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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夜,静的可怕。
黑云压着整座城池,总有那么个飘忽的身影,在养心殿附近飘来飘去。雍正从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虽然他的脑海中常常闪过亲人死去的画面。那些都曾是他至亲的人,为了今天这个地位,他踏着无数人的鲜血,施展平生的抱负,让他总认为这一切是值得的、是无悔的。
他也只能这么认为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无畏无惧的,他跟上了那个飘忽的身影,飘飘悠悠的走到了房门外。有一个女子的背影立在他的眼前,在惨淡的月光下,披头散发、衣裙飘飘,那个样子,真的一点都不美。
“茱洛?”
雍正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他想,这是不可能的。
他又仔细看了一看。
呀!这不对,看那衣着、那手心、那挺着胸脯的曲线,分明是女子的正面,怎会只是个背影?
可是,她的头发,披散的头发……怎么出现在正面?
雍正心中一阵发毛,忙又钻回屋子,闭了门,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听见熹贵妃的声音,雍正才突然想起,他今晚翻的是熹贵妃的牌子。于是他又故作镇定的道了一声:“无妨,睡吧。”
熹贵妃扶着他走到了床边,刚要躺下,窗户却忽然猛地被风吹开,雍正的心又忽然一阵发麻。
他好像明白了。
“丹阳?莫非是你?”
雍正的话音刚落,丹阳现身在胤禛和熹贵妃面前。熹贵妃见眼前凭空出现这么个人,吃了一惊。
“果然是你……”雍正盯着丹阳看了一眼,目光立刻转向丹阳手中的龙锡杖,他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了。
“丹阳,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雍正深沉的说了这么一句,但谁都感觉得到,他其实是害怕的,他说这句话虽然是在道出一个事实,但感觉却像求饶。
丹阳冷笑一声:“我尚且年幼的时候,你也不曾怜惜,你害死的,可是我的亲生母亲!”
“不,不,不是这样的。”雍正摇着头,拼命解释着:“我是爱茱洛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办法……”
早在雍正即位之前,熹贵妃就知道他有一个外家,且这外家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一直神秘的养在外头。熹贵妃曾使人打听过,她知道雍正这位外家名叫茱洛,是个神仙,用神力为雍正办了不少事;她也知道外家的女儿叫丹阳,在茱洛死后被一帮神仙抢走,当时的丹阳年龄尚小,没有法力。如今眼前这个丹阳,已经成年,显然是有法力的。
“你害我母亲魂飞魄散,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你让她魂无所归、身无处葬,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为她偿命的!”丹阳没再给雍正留一点解释的机会,挥手闪出一道绿色的光芒,从雍正的胸膛穿过。
雍正瞬间脸色开始发青,手扶住了床边的柱子,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皇上,怎么会这样?”熹贵妃忙来扶雍正,战战兢兢。
雍正喘息着,微微抬起头,手指龙锡杖,强撑着对熹贵妃说:“我们……我们现在是在梦里,你……你去拿那根锡杖,不要让她转动那颗珠子,不然……”
雍正没说完,一只膝盖已经跪到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丹阳向前走了一步,走到雍正面前蹲下,用一根手指抬起雍正的下巴:“原来你对龙锡杖这么了解,我的母亲还真是傻,难怪你能够害死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雍正没有力气去解释什么了,只是扯着熹贵妃的衣袖,嘴里催着:“快……快……”
熹贵妃看了一眼龙锡杖上的绿珠子,又与丹阳对视了一眼,忽然面色变得冷静起来,松开了雍正的胳膊。
雍正紧紧的盯着熹贵妃,紧紧的盯着龙锡杖上的那颗绿珠,眼巴巴的期冀着自己获救的最后一丝生机。
熹贵妃站起后,只是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跪下,向雍正行了一个大礼,面若无事的道出一句:“臣妾恭送陛下升天。”
“你……熹妃……你……朕真是……”雍正绝望的摇头,再也撑不起一口气,一下子倒在地上。
丹阳瞥了熹贵妃一眼,冷冷叹道:“胤禛身边的人,果然心狠。”
熹贵妃站起,乃笑向丹阳说:“亲情大不过天理,皇上虽为帝王,却此生害人无数,合该有此报应。公主替天行道,我若救了他,才是大逆不道。我也只不过是他霸业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同公主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只是稍微侥幸点罢了。”
“你不仅心狠,而且聪明,我母亲若如你这般,何至于尸骨无存?”丹阳闭上眼,默默叹息一声,又道:“你不必假装与我同病相怜,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杀你。”
丹阳默念了龙城诀,龙锡杖上的绿珠随之转动了一圈,梦境成真,雍正永远的死去了。丹阳带着龙锡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亮了,熹贵妃松了一口气。丹阳杀死雍正,无疑是成全了熹贵妃。
雍正帝突然辞世,举国大丧,熹贵妃之子弘历即位,称为乾隆帝,熹贵妃自然成为了后宫最受尊重敬仰的太后。母子二人从雍正手中接下的,是一个繁荣的盛世,大权在握,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乾隆登基后不久,大赦天下。原先获罪的一位京官,索绰罗·观保,被挤兑到杭州,落魄了几年,也得到特赦。
且说这个观保,是一个生性洒脱的人,最喜欢养鸟喂鱼,闲来无事时做几首歪诗,最不喜欢做官,尤其不喜欢京城那个是非之地。被贬杭州的这几年,他反而乐得自在。可是得到了特赦的消息之后,他的嫡妻陈氏,便一直催他托旧友打点关系,再做回京官。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后,慢慢在各处都安插了自己信得过的人,因此复员了不少旧臣。托人寻找机会的观保,排队一般的等了几年,终于也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观保虽然不乐意做官,但却十分尊重他的妻子,陈氏是杭州本地人,是在他被迫迁到杭州后结亲的,算得上是糟糠之妻,他必须敬重。因此,即使陈氏无子,只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也一直都是他府中的女主人。当然,为后嗣之故,陈氏必须贤惠,主动为观保选了几房小妾,但都是出身低微之人,虽为观保生儿育女,也取代不了陈氏。
去京城赴任之前,观保与妻子相约,等自己在京城再次站稳脚跟,就把家小接过去。临别时,他又专程叫来陈氏所生的这对双胞胎女儿,向两个九岁的女儿叮嘱了许多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其实,观保最疼爱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女儿。
关于观保这对双胞胎女儿,也曾经被当成一件稀罕事传说。因为陈氏有孕时,肚子的大小与那些一胎就生一个的孕妇也没多大区别,大家都没料到会生下来一对双生姊妹。更奇怪的是,这对孩子一生下来,长女不会哭,一直笑,次女则一直哭个不停。
虽说是双生姊妹,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长女落地时,腿上有一块疤,产婆说是胎记;次女浑身倒很干净,没有胎记,但是后来容貌出落的远不如长女。观保为两个女儿取名为宜修、宜庆,可长女不到四岁时非要改名,观保只好随了她,更名为懿泽。
懿泽从小很少说话,因为她是个带着前世记忆来到人间的孩子,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降生时不会像寻常孩子那样哭啼。她知道凡人都畏惧不正常的存在,所以她必须要求自己按照凡人的规律成长,决不能做一个刚出生就会说会走、懂事的小孩。但是以知道假装不知道、以会假装不会,其实是一件挺累也挺难的事,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馅了,然后把家人吓个半死。为免露陷,她干脆就非必要不说话,甚至非必要不出门、不见人,凡事尽可能的自食其力,不知不觉中,她变成了一个孤僻的人。
陈氏以为懿泽性格独立,便更多的去关注总也长不大的宜庆。
宜庆颇似其母容貌,又爱说爱笑,陈氏喜欢宜庆活泼可爱的样子。宜庆多得母亲宠爱,渐渐养成了一种任性而又胆大妄为的性子。
观保是个天生喜静的人,他更喜欢懿泽的安分守己。在他看来,懿泽天性聪敏,后天勤学,小小年纪便通读四书五经,精通音律、针黹,时常下棋、作画,与父亲切磋技艺。
府中的人都称赞懿泽聪慧好学,宜庆本不在意,可不知为什么,这些人,夸赞便夸赞,非要拿出宜庆来对比一番,才算完整。宜庆认为,人各有志,她不喜欢舞文弄墨,自然有自己的好处,凭什么大家总要用自己的缺点去衬托懿泽的优点呢?好像她俩天生就是用来对比的!最重要的是,懿泽总是一副不理俗事的样子,实在高贵优雅的让宜庆生气。
宜庆心中不快,也不愿意懿泽有好日子过。观保去京城赴任后,没有机会去偏爱懿泽,家中全由陈氏说了算。宜庆终于有了机会,去挑衅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