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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则天连口答应着。为保万一,莫寒将他的哑穴定穴一起点上,待到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这期间他与小环去往陈莹屋外,翻窗而进,将她带出来。
天色灰蒙,鸡未打鸣。
这三人趁寨墙上的贼匪正在打鼾时,一同飘往寨子外头,轻步慢走。待得离得远了些,便愈发加快步伐。
越岭翻山,费有大半个日头,终于到了宅前。也不敢自正门进入,而是转到东门口。
只因小环一时匆忙,忘了带开门的栓匙。莫寒便运力带她们二人一同翻上高墙,进入宅内,避过来往仆从。
由小环指引方向,总算到至了陈莹的闺房外。她二人谢过莫寒,便进屋换衣休整,莫寒在屋外等候。
不消数刻,二人出来了,与莫寒一道去见陈员外。
陈厚正候在偏厅,可谓焦头烂额。几次欲去寻庄子里的人打探,可一则不知那贼窝子在哪,二则也不想小女的事被他人知道。
如此上下难决,心里颇为不安。
这时却瞧到陈莹与小环并莫寒走进厅内。
陈厚见此情景,也顾不得惊讶,只迸出泪来,快走过去将陈莹紧紧抱住。
两个人哭了一会,经小环劝说,才渐渐安定下来。陈厚朝莫寒跪下双膝,莫寒忙过去扶他起来,道:“员外可不要折我的寿了。”
陈厚道:“此次小女得以安全脱离,全靠少侠鼎力相助。应该说是你救了我家莹儿,老朽也不知道如何报答少侠。
少侠有甚么所需,尽管同老朽说。只要老朽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莫寒笑道:“老员外可休要如此说,这原是我看不惯欺虐之事,才出手相助的。哪里需要甚么报答?”
陈莹与小环亦过来拜谢。莫寒也将她们扶起,说道:“我原是山野村夫,不过偶然得遇高人指点,学了些杂皮武功。能派上用场自然大好不过了,这些虚礼你们可休要再施了。”
三人听如此说,才各归原座。陈厚道:“我有良田多亩,家财没有万贯,也有数千贯。少侠不如就在我这里安生,日后老朽再好生报答如何?”
莫寒客道:“员外的心意在下领了,只是我此番是要去京城寻亲的,这里怕是不能长待。日后总有机缘相见,那时咱们再饮酒叙话如何?”
陈厚叹道:“少侠大恩大德,老朽纵有财力,却也无从下手。不过少侠须得在我这宅子里头住上一段时日,至少也得让老朽尽些地主之谊。”
莫寒推辞不过,只好应下,小环与陈莹皆甚是欢喜。晚间陈厚使人备上酒席,邀莫寒共饮佳酿。
陈莹不善饮酒,却也小酌几杯,只当答谢莫寒救命之恩,小环亦是随了几盏。
这一边风雅谈聊,清风岭那处却是乱作一团。那贼子窝里,众匪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如何凭空之下,那新晋的压寨夫人竟然不翼而飞?
都大喊着要派人出去寻索,然王则天却是一语喝断。他心里自是清楚事情的原委,想来这次是撞见了神仙,活该自己受罪。
弟兄们只寻了一时之久,便令他们尽数撤返。各头领不解,却也无可奈何。
过有数日,由莫寒领着陈家庄的仆从,带些银锭过来赏送给王则天。
他接银道谢,起誓绝不声张,这事便也不了了之。
莫寒在陈宅留有数日,只一夜弱寒症突然发作。莫寒打着寒战,出门去寻药铺。
可正值子时,庄内并无一家药铺,要寻药材须得去远距几十里的邺城内。莫寒没辙,又提不起劲儿。
在院子里蹒跚数步,便觉得体寒至极,只得歇着坐下。
陈莹正巧未眠,自窗口处瞧见莫寒靠于木桩,浑身发颤。忙走出屋来,至他身旁关切着道:“莫大哥,你怎么了?”
莫寒回头见她在身边,也不愿劳烦。只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陈小姐,你去歇着罢。”
陈莹抚摸了莫寒的额头,唬得一跳。又见他干裂了的淡唇,忙道:“这么烫?莫大哥,你这样可不行,须得去看郎中才是!”
莫寒弱笑道:“你这庄子里偏偏没药店,我这随身的药材也用完了。可惜那邺城距此过远,我要是有些气力,早就过去买药了。”
陈莹道:“你说得也对,这可如何是好?这样罢,我去喊爹爹起来,让他连夜派人乘马去城里买药可好?”
莫寒摇头道:“我这是天生的痼疾,时来时不来的。不来则已,来便是一件麻烦事。而且我这里虽有药方,可也得去买了药回来煎煮。
须得一时三刻方可熬完,这一来一回的,几十里的折腾。我自己也早捱过去了....你放心,我咬咬牙,休息休息就好了。”
陈莹见他如此,虽是心忧,却也没甚么治病的法子。只得依他所言,扶他去屋里歇息。
为他盖好被褥,倒上一盏茶水,递给他饮了。忽地想起一事,遂闭门回至自己屋中。
莫寒有些落望,又记起在仙人峰上的时候,师姐的贴心周到,不禁滴下泪来。心里又一阵发怵发慌,接而寒凉彻骨,将被褥盖得紧紧的,却不抵半分效用。
脑袋一阵昏天暗地,不知所云。
渐渐地,仿佛听到悠悠琴曲。瞬间浮动寒冰的心肺,似是被温酿浸润,颇觉舒怡平和。
莫寒半梦半醒,待得稍加精神些。仔细听来,果然是动魂音曲,自窗飘来,并非幻听。莫寒思起小环曾说陈家小姐爱玩弄些琴笙,倒颇像是她所弹之曲。
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支曲子,甚觉天籁奇绝。看来这陈莹琴艺高超,竟达治寒疗伤之效,简直不可思议。
莫寒正想起榻去向她请教,怎奈体寒疲乏,只沉沉睡将过去。
次日天晨,莫寒身子大好,思起昨夜种种,心里大为高兴。便急忙洗漱,起来去陈莹屋外。
陈莹正巧出门,见到莫寒,忙关切道:“莫大哥昨夜可觉得好些,我本要去瞧你,可见你屋子里灯火虽亮。然你却寐了,我只得将烛火熄灭,回屋安歇。”
莫寒拜谢道:“得亏小姐绝妙琴音,使我速速入眠,体内的弱寒症不治而愈。”
陈莹道:“怎有莫大哥说得那样好。我这不过是茶后调性,昨夜实在担忧。便弹了这首弥安曲,可当安神助眠之效。”
莫寒再拜,这时候小环过来喊他二人用饭,不在话下。
莫寒在这陈家庄待了足有十日闲光。见那贼匪并无动静,庄子内的人也不知陈莹被掳一事,便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辞别陈厚,背上行装,欲往北而行。陈厚拨了些银两给他,莫寒只挑了几锭用作盘缠。
陈厚又给他备了匹良驹,莫寒一一谢过,就这样乘马而去。
远远地,陈宅楼邸廊台,立有一位女子。正眺目遥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背影,后话不提。
且论莫寒一路狂驰,往北而行,夜住晓行。纵然身无药物,无法量时而用。
可何月芙早已为莫寒备全了绒皮袄衣,莫寒披在身上,愈发觉得暖意十足,由是痼症也不再发作。一路看山览水,几家小户小村地居住几夜,也算清心闲雅。
不消十日,总算到了繁华帝都。那日正好慕时,莫寒纵马至城口,守兵令他下马步行。
莫寒只得依命而行,心想倘若他们知道自己是将军府的公子,万不敢如此态度。可时隔多年,自己的爹娘能否记得自己都未可知,何况他们这些守卒?
这样进了城内,见街道行人虽多,却有序而走。不甚喧哗,却也比陈家庄热闹数倍。
各种杂铺地摊,茶楼戏馆,另有酒楼住栈。数日辛劳,莫寒意欲休息一夜,待得明日再相回府也不迟。
由是走进了一家醉生楼,楼内小二见到莫寒,忙招呼着进来,问他有何需要。莫寒回道:“将外头的马安置好,不可断了饮食,我要一间上等客房,外加些酒菜送到房内即可。”
那小二见莫寒粗布烂衫,竟也要上等的房次,有些不情愿。莫寒看出他的心思,就给了他银锭。
小二接过来忙陪着笑脸,将马匹牵放妥当。再为莫寒开了房间,晚时送些酒菜上来。
酒足饭饱之后,莫寒自觉闲暇。想着自己身上的盘缠除却师姐给予的,另有陈员外硬塞来的好些银子,住在这客栈里头也够个十天半月的。
十年未至京城,儿时因体弱,只得待在家中。这会子到了京里,虽说想念爹娘,却也不急着这么些天。又兼自己通天轻功,可在这城里漂荡休散几日,也算逍遥自在。
这般想着,莫寒已越过窗户,探头朝外看去。见大街依旧人潮涌动,遂起了兴头。窜身出外,翻上屋头,在这喧闹大道附近的楼舍建屋之中穿梭游行。
闪到杂物摊边,见有各色玩物,随机择选了一副面具,付了银锭。那老板正要找零,却见莫寒早已没了身影。
哪知他已纵身好几座屋舍,带着戏旦面具,来至花月楼上。自花窗往下瞅去,里面男女成双,有说有笑,诗酒谈情。
却也没当面做出甚么露骨污秽之事,好生逍遥自在。但莫寒也只瞥上几眼,遂没了兴致。
又纵穿几个巷道,迎面见一座宏伟书塾,点足径至内里。只见士子雅论,苦读圣贤书,荷叶莲池,风和夜凉,好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