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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永嘉的博弈愈演愈烈,永嘉这边拿着租赁合同打了特执处一个措手不及,特执处转天就拿着院里的批文,组织执行申请人组成联合管理小组,当天上午就去永嘉,当着哑口无言的陆吉安的面,强行接管永嘉,收走了公章和钥匙。
马太把消息带到的时候,郑怀山正在山间的小鱼塘里悠然垂钓,闻言并不惊慌,反而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不是新闻了,这是我们的先手局。资产不被执行,仅仅处于被查封保全状态,这已是最好结果了。只要永嘉的资产在,就会一直升值,好事。”
恰巧有鱼咬钩,马太出声提醒,郑怀山却一点不着急提竿,“咬呗,放它游一会。”说着又想了想,拿过手机,给左琳发了个短信:“晚上邀你吃饭,可否赏光?”
消息发过去,正在办公室里跟于川研究永嘉资产的左琳并没有立即看见,于川查到庞丽丽跟永嘉地产有历史上的资金往来,拿着证据来跟她汇报讨论,电话震了两下,她也没当回事儿。
“富康咨询的那个庞丽丽,跟永嘉一共有过两笔资金上的往来,一笔183万,一笔72万。”
“但一两次的资金往来不能成为是关联公司的证据,”左琳手指插进头发里,苦恼地抓了两下,“只有证明永嘉地产非法转移资金从九天网络、荣达信托、富康咨询,再到庞丽丽个人名下的这种证据链,我们才能下手把这笔资金追回来。”
“知道了,”于川点点头,“接着往下查呗,我就不信他们真是一块铁板,还天衣无缝的。”
正说着,始终在监控所谓“横山系”关键人物动向的林洁忽然插话进来,“左法官,陈雁南要出国,下午的飞机!”
于川奇怪地转头思索,“我听说她被郑怀山扫地出局了,卸任了百川总经理的位置,现在总经理是由——嗯……”他说着心虚地看了左琳一眼,舌头打了个卷,飞快地把那个不太招人待见的名字说了出来,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把重点放在后面,“郑思鹏在做。好好的总经理说撤就撤,这才撤了没多久人就又要出国了?别是又搞什么幺蛾子吧?”
这些事情,于川他们今天不说,左琳根本不知道。
她下意识地回避张思鹏的消息,删了和陈雁南的所有联系方式,特执处的人大概也怕她忌讳,所以说起张思鹏的消息也都避讳着,所以到了今天,她倒是闭塞成了井底之蛙。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了,左琳从那阵子离谱的发疯过后就彻底放弃张思鹏走了出来,这会儿听起这个,最多的感受也只有唏嘘而已。
不过陈雁南的走倒是提醒了她……
灵机一动,左琳问于川,“你知道陈雁南是什么时候被撤掉职务的?”
于川想了想,有点记不清了,“具体记不住了,我就记得跟你被人持刀威胁那会儿差不多,应该就在前后。”
……他这么一说,左琳倒是都对上了。
那会儿她拜托郑怀山去帮她查要对她行凶的人跟永嘉有没有关系,郑怀山到现在却始终没给她回复,而她能确定事发之前陈雁南还好好地当着她的总经理,那么就说明,郑怀山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把陈雁南换掉了……
干的好好的,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换了呢?
左琳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最合理——当天对她动手的人是陈雁南安排的,郑怀山知道了,所以才撤了她。
但是这个猜测的牵扯有点大了……左琳想来想去,想不通郑怀山这么做的用意,如果只是给她出气,有点太小题大做了,郑怀山绝不是这样被理智被感性驱使的人,但如果不止是这样,那么他更深的用意是什么?
想不到症结所在,左琳沉吟片刻,站起身来,拿了外套准备出去,“我去机场跟陈雁南见一面。”
往外走的时候,她才拿着手机看见郑怀山的那条微信,想到陈雁南今天离开,左琳虽然不知道其中关联,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动动手指回复道:“鸿门宴吗?”
郑怀山的消息倒是很快又过来了,“你可以带剑入席。”
左琳想了想,回了句“好”。
左琳跑到机场去追陈雁南,但意料之中地没从陈雁南嘴里问出什么来。最大的收获,是俩人从夹枪带棒相互讽刺到感叹流年握手言和,彼此又把已经拉黑对方的微信给加了回来。
从机场出来,中院已经下班了,她直接按郑怀山给的地址,去了约好的地方。
没想到,竟然是郑怀山的家。
半山腰移动偌大的别墅,优雅低调中透着古朴的气派,左琳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觉得不太自在,还是跑到厨房去看郑怀山洗菜切菜准备食材,闻着食材在锅里爆香而散出来的诱人味道,“原来老师设的鸿门宴是个家宴——还是自己动手做的。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郑怀山笑了笑,熟练地颠勺后把最后一道菜盛进盘子里端上餐桌,额头沁着微微的薄汗,心情不错地对左琳说:“那就慢慢了解。”说着对她招招手,“来尝尝。”
左琳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是真饿了,也不客气,率先坐下在一桌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挑了一个最顺眼的,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老师如果失业了,最差也能当个餐馆总厨。”
郑怀山给她盛了碗汤,也坐了下来,“做菜也是需要注入感情的,食者自有体会。”
左琳像只偷腥猫,愉快地朝着一桌子美味伸筷子,“那我再体会体会。”
郑怀山看着她大快朵颐,自己莫名地感到满足,“好吃吗?”
左琳点点头,“好吃。”
“好吃就行了,”他慢慢地自己和左琳倒了两杯红酒,“对于饭菜的描述,语言是很贫乏的。”
左琳笑着说:“我吃不出多少名堂,但老师的心意我领了。”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他说着,起身去大厅拿回来了一本相册,翻开其中一页递给她,“看看里面的人你还认识吗?”
——那赫然是左琳跟郑怀山的那张毕业照合影。
“怎么会不认识,”左琳看着照片上青涩的自己,感慨地摇头失笑,“就是现在看着,的确不太敢认了。”
郑怀山轻呷了口酒,“青葱岁月,简单而亲切。”
左琳看着当初那张班级的大合影,“这张毕业照上的每一个人你都能叫得出名字吗?”
郑怀山直言不讳,“不能。”
左琳意料之中地点点头,“总觉得当时总是好的,你看这上面,每个人都笑的那么单纯开心,全然没有现在复杂的内心纠缠。”
郑怀山笑着放下酒杯,“我和你正好相反,我喜欢复杂,水清则无鱼,清淡的生活让人没有欲望。”
左琳合上相册,一整情绪,抬起眼的时候忽然直视进对面男人的眸子里,冷不丁地问道:“那我就问老师一个复杂的问题,转移到庞丽丽名下的那笔钱,是几经腾挪、从永嘉地产流出的钱吗?”
郑怀山都被她问得怔了一下,摇头失笑,“你的思维真是太跳跃了!”
左琳直视着他,“老师能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吗?”
郑怀山微笑,“突然袭击呀,你先告诉我,你想证明什么?”
“——我想证明老师与‘横山系’的护法拒执没有关系。”
这倒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郑怀山眸光微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难得有这么真实的动容,他沉默半晌,而后朝左琳举杯,感动地对左琳说:“凭你这么说,我该敬你一杯。”
左琳碰了碰酒杯,却没端起来,不肯善罢甘休,“酒先慢点喝,老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郑怀山挑眉,“具体内幕我不了解,我可推测,有一部份是。”
“碰一下可以,不能喝,我开车,老师见谅。”左琳迟疑片刻,拿起酒杯与郑怀山碰了一下,“永嘉的事已经沉入死局,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我已经无路可走。”
郑怀山诧异,“从未见过你示弱。”
左琳叹气,“不示弱只是嘴硬,那只是困兽犹斗。”
郑怀山见她那个丧气的样子说不出的心疼,想了想,仰头一口干了小半杯红酒,跟左琳保证到:“我上次说过,我会帮你的,绝不食言。”
酒过三巡,人已微醺,左琳滴酒不沾仍旧清醒,郑怀山今天高兴,喝了不少,在餐桌上撑着下巴深情地看着左琳,借着酒劲儿,倏地十分认真地对她说:“左琳,我今天,想正式邀请你走进我的生活。”
“走进你的生活?老师真会用词。”左琳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了挪,半晌后,不同意也不否决,“但我首先要搞清一个问题,老师在中院和‘横山系’之间穿梭,游刃有余,毫不在意,究竟您对法律是什么态度?”
“法律是游戏规则,必须遵守。但规则总是有利弊两个方面,如同一场球赛,最大限度利用好规则的人才是胜者。”郑怀山深情地看着她,“我要靠法律这个武器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然后送给你。”
让左琳感到惊讶害怕的是,她在他的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酒醉说胡话或者逗趣开玩笑的意思。
郑怀山这句毫无铺垫的话几乎可以等同于表白了,左琳心跳如擂鼓,饭也吃不下去了,她坐立不安又强行克制,脸上泛红,藏在桌下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攥紧了——
当初张思鹏对她说赚钱养家,给她安逸生活的时候,她感动而期待,可同样的意思,换成郑怀山来说,她却觉得感动而不安。
她老半天都没反应,僵着身子坐在那里,郑怀山后来看不下去了,喊了她几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眼神躲闪地仓惶拒绝,“老师玩笑开大了,这我可无论如何也受用不起。”
郑怀山并不强迫她回应什么,只是轻缓温柔而掷地有声地对她肯定道:“不管将来能不能成为现实,不管我们是否真能走到一起,至少你现在是我奋斗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