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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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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Janice就有个梦想,想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离开这个一年到头冻死人的冰天雪地,想去大城市看看繁华,至少带着父亲搬到一个温暖的可以分辨四季的地方。

    她父亲是A州的边境官员,他总是留着干净整齐的络腮胡,穿着一身整洁笔挺的制服,守在边陲小镇里迎来送往,为人正直从来都是奉公守法,在镇子里的声望很高。

    但这样的人也会干些不为人知的坏事,比如从各类违禁品里挑些女儿可能喜欢的东西。

    也许是一个被用来藏违禁药品的洋娃娃,又或许是拿来偷渡外来物种的积木,只需要把违禁品拿出来再清理一下,这些被千方百计当成容器的废物就能变为很不错的礼物。

    这是一个心怀愧疚的父亲,除了无微不至地照顾以外,唯一可以向女儿表达父爱的方式。

    Janice的母亲去世得早,在她六岁的时候,由于一次微不足道的感冒引发的病毒性心肌炎,小镇里的医疗系统不足以挽救她的生命,死于开车去An市的途中。

    从那时候起,Janice小小的脑袋里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她的长大舒展了名为“离开”的大树。

    时间走得比她想得要慢,但等待终于能看得到尽头,只要考完SAT,申请一所外地的大学,便能从此鱼入江河,再也不必回到这里。

    她的父亲当然明白女儿心里的想法,他不抽烟不喝酒,去掉生活必须的花销,所有的钱都存进银行,作为孩子将来在外求学生活的资金。

    虽然你的生命始于我们的爱情,你的灵魂却应该忠于自己。

    至于他自己,他想留在这里,陪陪孤单的妻子,尽管神父笃定地表示她肯定上天堂了,也不想将她孤零零地放在墓地里。

    父女俩心思各异,一个想着怎么带他走,一个念着如何送她走,都是基于爱,却从没说出口。

    直到末世来临,镇子里乱成一团,好在为了防护动物惊扰,每家每户都有可以自保的武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之后,在边境管理局和警察局的带领下,挨过了变异体和人祸,很快恢复了平静。

    失去了一些亲友邻里,但大部分人好歹活了下来。

    灾难面前她不得不承认,尤其在收音机里不断传来外面世界的坏消息之后,这个让她非常嫌弃的,与世隔绝的小镇正是他们生存下来的前提。

    Janice认清了现实,她离开小镇机会已经无声地消失在末世中,自此变得遥遥无期。

    满心挫败,她只能全身心投入外出猎食的队伍,希望生存危机能多少消减些遗憾。

    Janice的枪法越来越好,队里的叔叔们说是如父如女,父亲每次听见都会骄傲地摸着胡须,大声地附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后,情势急转直下。

    那株可恨的植物,不知是从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利用诡异的花香引诱落单的人走入陷阱,期间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吸取水分,好不容易种下等待丰收的菜园成了贫瘠的沙地。

    等它足够强壮之后,用那些恶心扭曲的藤条根茎掳人,甚至就地吸血,同时雪上加霜的二次变异又导致T镇失去了部分居民。

    她的父亲义不容辞地站出来,组织大家利用手中的武器对抗它,但结局是无边无际的绝望,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撤退到小镇北部一百多公里的山脉北面,那里靠近塔纳诺河,至少不用担心被吸成人干。

    期间她曾多次跟随小队尝试摸回小镇,看看能否收集些生活必需品,但基本是刚入镇便被逼了回去,有时是变异体,更多的是不停生长的藤蔓。

    缺衣短食,天气恶劣,老人和孩子首先熬不住了。

    又是讨人厌的感冒,她父亲病情恶化转为肺炎,医生表示必须要有抗生素,而且在舒适的环境中好好养身体,才有可能留住他。

    能外出的人不多,她毅然决然地孤身勇闯小镇,但刚刚踏入镇子的边缘就跟闲逛的沐辰打了个照面,一个回合便荣升为负伤的俘虏。

    Janice好像在做一个梦,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她送给自己一个毛茸茸的狗狗玩偶,还没等她开心,这个玩偶就变成一匹凶神恶煞的巨狼,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扑向她。

    她尖叫着挥舞双手,想要拦下它的扑咬,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旁响起,轻声细语地安抚。Janice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之前给她肉吃的亚裔青年映入眼帘。

    身下是厚厚的毯子,盖着一件J国鹅牌的羽绒服,窗外的光线已经完全消失,这方天地中只剩火光闪动。

    见她醒来,赵文宣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被吓死了多可惜。

    Janice迷茫地坐起,肩膀似乎又换过一次绷带,她的目光扫过屋子,当落到对面窝着的巨狼时瞳孔猛缩,张嘴就想叫,被赵文宣一把捂住。

    她惊恐地挣扎,赵文宣连忙低声说道:“别叫别叫,不吃人不吃人,别吵醒他。”

    他这么一搞Janice倒是不想叫了,但心跳急速上升,额头冷汗渗出,眼看着又要喘不上气厥过去了,赵文宣赶紧让她转了个向面对墙壁,松开捂着嘴的手,不停轻拍她的后背。

    小姐们浑身打抖,脸色煞白,在温暖被窝里养回来的血色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

    不知过了多久,Janice终于冷静下来,但仍然不敢转身,生怕看到那只野兽。

    “别害怕,它真的不吃人,那个植物也是它除掉的。”赵文宣轻声地解释,他能理解这种感受,第一次见狼的时候他差点尿了。

    听见赵文宣这么说,Janice转头看着他,青年眼中的认真做不得假,再说,骗她有什么好处呢。

    赵文宣察觉到她终于松弛了些,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他的浓眉大眼在华夏男性中属于粗犷派,在西方人眼里依然算得上清秀,是越看越舒服的耐看长相,温和的眉眼在明暗相间的火光下显得尤其温柔。

    到底还是未满二十的女孩,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变得暧昧起来,赵武克睡得四仰八叉,要是被他知道错过了老哥情窦初开的时刻,一定会捶胸顿足。

    沐辰没错过,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想吃瓜子。

    说到瓜子,不知道J队那群家伙之后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到达集合点,登上舰队的救援船,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见面。

    平和就是用来打破的,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男女被不和谐的响鼻声惊醒,巨狼不知何时站起了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窗外。

    沐辰被它的突发行为直接拱起身,扭头看到它的样子知道肯定有东西正在靠近。

    “你去,还是我去?”

    巨狼拉长身体伸了一个懒腰,利爪在地板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自己打开阳台门跳了出去,沐辰走过去关好门。

    被吵醒的赵武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沐辰看他的模样,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Lea,Jean还有梓航,都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透过衣服能清楚地描绘照片的轮廓。

    哪有那么多如果。

    沐辰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在赵家兄弟惊异的眼神里下楼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