘱咐他莫要苛待宋家。
只是不知他死后世事如何发展,阿珩和阿瑶,过得可好?
齐瑄收回思绪,大人有大量地不与几个将领计较。何况他本就不指望仅靠一两句场面话就消除对方的芥蒂,他们是外人,与阿淮不一样。
只要阿淮明白他的心思就够了。
齐瑄:“诸位过谦了。本王初上战场,不懂军务,虽领着监军一职,恐怕还要仰仗诸位帮衬。”
几位副将有些讶异,没想到宣王听了他们的冷嘲热讽不但没有面露不悦,反而谦逊有礼,话里话外更完全没有夺权的意思。
几人悄悄交换眼神,原来京里传闻宣王温润谦和、平易近人,竟不是假话?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准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呢?
齐瑄:“眼下大敌当前,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诸位为我大宁冲锋陷阵,本王定会上报父皇,给诸位加官进爵。”
齐瑄虽然放低了姿态,摆出谦和有礼的样子,但除了宋骁,他不打算、也没必要讨好任何人。
于是也对几个将领暗示,如今大敌当前,还望他们尽忠职守,他虽不懂军务,但他们加官进爵的机会可掌握在他的手中。若是想以下犯上,也需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地位。
几位将领也意识到这一点,暂时搁下心里那点抵触,齐声称是。
宋骁依旧没什么表情,待几人退出帐外,才道:“王爷果真……御下有方。”
齐瑄早就被宋骁嘲讽惯了,厚着脸皮颇为自得地笑答:“侯爷过誉了。”
他站起身,问宋骁:“侯爷可否带本王去校场,一赏北卫军将士的英姿?”
宋骁嘴角一抽胡子一抖:“…………”
不能!
你休想去我儿子面前晃悠!
作者有话要说:瑄瑄:我要去欣赏淮淮的英姿嘿嘿嘿嘿~
淮淮:你别过来我怕猪!(扶着后腰小声逼逼:腰痛!今天一点都不帅!千万不能让瑄瑄看到!
这章算不算三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