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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已是啜泣不止,莫云天叹道:“你便当不曾生养过寒儿罢了,这孩子病入膏肓,早没了生还之机,别指望了。”
周氏伤悲之下,又添愤怒。直朝着莫云天道:“你如何这般说话?都是你的不是!寒儿那么一个心地纯善的孩子,遭受病痛折磨。如此命运多舛,凭什么没指望?凭什么...”
伏在檐边的莫寒,此时也是流出泪来。暗想爹娘并非弃己而去,可瞧得出母亲从未忘却自己。
他们当时该是满山遍寻,可那仙人峰实距数百里,又高岭叠翠,如何能轻易寻到?
只是父亲这般心狠,说出来的话亦如刀刃。这些原在情理之中,但莫寒此时却极为不快。正自思索,忽见进来一人,正是二公子莫均。
莫均见到莫云天躺在榻上,便走过来道:“禀告父亲,吴郎中已离开。孩儿已叫小厮跟他回去拿方子,你且安心养病。”
莫云天道:“你无需关心我,只要明日替爹爹探查那刺客的底细身份就可。”
莫均道:“这个自然,孩儿必定联系七雀门的捕快。只是近日以来,他们都很着忙,孩儿还不知能否拨上几位捕快协助孩儿。”
莫云天试探着道:“你可知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莫均道:“这个是绝密,孩儿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和爹娘说。”
周氏道:“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当不会透露一丝半点儿的消息出去的。”
莫云天阻道:“这是他们门里的规矩,不论亲友皆是同一而待。”
又朝莫均道:“为父也不是要你如何,只是这刺客行事诡谲,对咱们家甚是熟知,你且好生留意着。若能抽出空来,或是你们办案过程中有所涉猎,都可作为参察。”
莫均躬道:“多谢父亲,孩儿告退。”
说着已转过身离开了屋子。夜已深,莫云天与周氏皆已安睡,莫寒也退至屋上。生怕那刺客去而复返,或是又有另一位朋友到访,便守在这间屋子附近,一刻不曾离开。
只睡在屋瓦之上,直至竖日天明。见无异样,又兼身子凉寒,遂速速翻出府外,往醉生楼行去。
到至客房里头,仰头就睡,暗想这刺客该不会回返了。况且将军府加派了不少人手,守卫得当,怕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得进去。
莫寒又想这二哥莫均口中所说的七雀门究竟是甚么?
自他言语中,该是专管捕快追凶一事。由此可见二哥在七雀门当差,也该是一位捕快了。只是最令莫寒奇怪的是,大哥莫征到底哪去了?
父亲被歹人所伤这等大事,他若在府中,如何不来探望?除非是不在府里。这一切实在诡异,莫寒想着先休息休息,然后再去上骏府,誓要查清此事。
想着想着,就这样睡下去了。也不知过有多久,莫寒醒来之时,发觉天色已昏,窗外依稀可见夕阳余晖。忙抽离被褥,着好衣衫,去至屋外。突见一位极为熟悉的面孔,那人却是二哥莫均。
莫寒唬得躲在一旁,露出一眼细细看去,一面想着二哥何以会来此地。
只见莫均摆动画扇,徐徐走上阶梯,店小二赶过来笑道:“原来是二公子驾到呀,不知公子有什么吩咐?”
莫均笑着道:“你这楼里头藏有罪犯,你说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店小二吓得哆嗦,忙赔笑道:“公子何必打趣小的,小的胆量不高,可禁不得吓的。”
莫均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只会打趣人的么?”
此言一出,只把店小二说得哑口无言,一句也不敢说。站在二楼东边屋门内的莫寒,亦觉怪异。暗想这楼里若有罪犯,自己应该是清楚的才对。
只因罪犯既然屯居在此,必然有所异举。而这几日除却将军府外,自己都是待在这楼里习功的。若有风吹草动必然早已觉晓,难不成这罪犯蛰伏已久?
窃取赈灾金应是发生在来京之前,而那罪犯在自己进入这醉生楼之前,已然在这里头。之所以没什么异举,也该是为了避过浪头。
心里暗服这二哥莫均,不愧是捕快一枚。竟然这么快便有了线索,看来也是对这赈灾金失窃一案颇有熟解。正要往外看去,只见那莫均突地看向这里。
莫寒惊得缩头进屋,心想这定是巧合。却听到莫均笑道:“这位兄台,既然已经被我瞧见了,不如出来一见何如?”
莫寒双腿发颤,惊思这究竟怎么回事?二哥怎么会...怎么能发现自己。而且好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难不成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罪犯?
这又是从何说起?赈灾金失窃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正出神想着,突觉窗外屋顶步声响动。莫寒心觉不妙,这帮子人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二哥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处的?关键是他怎么想到要来醉生楼查人的?
不及多想,当下还是得尽快逃走才是。站在楼下的莫均亦是飞快上楼,掠至莫寒屋内。只见里头空无一人,窗门却是敞开。
遂奔过去瞧看,果见远处一人正在奔逃。后头跟有数位捕快,那捕快都是轻功不低,也能飞檐走壁。
这一点倒令莫寒吃惊,心想京城之内还真是高手如云。只是这等轻功,比之自己还是远远不足的。
当下使出离殇步魂,步若游魂,更如利箭一般快奔。那几位捕快追赶不上,纷纷停下来大声喘气。惊叹这人的轻功了得,自己不论如何是追不上了,只得垂头折返。
莫均站在窗内,死死盯着外面,看这情形那帮捕快必然是空手而归。转过身来,察看房间里面是否有可疑之物。
心想那刺客匆忙逃亡,这屋子内的东西必有他遗失的线索。只是看来看去,这屋子里头极为空旷,茶几桌案上几乎空无一物。再去柜子里翻找,亦是空空如也。
松木桌上也只有几包药材,直至瞥到床榻枕头边上压着的灰布包袱。莫均速速走来,将包袱取出,解开系扣。里头装有几件棉衣棉裤,并干粮竹壶,另有一纸药方。
唯有一物引起了莫均的注意,那便是一枚玉佩。
莫均将玉佩拿在手里,若有所思,忽地眼目一睁,已成惊怔之状。
却说莫寒见后头捕快逐渐稀少,直至无人来追,便放下心来。暗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些小捕快就算动些轻功,却也及不上自己半分。这十年的轻功难道白学了不成?这会子该去寻一个隐蔽之地歇着了。
由是跨过几个屋舍,落足至一棵柳树之下,靠树乘凉。突地想到,自己孑然逃出,屋里的东西竟是半点没注意。倘若留下甚么线索,那可糟了!
又加思转,自己最为重要的包袱忘在屋子里头了。里面最重要的,就是玉佩,是师姐交给自己的玉佩!
她曾对自己说过,这玉佩是幼时自己被师父带走时,一直佩在脖子上的。后来怕自己睹物思人,便收在屋里。
现在这玉佩留在屋里,定会被二哥所获。虽说落在自家人手中,不用多虑,可这二哥莫均过于神秘莫测。
仅仅这次,他竟是专门为拿自己而来,自己又与赈灾金无甚关联。
莫寒思到这里,忽地想到,这莫均该是把自己当成昨夜行刺父亲的刺客了。对那店小二所说的,只当吓唬自己,或是使自己放松警惕,这些皆有可能。
如此以来细思极恐,莫寒心里想着,定要夺回玉佩,不能使它落在莫均手中。便稍加休息,起步折返回去。
至楼外槐木树梢上,着眼瞧去。只见那楼屋的窗门已然合上,里面是甚么也瞧不到。莫寒点足飞起,落到墙瓦上,迅速掠步行去。
待到屋壁边儿,紧紧贴紧墙壁,细听屋内动声,却不曾听见半点声音。由此轻推窗门,探进脑袋左右看去,果真一个人影都无。
莫寒赶紧蹦入屋中,径直去那榻边,将枕头掀开,果然空无一物。看来包袱已经被莫均拿走了,虽说这都在意料之中,但莫寒还是心存侥幸。这会子失望透顶,却没有轻易放弃。
只是想着这里不能久待,须得尽快抽身,遂翻出窗户,往远处飞去。而在他走后不久,距离那楼屋不足十步之远的角落里,隐隐藏着一个黑影。
倏然,那黑影却也“嗖”的一声不见了。
莫寒奔走许丈之远,又渐渐越过几处屋楼,心里好生不痛快。明明是一家人,为何要这样躲来躲去?
可就算是现在与他们相认,身上挂有刺客的嫌疑,只怕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不过自己的玉佩被莫均拿走,若是眼下去府里相认,或会博取他们的信任。
只是莫寒不愿如此,一则那莫均并未能全然信己,二则自己也不甘在这等局势下。为了求得一隅之地,而去与家里人相认。如此不堪之念,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不过目今要紧的事,自是须得拿回玉佩?本就是自己的东西,怎能被他人所夺?即使是自己的兄长也不行。
不过现在该何去何从,肚腹空空,该寻得一地前去用饭才是。莫寒跳过杨柳,见到一家面馆,想着在这醉生楼里,每日皆是大荤,今夜弄些面食来用也算好的。
由是速速落足至馆前,去那里面,却没见到一位客人,那店小二坐在椅子上打盹。
莫寒走过去道:“小二,来碗面条。”
店小二一个激灵坐起,看到莫寒。又续自坐回去睡了,嘴里还嘟噜着:“这肯定是做梦,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这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