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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围着操场跑圈,邵言还是沉默。但他注意到,女人即使在旁边说话,也大气不带喘息,步伐稳健,甚至有隐隐赶超他的势头。
邵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样的眼神正好被谢欣可捕捉。
“想说了?”谢欣可问。
“不是。”邵言抿了下嘴唇,说:“你以前也是作战部队的?”
“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可以吗?”谢欣可问。
男生点了点头。
“不是特种兵,也不是作战部队的,跟军队没有关系。好了,你为什么要当兵?”谢欣可说。
“被逼的。”邵言简略回答。
听到这话,谢欣可突然停下脚步,她看着邵言,说:“不行,我回答你那么多字,你回答我的字数太少,定个规矩,每次回答问题,不得少于五个字。”
男生抿唇,又说:“被我爸爸逼的。”
刚刚六个字。
见谢欣可一脸怨怼地点头,邵言问:“那你……怎么练出来的体能?”
邵言对此很好奇,她的体能绝不是在健身房或者别处练过的野路子,也不像是常规体育项目里训练出来的。谢欣可身体的灵活度,反射神经的灵敏度,都像是曾在极限边缘游走过的人。她的经历,一定非同寻常。
“极限运动你知道吗?我是搞那个的。”谢欣可说。
听到这四个字,邵言眼睛一亮,他主动发问:“你知道Mystery吗?”
听到自己团队的名字,谢欣可还是挺感慨的。但她还要装出一脸小粉丝的表情,说:“知道啊,每个极限运动爱好者,都应该知道Mystery吧。”
邵言点头:“是,可惜他们解散了。最后一场‘不可能任务’太精彩了,特别是Xin,她是第一个徒手攀上瀑布的人。”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谢欣可更加诧异。她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John也很厉害啊,他在Mystery里算是人气最高的人了。而且在前年时候,他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徒手攀上米兰第一高楼上摘下了圣诞之星,还躲过了安保巡查,也很厉害呢。”
“我更喜欢Xin.”邵言言简意赅地回答。
听到“喜欢”二字,谢欣可脸颊一红。好在她皮肤不白,而且又在跑步,对方不会起疑。但谢欣可没有想到,男生居然一本正经地说更喜欢她?
她清了清嗓子,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是第一个以国人身份进入Mystery的,打破了之前有些人对我们的歧视。而且她精通大多数极限项目,可她从不露脸,也不以队里唯一女性的身份自居。从始至终,她都是最特别的。”
谢欣可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本来要问什么了。除去那份喜爱之情,她更加诧异的是,邵言居然说了这么多字?
这时邵言抬手看表,说:“谢教官,时间到了,我该去吃饭了。”
邵言脱下了作战服,贲张的肌肉线条优美。他那一身白皙的皮肤因为流汗显得更加白。不知怎么地,男生突然转过头,他对谢欣可说:“谢教官,你的皮肤颜色和Xin一样漂亮。我很羡慕你们的肤色。”
靠,是我本人好不好。谢欣可站在原地,心里暗暗吐槽。
等到正式测试当日,谢欣可洗漱完毕。她换好作战服推门而出,门板受阻,传来一声闷响。
她一愣,从门外传来了一阵哀号。谢欣可出门一看,三个大男生掩着脑门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就是杜嘉树。
杜嘉树往前一步,说:“谢女王,你那天和邵言说了什么,他不见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谢欣可满是诧异:“什么叫邵言不见了?”
“报告。”姜维站了出来。
“说。”
“那天你和邵言在训练场上谈过话后,邵言就有点不对劲了。今天我们一起床,发现他的床铺空空如也,被子也叠得好好的,但是人不见了。现在距离集合还有十五分钟,要是他不到,会被淘汰的。”
三人的脸上满满都是担心。
“淘汰就淘汰,他淘汰关你们什么事?”谢欣可反问一句。
“不行,我们是一个队伍,不能有任何人掉队!”姜维说。
杜嘉树说:“女王,你那天到底和邵言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了?问题是她什么也没说啊!她就莫名其妙地被邵言夸了一通,然后邵言就把话题给绕出去了,结果她想问的都没问出来。
想到这里,谢欣可叹了口气。她揉着眉心,说:“你们去其他地方找了邵言没有?”
“我们七个人分头去找了,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啊。”姜维说。
“你们先去集合吧,不要因为他把自己的考核耽误了。快去。”谢欣可说。
即便这样说了,那三人还是原地不动。他们死死站定,似乎是想要为邵言说点什么。
“求你们的曾神去啊,跑我这里站着做什么?”谢欣可说。
话音落下,谢欣可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那头的曾祺气急败坏:“这几个士兵反了,他们把我车上的点火线和电瓶线都给剪断了!等我回房间找东西,他们又拿502胶水把我的钥匙孔给堵上了!”
听到这话,谢欣可明白了,这几人可是铁了心拖住他们,直到找到邵言为止。
“行吧行吧,我试着给你们曾神说说,你们不要再捣乱了,要不然统统滚蛋。”
谢欣可挥了挥手,几人得令,见好就收。姜维还说了一句:“谢教官,操场等你。”
“谁等你们!”谢欣可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往楼下走去。既然他们说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谢欣可决定去后山试试。上次谢欣可便是跟着邵言去了那里,这次赌一把,说不定邵言真的在那儿。
她一边往后山赶,一边跟曾祺说明情况。曾祺听到这话气得不行,他在电话里吼道:“野外训练提前一周进行,我们今天晚上就把他们拖山里去进行拉练,跑不到地方的全部滚回原籍!”
听到这话,谢欣可“噗哧”笑出了声。曾祺更生气了:“你还笑!”
“你不觉得他们挺可爱的吗,为了维护队友,甚至想办法算计我们。”谢欣可说。
“邵言今天训练完别想休息了,直接滚去扫厕所!”
曾祺愤愤地挂断电话,谢欣可往山上跑去。她身姿轻盈,像小鹿一般。没过一会儿,她就找到了邵言。
男生果然蹲在老地方,他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似的靠在树边,一动不动。
谢欣可两三步跨过灌木,直接走过去,将邵言提了起来。
邵言被拽得身形一歪,他也没个准备,直接靠倒在谢欣可的身上,两人抱了个满怀。谢欣可没站稳,他又重,直接把两人带着从坡上滚了下去。
他率先回过神来,用力将谢欣可搂在怀中,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最大伤害。好在坡度不高,他们滚了几米,便停了下来。
邵言把谢欣可护得很好,她一点也没伤到。倒是邵言,脸上手上被石子树枝擦伤了好几条口子。谢欣可从他的怀中挣脱,身上还留有他的温度。
“你没事吧?”邵言说。
谢欣可伸手抹了把他脸上的血迹:“倒是你,快跟我去医务室!”
“不去。”邵言摇头,“我不训练了,等退出吧。”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谢欣可站起身来,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男生龇牙咧嘴:“谢教官,你打到我的伤口了。”
“还知道疼啊,你说什么混话呢?退出,你也是敢讲!”谢欣可吼道。
“我……”
邵言第一次看到谢欣可生气。往日时候,谢欣可无所谓几人怎么折腾,她都是一脸风轻云淡,很少出现如此阴沉的表情。
“今天的考核,我不想去。”邵言说。
“给个原因。”谢欣可说。
“没有原因,就当我临阵逃脱。”
“邵言,你知道你的七位队友为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他们今晚要承受什么吗?你的一句算了,拍拍屁股就走,他们跟你争取的就全部白费了。”
谢欣可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对邵言说明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当他听到那几人合力剪断曾祺的点火线时,一脸惊诧的表情。
“何止啊,三人联合堵我的门,四人去拦曾祺。要是你不去,指不定他们又会在训练场上闹出点什么事情来。”谢欣可说。
邵言的神情有点动摇。
其实谢欣可大约猜出来了,邵言不想参加考核的原因全在邵将军身上。可他不说,谢欣可也只能假装不知情。毕竟她不能主动暴露自己偷听了别人的电话吧。
“不管你是为什么不想参加考核,但你的队友你怎么好意思辜负?”
正面不行,谢欣可便改变政策,从侧面委婉劝说。她不留痕迹地看着手表,心下虽然焦虑,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这群士兵真难管,她除了配合曾祺制定训练任务传授经验外,还要担任这群人的心理医生,真的是身兼数职,忙不过来。
她的手机一直在口袋中震动,谢欣可一遍又一遍地按掉电话。邵言有耐心想,她就要有耐心等。
谢欣可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恳求,虽然并未说话,但那样的神情看得邵言说不出一个“不”字。一时间,他竟然不再坚定。
因为他不想让谢欣可失望,也不想让他队友们的努力白费。
邵言站起身来,他对谢欣可说:“走吧,毕竟不能辜负他们。”
邵言迟到了十分钟,曾祺正要发作,谢欣可主动抢过话头:“刚刚我在路上出了点事,是邵言帮了我,所以迟到了。各位领导不好意思,以后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十分抱歉。”
剩下的队员都相互给对方递着眼神,很是诧异谢欣可的举动。同时他们也很感激谢欣可,虽然在某些方面她很严格,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却能拯救他们于危难中。
邵言自觉理亏,又感内疚。毕竟是他一人的错,牵连全队不说,还让谢欣可无端端背了责任。
虽然在看到邵将军的那一瞬间,邵言很想掉头就走,但是身边队友的眼神却让他定住了脚步。大家的关心溢于言表,他们是知道了后果才行动的,那么他也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他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任性妄为。他站在这里,代表的是一个团体。
邵言咬牙,重新抬起头来。
一声令下,考核正式开始。谢欣可挪步走到邵言的身边,她微微踮脚,小声在他的身边说:“起码拿个第三名才算赎罪,要不然我把那七个人的所作所为上报给领导,把你们的分数扣光,让他们回到原籍部队。”
邵言抿了下唇,嘴唇翕动,并未发声。但谢欣可看他口型,邵言应该说的是——好。
谢欣可放下心来。虽说男生总会搞些突发状况,但邵言决不食言。她暗自想着,下次再问问看别的吧,比如说他为什么对自己的爸爸如此抵触,这次暂且放过他。
一个小时的考核结束,成绩已见分晓。邵言答应了第三就是第三,现在他已经乏得不行,躺在地上正在休息。
谢欣可凑到曾祺的身边,他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见一脸微笑的谢欣可朝他走来,曾祺说:“你的好队员真是不错啊,你要他拿第三就能拿第三。”
听到这话,谢欣可自然得意。毕竟她的话能让桀骜的邵言放在心上,确实是有点小骄傲的事情。虽然这么想着,谢欣可也不会这么说。她只是说:“随他去吧,男生有点个性是好事。有本事的人才有个性。”
“扫厕所不能免。我去和领导汇报,晚点联系车辆将他们拖到山里去训练。我看看这次他还能不能耍出点什么小聪明来。”
曾祺的话里洒满了火药味,但谢欣可知道,他对邵言同样很看重。就是因为看重,所以才更生气。他觉得这男生可以做得更好,可他偏偏得过且过,实在是浪费天赋,让人扼腕。
恐怕曾祺还没有意识到,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想到这里,谢欣可摇了摇头,往队员的方向走去。
八个大男生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她刚准备出声,只觉身后被一道阴影笼罩。
“谢教官。”
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谢欣可转过头去,看到了肩上顶着一颗金星的邵将军。他和邵言五官相似,但神情气质大为不同。邵将军一看就觉得严肃冷漠,谁也不敢在他面前乱开玩笑。
她立即挺身敬礼,喊了一声:“首长好。”邵将军却弯了弯嘴唇,冲她摆了摆手:“你又不是我的兵,喊什么首长。”
邵将军刚刚说完,谢欣可就敏感地察觉邵将军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她顺着邵将军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邵言离开的背影。
旁边的士兵敬礼问好,但只有邵言一人与他们背道而驰,孤独的身影有点刺目。她回过头来,看回邵将军。邵将军轻声叹气,眼神都黯了下去。
谢欣可亲眼所见,这对父子确实有心结。谢欣可挪了几步,正好挡在了邵将军的眼前。男人一愣,看到谢欣可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
“邵将军,想聊聊吗?”谢欣可一脸狡黠。
“小同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邵将军回过神来,有些好笑地反问了一句。
“邵——言。”
她没出声,只是比出了一个嘴型。邵将军点了点头,说:“中午午休,你有空吗?”
“首长说我有,那就有。但是我需要向我的领导曾祺告假。”谢欣可俏皮地回答。
中午时间,邵将军亲自代谢欣可向曾祺告假。曾祺有些无奈,他问谢欣可:“就是请个假,你什么时候一本正经跟我请过假,现在要邵将军亲自跟我请假,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谢欣可嘿嘿一笑:“以后你就知道。现在,佛曰不可说。”
“神神秘秘。”曾祺笑她。
谢欣可倒是无所谓,她跟着邵将军去了食堂二楼。两人点了几份炒菜,便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人来人往,总有士兵将目光投向谢欣可的身上,接着又狐疑地看向邵将军。谢欣可根本不受视线干扰,她将烧得烂烂的土豆舀在白米饭上,接着用勺子碾碎,再浇上一层土豆烧鸡的汤汁,开始大快朵颐。
女人吃饭的模样十分豪爽,看得人胃口大开。
邵将军早就知道谢欣可的身份。谢家在凌城也算有名,虽然算不上首富,但谢家企业遍布全国。只要提起谢欣可的父亲谢忱,人人都要竖起拇指赞上一声。
当初曾祺打报告想要将谢欣可借调进入特别训练组的时候,邵将军还犹豫过。
不是别的,千金小姐来训练特种兵部队,那花拳绣腿的功夫,能打倒谁?
曾祺似乎早就想到这群人会反对,他不慌不忙搬出电脑,播放了谢欣可在Mystery时的活动视频。当几位将军看到这个女生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飞檐走壁上天入海时,他们都惊呆了。
不是夸张,也没有渲染。哪有几个人能够在风暴天气从小船上一跃而下,征服海浪?而且她还从陡峭的山路中骑着山地摩托车横冲直撞,看得人心惊胆战。
最让邵将军印象深刻的是谢欣可参与的“不可能任务”。女生一身简装,装备专业,但依旧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她和几个人从山底攀缘而上,在他们身边的便是急流而下的瀑布。山石很滑,还生了苔藓。
谢欣可在攀爬的时候几次手滑,看得邵将军一阵心惊。但她迅速调整状态,继续往上攀爬,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最让他惊叹的是,女生居然是团队中第一个爬上瀑布的人。
谢欣可用实力征服了对她有怀疑的人。绝对的强大,便是用实力让质疑无法存在。
等她吃完,邵将军问:“好吃吗?”
“挺好吃的。”谢欣可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邵言吃不吃得惯。他从小嘴就刁,好多东西都不爱吃。”邵将军缓缓说道。
谢欣可一愣,她印象中的邵言可不是这样的人。在第二周的训练里,士兵们的食物只有白面馒头和冰豆浆。她可是眼看着邵言一餐吃了三个馒头,连眉头都没皱。这样的人叫嘴刁,她不是很相信。
“也……没有吧。我觉得邵言吃东西方面,挺正常的啊。”谢欣可说。
“你这是在维护你的队员吧?”邵将军反问。
“真没有。”
即便谢欣可说得诚恳,邵将军还是不信。她叹了口气,心里暗想,这父亲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是不是总在队伍里闹事,资质也很差?”邵将军又问。
“没有。我觉得邵言天资聪颖,年纪虽小,但十分沉稳。”谢欣可回答。
“哈。”邵将军一脸不可置信,他拍了下桌子,桌上的餐盘都跟着跳了几下。他对谢欣可说:“小同志,我们之间就不要搞拍马屁那一套了,你也不用维护我的儿子。邵言是个什么情况,我自然一清二楚。他从初中开始就很不安分,天天跳脱闹事,在大学时候每个学期都在挂科。你说他天资聪颖,我看你这是睁着眼说瞎话。”
谢欣可被这样无端指责一通,心里有点窝火。她对邵将军说:“我为什么要说谎?”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邵将军说。
他冷下脸来,十分失望地看着谢欣可。他本以为谢欣可和别人不一样,她应该直言不讳地指出邵言的不足,而不是说邵言的好话。
“邵将军,我并不打算拍你的马屁,也没有想维护谁的形象,因为根本没必要。我和邵言相处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东西说出来而已。我想问您一句,你和邵言有形影不离相处过一个月吗?”
听到这话,邵将军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邵将军才缓缓说道:“没有。”
“那您就没有资格说您对邵言一清二楚。”谢欣可说。
谢欣可本来想从邵将军这里再打听点什么的,但听他说话的口气,她便不想再问了。可能邵将军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为他不了解邵言。他对邵言的认识简单粗暴,并且十分肯定。在他眼里,邵言就是那副模样,而且永恒不变。
大概是谢欣可脸色不好,邵将军也收敛了一些。他缓了口气,说:“我是他父亲,我还是很了解他的。”
顽固不化!
谢欣可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对邵将军说:“既然是这样,那您有您的坚持,我有我的看法,我们可能聊不下去。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邵言最喜欢什么吗?”
邵将军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最喜欢和我过不去。”
“是,我就喜欢跟你找不痛快!”
谢欣可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去,赫然看到邵言站在不远处。
他目光冷冷,双手握住了拳头,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来。
谢欣可有些诧异,邵言现在不是应该正在忙着扫厕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仅仅是谢欣可感到意外,邵将军也愣住了。邵言的眼神冰冷,看向他的视线仿佛是在看仇人。父子间没有一丝尚存的温馨,就连谢欣可都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古怪得可以。
两人间充满了一点即燃的火药味道,谢欣可连忙起身,三两步走到邵言的身边。
凑得近了,她闻到了男生身上的味道,那是很浓郁的、来自厕所的味道,邵言似乎尚未察觉。
邵言的胸膛犹自起伏,似乎在忍耐什么。谢欣可“扑哧”一笑,声音清脆,笑得人心痒痒的。男生侧过脑袋,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邵言问:“你笑什么?”
“你身上有股骚味,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快回去洗洗。要不然你等下会想死的。”谢欣可说。
听到这话,邵言白皙的脸蛋突然变得很红,连耳根都染上了惹眼的红色,整个人像是在蒸汽中熏过了头,变得红彤彤的。
邵言硬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怎么不早说?”
谢欣可从未看过如此可爱的邵言,此时,她又故意吸了吸鼻子,然后捏住了自己的鼻头:“久居鲍鱼之肆不觉其臭。我刚刚站得远了没察觉,现在才发现味道更大了。”
邵言咬着嘴唇,脸上居然难得出现了羞涩的表情。他愣在原地,半天才说:“现在澡堂没有水。”
被他一说,谢欣可这才想起来,这边的水都是按时供应,过了那村就没那店了。而且曾祺已经联系好了车辆,过一个小时后全队出发去往山里集训。从这里到目的地起码要开六小时,如果整个车厢内全是这个味道,谢欣可自己都觉得头疼。
想到这里,谢欣可凑近了一下,她小声对邵言说:“诶,我带你到我的寝室洗澡,但是不要说。”
她的近距离惹得邵言想要后退,哪知谢欣可似乎识破了他的心思。她在说话时,居然居心险恶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不让他动弹。
听到这话,邵言有点犹豫。他压低声音:“不太好吧……毕竟你是女孩子。”
“难道你要去找曾祺借浴室?他今天可要被你气死。”
邵言想了想,谢欣可说得有道理。
“我又不算你违规。快点,别斗气了,咱们先走。”
邵言跟着谢欣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食堂。其实他想回头再看一眼,毕竟他和父亲有一年多都没有见面了。
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回头,因为父亲是个骗子,是个说谎者,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邵言犹自胡思乱想,下楼的时候差点一脚踏空。好在谢欣可伸手扶住了他,她的手心温暖,轻易抚平了他心中的躁动。
邵言忍不住看向谢欣可,她站在离他两格之远的阶梯上。他看到谢欣可转过脸来,还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平日里,她一般都是位于高处。向来都是他们仰望谢欣可,她鲜少有低下头来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此时的谢欣可显得格外温柔。恬静的表情让她无端小了几岁,邵言甚至想伸手摸一摸她那蜜色的肌肤。
“看路,真不知道你以后要上战场该怎么办,就这么傻站着?”谢欣可责难一句。
她的声音将他从意念中唤醒,男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会注意的,今天是意外。”
谢欣可打发邵言先回宿舍拿衣服,她则转向自己的寝室楼去了。回到房间前,谢欣可特地去找了一趟曾祺,男人还在房间里研究训练计划。她的突然出现,让曾祺吓了一跳。
“中午跟邵将军谈了点什么?”曾祺放下纸笔,抬头问她。
“对这位将军有了新的认知。虽然在术业上他是个优秀的人,可是作为父亲,我觉得他可以打负分。”谢欣可愤愤不平地说。
听到这话,曾祺笑了。他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这才对谢欣可说:“人无完人。而且对待家人的时候,我们常常不知如何是好。比如说你和阿姨。”
提到母亲,谢欣可便不说话了。母亲一向是她的软肋,她没有办法不妥协。
“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中午本来想找邵将军聊聊,但是他的态度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后来邵言出现了,我怕父子俩当场打起来,就把邵言劝走了。”谢欣可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管太多了。”曾祺说。
“不是我管太多,是我不想邵言被耽误。他明明很优秀!”谢欣可据理力争。
“接下来的训练,才能断定他优秀不优秀,之前的都是开胃菜罢了。”曾祺说着,冲谢欣可挥了挥手:“收拾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我就要他们在操场集合准备出发了。”
“好,一会儿见。”
她刚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邵言。男生轻轻扯动嘴角,冲她展露了一个微笑。谢欣可被他的微笑搞得不明所以,连忙跨了几步将他拉到墙角。她压低声音说:“你不怕被曾神看到啊?”
“不会的,你都说了,我很优秀。”
“偶尔表扬你一下,不要骄傲。快,跟我上楼。”
谢欣可迈步走在前面,邵言跟在她的身后。她不知道的是,男生的双眼里到底溢满了怎样的感情。
当他听到谢欣可说他很优秀时,邵言的心里仿佛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攥紧了。
曾几何时有人对他说过“优秀”二字,太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负面的。
“不争气”“不懂事”“顽劣不堪”……更多的点评他并不想回顾,并不是因为他不记得,而是因为他记得深刻。
只有已经过世的奶奶对他说过,他很优秀。但是温柔慈祥的奶奶已经走了,就没有人懂他的心声。
从那之后,邵言便发现了一件事情:其实大人们是很蠢的。
比如说哪天的青椒炒肉味道太咸了,孩子少吃了两口,大人们就会说,你不喜欢吃青椒炒肉。从那之后,他就真的以为你不喜欢吃这道菜。
有时候数学考试考得太差是因为那天状态不好,数学老师就会把你拎出来单独批评,导致你从今以后都不想上数学课。
你不善于表达自己的需要他们就默认你什么都不需要,你装作不明白他们就认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们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明白了孩子的一切。
这就是大人。
他所表现的顽劣只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但父亲却以为这是对自己的挑衅。从来没有人想要知道或理解这种行为背后真正的意义,他们只会用武断粗暴的态度干预这一行为,还要美其名曰——为你好。
邵言久久凝视着谢欣可的背影。这么多年,只有她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几乎触碰到了邵言躲在角落处的孤单灵魂。
他抓着衣服站在谢欣可的房间里,这是他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
谢欣可的房间布置简洁,窗户上挂着厚厚一层遮光窗帘,桌面整齐干净,还有一瓶散香器摆在上面。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看什么,快去洗澡。你刚才偷听墙角没听到曾祺说了什么吗?”
谢欣可推了一把邵言的肩膀,男生忍不住闷哼出声。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早上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受伤了?”谢欣可追问。
“没事,小伤而已。”邵言回答。
“让我看看。”谢欣可十分坚定。
说话间,她已经开始动手扒开邵言的衣服了。男生躲闪不及,硬是被谢欣可扯得肩膀上的衣服都垮到了一半。邵言急得脸色通红:“谢教官,你不能这么流氓!”
“没有啊,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势而已。”
谢欣可不顾他身上难闻的气味,扯开了他的衣襟。谢欣可只见男生左边肩膀上出现一大块红肿青紫的痕迹,靠近中间的地方,甚至被磨破了皮。
怪不得在考核的时候,他每个需要抬肩的动作都很滞涩,甚至有些笨拙。曾祺说他是演得太差,谢欣可也不知所以然。现在看来,原来是受伤了。
“你怎么不早说?”谢欣可轻轻按了下他的伤处,换来了男生的抽气声。
“忙着考核,不是说考核不通过就要滚回原籍部队吗?不想让你失望。这点小伤,我自己找点药酒揉一揉就好了。”邵言说。
谢欣可诧异极了,特别是“不想让你失望”一出口,她的心头骤然一甜。
“还是个乖孩子。”谢欣可轻抚了一下邵言的脑袋,“我去找点药膏来,你先去浴室吧。”
邵阳起身往洗手间走去,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谢欣可。男生的表情一派认真,说:“即便我比你小,但我也不是孩子。”
“好好,不是小孩子!”
趁着他洗澡,谢欣可出门去了医务室要了点跌打损伤的药。等她回到寝室的时候,正好撞到衣着整齐的邵言。
男生用了她的沐浴露,整个室内带着花果的鲜甜。配合邵言秀丽的外表,谢欣可突然觉得一个男人也可以用“美不胜收”来形容。
邵言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寒而栗。他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谢教官,我……我先回去整理东西了。”
“不行。把上衣脱了,去床上趴着,我给你上药。”谢欣可斩钉截铁。
肩膀上的伤不是小事,万一伤筋动骨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不好吧。”邵言面露难色。
“那我自己动手了?”
“那那那那……好吧。”
想着刚刚谢欣可的举动,邵言心有余悸。同时邵言的心里有股淡淡的不甘,他除掉上衣趴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难道谢欣可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一个男人?
谢欣可坐在床边,从盒子里挑出了部分药膏,轻轻在他的伤口上抹匀。药膏的清香散发出来,邵言觉得伤口上冰冰凉凉的,居然还挺舒服的。
神经紧绷了快一个月,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得以放松。
她的手指紧贴着他的皮肤,柔软的触感深入肌肤腠理,勾起了邵言心里深处的莫名骚动。他的心跳突然增速,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哪知这时,谢欣可突然低头,她的头发搔到了男生的肩头,惹得他差点跳起来了。
“你的肩胛骨这边伤到了,我等下给你上点……”
药字还没说出来,谢欣可的房门突然被敲响,那头传来了曾祺的声音。
“欣可,听张医生说你找他拿了点药膏,是哪里受伤了?”
大门洞开,曾祺看到了姿态亲昵的一男一女。再等他定睛一看,居然是邵言和谢欣可。
曾祺只觉得头皮一麻,整个人如遭雷击。
好在曾祺在看到两人的时候理智占了上风,他走去仔细一瞧,邵言的肩膀上有很大一块淤痕,看起来着实触目惊心。
原来谢欣可只是为他上药。
邵言连忙起身,先向曾祺敬礼,这才把事情的因果婉婉道来。曾祺问:“你为什么不去医务室看看?”
“还不是你定下的规矩,万一军医判定他要休养一周,就得回原籍部队。”谢欣可说。
听到这话,曾祺自己被自己的要求噎了个囫囵。谢欣可睨了他一眼,曾祺说:“衣服穿好出去,去通知你的队员,半小时后操场集合,快!”
邵言抓着衣服,立即往外走去。谢欣可跟了几步,将手里的药膏塞给了邵言。她说:“记得擦,自己要把淤血揉开,要不然肩膀不活动开来,以后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他点了点头,拿了东西就赶紧走了。
曾祺一脸不悦地看着谢欣可:“规矩都被你搞坏了!”
“总比真的受伤落下后遗症要好吧。”谢欣可说:“即便是我们训练的时候,也会有医疗小组随时待命。我知道你训练的是日后要上战场的士兵,但他们不能在上战场之前就先倒下啊。”
曾祺说不过谢欣可,拂袖而去。
而现在,两人还是缩在了卡车的副驾驶上,面面相觑。
坐在车上时,谢欣可一直在打量曾祺的表情。
男人先是看手机,后来开始处理文件,最后被谢欣可看得受不了了,终于抬起头冲她吼了一句:“你说你像什么话!”
谢欣可辩解了一句:“他是个小孩儿啊。”
“二十一岁的小孩儿,你对小孩儿的定义可真宽泛啊!”曾祺说。
男人俊秀的脸庞绷得紧紧的,谢欣可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谢欣可吐了下舌头,脸上满是讨好:“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没有下次。”曾祺声调冷冷。
他口口声声说的是谢欣可坏了规矩。但只有曾祺自己知道,当他看到两人同时身处一张床的时候,他的心里根本不是因为“破坏规矩”而产生的愤怒之感。在曾祺的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那种微妙感觉,叫作嫉妒。
可是曾祺尚未意识到,自己对谢欣可到底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他还在打心眼里认为他对谢欣可是出于朋友间的欣赏。
仅此而已。
颠簸的路途让曾祺陷入沉思,没想一会儿,卡车停了下来。司机对曾祺说:“长官,到了。”
听到这里,谢欣可明白,坐在卡车后面那群大男生又要开始疲于奔命了。
今日训练是模拟夜间在敌后撤退。所有人需要负重徒步山路四十公里。他们身负行囊,手里端着枪,全身上下负重大约三十五公斤。必须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到达指定目的地。
如果没有到达,后果就是淘汰。反正别处还有人随时后补上来加入训练,在列的每个人都有强大的危机意识,生怕被后面的人追上来。
曾祺和谢欣可下车,两人打开车板,一行八人背着行囊手持步枪跳下车。他们排好队伍站在那里,只见曾、谢二人进入车厢。他们揭开油布,两辆崭新的山地摩托便出现在眼前。
油箱早早灌满,性能经过测试也是稳定的,后备油箱也搭载好了。曾祺和谢欣可分别跨上摩托,他们点火之后拧动油门,两辆车咆哮着从卡车中一跃而出,仿佛是野兽一般。
八人就看着两道银线划破天际,众人心头一惊,生怕车毁人亡。哪知那两辆摩托车在他们的手里如同玩具一般,冲出几米之后,谢欣可捏了刹车,摩托车来了个华丽的甩尾,嘶吼着停在了原地。
真是太漂亮的动作,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别以为鼓掌我们就会放你一马,后面那几个人会督促你们走完这段路。要是你们走不动了,随时可以上他们的车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回老家,不用再来了。”曾祺说。
后面那车上有三个穿着外军迷彩的士兵,站在队伍最里的杜嘉树小声说:“他们就是去年参加国际特种兵训练的那三个人,那个身上背着95的人,就是去年障碍赛中的第一名。”
队员的目光忍不住都看了过去,那个“第一名”只是歪了下脖子,依旧面无表情。
“曾神,快点淘汰他们吧,太浪费时间了。当年你带我们的时候,我们只花了20个小时就徒步走完了一百四十公里。”站在车上的一人说。
八个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废话了。现在计时开始,跟着谢教官的摩托车走。”
曾祺朝天扣了一发空包弹,谢欣可的摩托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黑夜被引擎声撕裂,八人紧随其后,开始跑了起来。
邵言一直跑在队伍的最末尾,行囊很重,磨得他的左肩很疼。邵言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跑到目的地后,肩膀会不会废掉。
正想着,姜维突然伸手托了下邵言的行囊,说:“把包给我,要不然你的肩膀会受不了的。”
“你也会受不了的。”邵言正了正背带,哪知带子正好勒住了伤口,疼得他脚下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我们换着替你拿,我总比你厉害。”
顾勇回过头,对他说了一句。
其实顾勇和邵言在之前并没有这么好,他们还打过一架,不过后来磨合了两个多星期,最后居然奇迹般地成为了朋友。
“撑不住再说吧。”邵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顾勇伸手,在邵言的背囊上捶了一下:“你要是被赶回去就活该!”
邵言被捶得踉跄了一步,他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算了,懒得跟他们计较。哪知这时,跑在最前面的杜嘉树突然回头,他转手递了个什么东西给姜维,那姿势仿佛扔手榴弹一般。姜维一脸莫名接了过来,等到他将此物拿在手上,差点大喝出声。
“别叫别叫,要不然女王要用摩托车碾死你!”杜嘉树马上出声,“快给邵言,说是给他垫肩膀用的。”
“我靠!”
姜维暴了声粗口,仿佛烫手山芋一般将那玩意儿扔给了邵言。他刚接过来捏了捏,脑子里突然像放了一阵烟花,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她她她她她……她居然将胸衣递了过来?
这时,前面的人挨个转过脑袋传话,到姜维这里,他压低嗓音说:“女王说,这是新的。她好容易找了个海绵垫最厚的,要你垫在肩膀上,可以减少衣料和伤口之间的摩擦。”
如果不是天黑,那么邵言现在立马就可以欣赏到姜维爆红的脸蛋。他暗自磨牙,虽然谢教官这是为了他们好吧,但这种方式,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果然是他们见识短浅,经历得太少了。
邵言捏着这个胸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闪到一边,遵从谢欣可的指挥。
他闪到路边去把胸衣固定在肩膀上,后面的越野车上有人拿着手电筒照着邵言。车上的人在喊:“那个,喂,就是你,你蹲在那儿干吗,起来跑啊!跑不动就上后面的车,上了车就可以不用跑了!”
邵言没有搭理,只是兀自调整着角度。试验了几次后,他再次背上背囊,终于觉得好受点了。
不得不说,谢欣可果然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这个方法看起来有点羞耻罢了。
他重新回到了队员的身边,肩上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前方机车的轰鸣,听起来也悦耳多了。
跑起来的时候,邵言总觉得自己的鼻底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就像是谢欣可身上的味道。每当他累得连呼吸都嫌麻烦的时候,他闻到这股淡淡的味道,总能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一星半点支撑他继续跑下去的能量。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八个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们走到终点的时候直接倒在了地上,每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连喝水的劲儿都没有了。
谢欣可叫随行军医上前给他们检查身体状况,除了有点轻微脱水外,其余状况还算良好。最严重的还是邵言,男生的左边肩膀已经肿出了馒头大小,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看到这种情况,曾祺也有点过意不去。他对邵言说:“休整一下,最近不要负重。”
“不不不,曾神,我可以的。”
听到曾祺发话,邵言的状态仿佛是回光返照,他立即起身站在曾祺面前,就差上蹿下跳给他表演一通了。
谢欣可看到邵言急切的模样有点想笑,她刚准备出言解释,哪知曾祺又说:“要你休息就休息,哪那么多废话。把他抬上车去。”
最后一句话曾祺是冲着后面抬担架的士兵说的。那两人走过来,本来想把邵言往担架上摆,哪知邵言死活不从。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还成功地从那两人手上溜走了。
不仅仅是曾祺,连剩下的七个队员也像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呼呼啦啦将邵言围住。他们异口同声地解释:“邵言可以的,他没问题,他很好!”
见那群人惊吓过度的样子,谢欣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曾祺,你好好给他解释一下,他们以为你要赶邵言走。”
曾祺叹了口气:“我这是带了一群猪吗,连人话都听不懂?邵言,滚回车上休息两天,没要你回部队,休息好了继续训练。全体解散,给你们一上午的休息时间。”
姜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曾神,这意思是,我们通过了这次负重越野?”
“虽然成绩差点儿,但算是合格了。”曾祺说。
“啊——”
八个人扬天长啸,似乎要发泄连日来的憋屈。几个大男生抱作一团,他们大喊着:“中国男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沙哑的嗓音响彻天际,虽然不甚动听,但格外有感染力。连谢欣可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她暗自想着,可能这八个士兵,真的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