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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纸鹤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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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胜的热度过去了,许小桃看到刘思凯和赵玉梅在一块,还是意难平,她又开始寻找下一个新目标。可看来看去,还是没有入眼的,她在心里叹气——那就只能盼着刘思凯和赵玉梅分手了。

    就在许小桃刚刚放弃寻找新目标的时候,一个长相酷似钟汉良的小哥哥出现了,许小桃暗自叫他“小钟哥”。

    小钟哥是电子技校的高中生,许小桃也不确定他上高几。一开始只是在自行车棚偶尔碰见,他们互相都没注意。有一次放学,他们两个的自行车挨在一起,许小桃低头在自行车后座绑书包,小钟哥低头开车锁,脑袋差一点就要挨在一起了。小钟哥和许小桃一样羞涩,头都没敢抬就推上自行车各自走了。

    后来,小钟哥的自行车经常挨着她的自行车,他们放学时总是互相偷看一眼,但谁也没有勇气跟对方说话……

    对于许小桃来说,这就够了,她的注意力完全从刘思凯身上移开,经常想着小钟哥,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不想进一步了解小钟哥,毕竟他连正式高中都没考上,上的是技校,估计也是个学渣。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尽管许小桃不承认,可她还是喜欢上了小钟哥。许小桃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多年以后,她头戴红色贝雷帽,身穿特警服,与已经事业有成,西装革履的小钟哥在学校相见。他们还一起去逛公园,在公园的湖边散步,在绿草地上野餐……就在他们脸对脸慢慢靠近,准备接吻的时候,许小桃猛地惊醒,“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她拍拍自己的脸,“我不喜欢他,快别做梦了!”

    许小桃越是不承认,越是逃避,越是在学校频繁碰见小钟哥。每天放学,小钟哥的自行车准是挨着她的;课间操出入教学楼,上下楼梯时;去水池接水,涮墩布时;去厕所的路上……小钟哥有两次鼓起勇气对许小桃微笑,许小桃都假装高傲地把头一扭。很多时候都假装没看见小钟哥,一脸冷漠地从他身边经过。擦肩而过后,许小桃又回头偷看小钟哥,看到他失落地表情,她又难受地不行,她开始讨厌这样矛盾的自己,无比烦躁。

    她最享受的是课间从窗户往校园里望,远远地看着小钟哥,而小钟哥丝毫不会察觉。直到有两次许小桃看到他跟女生追逐打闹,她心里失落又庆幸——小钟哥跟刘思凯一样,也不是什么好鸟,庆幸自己没有与他走近。但她还是忍不住课间时从窗户偷窥小钟哥。

    这样纠结着过了一段时间,许小桃发现每天跟小钟哥一起放学的男生好像知道了什么,每次看到许小桃都要推一把小钟哥,小钟哥羞涩一笑,温柔地看着许小桃。许小桃心里打鼓,“怎么办怎么办,这眼神简直要我命……不行不行,我不能喜欢他,除了这张脸,他也没什么值得我喜欢……”许小桃又故作高傲,把头扭向一边,表情嫌恶,然后又后悔的不行。

    许小桃每天晚上又开始单曲循环《那么骄傲》——“整晚胡思乱想夜色真好,让我睡不着,为何你总是想要逃,相思若好不了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糟糕,我陷得比你早,你爱的比我少,注定要受煎熬。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全世界都听到……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我的手你还没有牵到,夜太长月光一定会冷掉,如何是好,你欠我一个拥抱,而我却一再对你微笑……”她想劝自己别那么骄傲,可是越陷越深的那个明明又是她自己,剪不断理还乱,她许小桃碰上了比刘思凯更难解的难题。对,刘思凯,许小桃决定重新喜欢刘思凯,这样就能把小钟哥放下了。

    许小桃发觉她们班看上小钟哥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尹乐。但尹乐只是垂涎小钟哥的美色,就跟她垂涎别的男生的美色一样。

    尹乐是赵金鑫班级留级下来的一个女生。因她智商有点异常,跟不上初三的课,就再读一年初二。盐碱村的同学知道尹乐的一些黑历史,都疏远她。她就只能跟创业村的几个女生聊聊天。

    尹乐很喜欢许小桃和周婷,每天打开零食,都要投喂她俩。许小桃跟周婷一开始不吃,尹乐就很受伤的样子,许小桃不忍心,就让周婷也吃,她俩总是温柔地哄着她跟她聊天。

    许小桃看到过尹乐色眯眯地盯着一些好看的男生,尹乐有时跟许小桃她们一起去厕所,在厕所附近碰见过两次小钟哥,尹乐也色眯眯地盯着他。

    不过令许小桃很费解的是,尹乐动不动就跟男生打架。尹乐又高又壮,力气很大,跟男生一对一地抓住对方,狠命地拳打脚踢,尹乐有时还会抓伤对方的脸。班里打架最频繁的是蔡新志,第二频繁的就是尹乐。蔡新志打架有声音,上来就会听见骂人,尹乐打架先是听到倒地的叮咣声,她小声地骂着,攒着力气都用在拳头和爪子上。蔡新志一般在课间打架,尹乐经常在课上打架。

    许小桃后来记住了,要是上着上着课,突然听到叮咣叮咣的打架声,那就一定是尹乐。

    许小桃一开始以为,跟尹乐打架的都是丑男,直到有一次,尹乐跟刘思凯在楼道里打起来了,两人在地上满地打滚,刘思凯的脸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张二冬在旁边看着,吓得脸都白了。大家问刘思凯为什么跟尹乐打架,刘思凯说了三个字——“她骂我!”

    千禧年年底,创业村大队给每户人家按人头分了米面油。因为年初的时候,村里花了一百多万元重新整修了耕地,但是今年干旱缺水,粮食颗粒无收,所以村里给大家发了“救济粮”。

    张二冬家由于只有一人是农业户口,土地少,就租下了小学数学老师李箫家的土地。李箫的父母是许小桃和张二冬家的远房亲戚,许小桃应该管李箫叫表姐,管她父母叫表姑夫和表姑。

    张二冬的妈妈常年上班,他家花钱买了肥料,雇人种地,一年下来,不但颗粒无收,还损失了不少钱。得知李箫家得了米面油,想去分点,不料李箫的母亲不给,两人争执了几句,李箫的母亲倚老卖老,躺在床上装病,跟李箫和她的哥哥姐姐们告状,说张二冬的妈妈把她打坏了。

    李箫跟她的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气势汹汹就奔了张二冬家,正巧被陈玉兰看见了,她喊许家栋去拉架,但根本拉不住。眼看张二冬一家要挨揍,许家栋和陈玉兰横在了张二冬家门口。李箫她们疯狂拉扯陈玉兰和许家栋,伸着脖子朝张二冬家骂脏话。许明珠看爸妈要招架不住,也上去帮忙。激烈的吵闹声惊动了半个胡同的邻居,许小桃站在赵斯文家门口,和孙小倩她们一起看热闹。

    许小桃心里是矛盾的。李箫小学时对她不错,若不是她对她的严格辅导,许小桃的数学基础不会打的那么好。李箫的父母,就是许小桃的表姑和表姑父,平时开小卖铺,给过许小桃很多好处,每次见了她都赞不绝口,说她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在许小桃所有的亲戚中,只有表姑和表姑父这么无条件的欣赏她,从不因她是多余人口而有一点怠慢。

    许小桃因为刘思凯的事,还是有点讨厌张二冬。她就想看看张二冬到底能怂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人挨揍。

    赵斯文嘲笑许小桃,“你怎么不去帮忙?”许小桃摊手,“我这么弱,能帮上什么?”

    就在陈玉兰、许家栋和许明珠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李箫的父亲来了。许家栋知道李箫父亲性子软,直接把外套一脱,“来!你们要是想打许家玲,先把我打瘫了再说!”李箫父亲看许家栋这个阵势害怕了,“都别打了,表舅火大了,都回家吧!”李箫她们才罢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久之后,一天晚上,许小桃家电话响了,是张二冬的妈妈打来的,叫许家栋和陈玉兰赶紧找车去塘沽医院。许小桃问怎么了,陈玉兰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你姑父出车祸了,还有你春夏姐。”许小桃大惊,“啊?”“你跟大姐看家,等我们电话!”许小桃点头。

    张二冬第二天没去上学,许小桃放学回家才知道——姑父骑自行车带着春夏姐,从北塘回创业村的路上,被大货车碾轧了,春夏姐的骨盆一部分粉碎性骨折,一条小腿骨折,而姑父一条腿粉碎性骨折,另一条腿只剩了半条。许小桃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顿时哭了。

    许小桃的姑父和春夏姐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农历新年后不久出院了,但是还需要人护理。肇事司机一开始出了一些医药费,但后来实在负担不起,黑心跑了。姑姑白天得去上班,陈玉兰就带着许彩虹,去张二冬家护理姑父和春夏姐。

    许小桃看姑父和春夏姐每天卧床,对着空空的天花板,就折了一百多只纸鹤,拿吸管和铃铛穿了一个纸鹤风铃。

    姑父和春夏姐看到纸鹤风铃,都开心地笑了,夸许小桃手巧,许小桃也羞涩地笑了,说没什么。可一出了张二冬家,许小桃就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