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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借钱读书
次日吃过早饭，大胖和野狼因家中有事离开了，小语也劝过他们，但他们执意留下，这让她十分感动。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缚鸡之力的高启能够撑到最后，一个连水都没有提过的人，竟然背着一袋袋稻谷上楼；从未摸过家务事的人，帮忙收稻谷、搅猪菜、喂鸡鸭喂猪……
农忙时，事情如出一辙，这样一做就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与它们为伴，直到腰杆直不起来了，直到手脚不灵便了。
贫穷就像村庄的骨髓，世世代代的延续，小语多少还是养成了一些多愁善感的性格，这性格曾一度让她感觉未来很遥远。
看着风趣的子扬、气傲的高启、稳重的何国，这三张脸、六只手臂，变得红黑，小语还是十分的自责。
就这样，三个人一直帮到插完秧田，才决然离开。
姜玉晴在收拾收割回来的稻谷，一直在琢磨三人回家的事，说：“黑子，小扬他们傍晚回去，你去田里弄些西瓜和蔬菜，再让他们带几只鸡鸭回去。”
“行！”莫大意放下稻谷袋子，“赶明儿也去卖卖西瓜，今年西瓜收成不错。”
“多挣几个钱，给小语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往后读高中了，女孩儿穿得不好，显得老土，会被别人看不起的。”姜玉晴在心里盘算着。
莫大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妻子的着衣，一脸笑嘻嘻地说：“我看你也买点新衣服。”
“我一个老太婆了，还买什么衣服，让咱们的闺女穿好点。慢慢长大了，也会讲漂亮，不然会在班上抬不起头的。”其实姜玉晴心里乐滋滋的，至少丈夫有这份心。
“老太婆也是姑娘，是不是？在我心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大美人一个。”
“一把年纪的人了，你羞不羞人，儿子女儿都那么大了，小天要是不读书，你都当爷爷了。”姜玉晴低头把稻谷倒出来，“快去西瓜地里，快去快回。”
莫大意年轻时算得上一个风流倜傥的青年，180厘米的身高和笔挺的身躯，可吸引了不少姑娘，从部队退伍回来，获得了一笔不小的退伍金，也算得上一个小有钱的青年。当时上门说亲的人可不少，但看来看去，没有合上眼的姑娘。
后来，他和朋友到城市找工作，在城市遇到了战友，随后一起回了战友家乡的B城市创业，但战友的母亲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爱说七里八里，又不想失去兄弟，只好先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当时退伍军人做得最多的工作便是保安。
有一年因战友的女朋友而认识了在外打工的玉晴，第一次见面产生了好感，第二次见面表白一举成功，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玉晴也没有拒绝，过年回家就把婚事给办了。
……
农田的事忙完后，接下来的便是收获花生，早上和上午在地里扯花生，下午的时候就在家里摘花生。
莫老娘来到小语家：“这花生粒个头真大，一看就是出自你家的花生。”
“您咋不多休息会呢，这被窝里多亲切呀。”
“年纪大了，睡不着。不像年轻时，想睡个懒觉比登天还难。”说完，莫老娘走进屋来，拿起花生就摘，“虽然帮不上你们农田地里的事，摘花生还是能做的。”
“奶奶要多休息，多吃点，感觉您瘦了。”
“一辈子折腾在农田里，身体不好才怪。这年代人好啊，再穷不会饿肚子，还有书读。想当年，我们瘦得跟猴子精似的，除了骨头就是皮了。”
“每次听你们说以前的故事，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就你还听老人家唠叨。”莫老娘扯着嗓子大笑，“这时代好啊，外头还可以打工挣钱，像我们以前是不知道到哪里挣钱，为了挣五毛钱，织一个晚上的毛衣……”
每次听老一辈的生活经历和艰苦岁月，小语总会热血沸腾。在她几岁大的时候，是万万听不进这些陈词滥调，总以为他们夸大其词，哪有那么艰苦的生活。
直到三年级，一起读书的女孩，一个又一个因为贫穷而辍学在家做事，她才开始相信艰难的生活，一直没有离开过人们。
到了莫老娘这个岁数，能有如此的清闲，在乡下来说，已经算是颐养天年了。跟她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家，不但要带孙子孙女，还得种田种地。
像年老的外婆就没有莫老娘有福气了，只生了母亲和姨妈两个女儿，姨妈家条件比自家好，但姨父凶悍，自家父母好说话，但两小孩读书，负担重。
小语常暗中决心，一定让父母年老时过上颐养天年的日子。
……
“轰轰”的雷声隆隆，电光闪闪，整个天空出奇的可怕，小语从惊恐中醒来，吓得她用被子蒙住头，只是睡意已无，雷鸣声一阵一阵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黑子、黑子，快点起来，马上下大雨了，快起来收稻草。”
这是母亲的声音，小语起来打开灯，一看闹钟凌晨三点，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天真是不做好事。”
母亲叫喊的声音已到屋外，她穿好衣服，走到走廊上，“妈，你事儿真多，好好的觉不睡，还惦记着稻草，这东西又卖不了钱，你急啥类。”
“稻草没了，牛吃什么。”姜玉晴一边搬着稻草到屋檐下一边作答。
“大雨马上就来了，赶紧下去帮忙。”说罢，小天迅速地往楼下跑。
由于刚从睡眠中醒来，小语的头还晕晕的，但狂风追着她不得不加快进度，可是手脚唱反调快不起来。
小天一提就提了好七八兜，因为乡下的天空无比漆黑，好几次差点摔倒。
“黑子，你在磨叽什么，叫了你大半天，还在干嘛？你爸这人就这样，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时候比谁都急。”
“妈，爸就是太累了，有我们在，很快就搬完了。”小语为父亲说话。
“哗啦啦”一片，暴风雨来得异常迅猛，小语还刚到草坪上，大雨点就砸在她的头上，慌乱中拎了两篼稻草，东摇西歪地向家里跑。
此时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响起，莫大意一接电话，就听见对方急促的声音“黑子吗？我是你岳母的邻居，你岳母突然不舒服，你们赶紧回来一趟。”
匆匆挂了电话，大意拿着衣服裤子，跑到屋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别搬了，别搬了，快回来，你妈身体不舒服，得马上赶去一趟。”
“啊，快快。”姜玉晴把刚才拖回来的稻草一丢，“上次回家看她就听她说不舒服，我带她上医院检查，硬是心疼钱，这下终于受不住了。”
“巴不得省吃节用留点给孩子读书用，哪舍得上医院看病。”穿好衣服后，大意拿着手电筒，撑着雨伞，“你在家里等我，我问大胜借一下摩托车。”
“妈，我也要去看外婆。”小语焦虑万分。
“你别添乱了，雨下的这么大，稻草也都湿了，就不搬了。”姜玉晴说完跑进偏屋拿钱去了。
跟进来的小天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零钱，“妈，这是我做家教挣来的一点钱，也不知上医院花多少，先拿着。”
“家里还有钱，学费不够，再拿你的补上。”
在大堂听得一清二楚，小语感觉鼻子好酸，说到底还是没有钱的缘故。
外婆住院一个星期，把学费用得差不多。
过了几日，班主任送来一中的通知书，也带来三中领导的意思，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费补贴，这无疑给了小语极大的希望。
“爸妈，我跟班主任说过了，去三中。”
还没等说理由，姜玉晴立刻否决了：“三中的高中能跟一中比吗？哪个三中的高中生考上大学了？情愿向别人借钱，也不让你到三中混日子过，不但浪费钱，还浪费大好青春。”
“怎么比我还死脑筋，在哪里读书不是读书，未必我在三中就考不上大学了。”小语力争道。
“还真不相信你有这个水平。”姜玉晴阴沉着脸，“把这心思忘了，为娘辛苦了那么多年，就是盼你们考上大学，有个好的前程。你们输在起跑线上，如果连过程都输了，你还能有个好的终点吗？”
“我跟你妈一个意思，你就不要讲故事说道理了。”大意一并站在反对的线路上，“学费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小语一脸的生气：“读书就一定有出息吗？我们的老师大学毕业后不也只教初中，那点工资也只够养活自己。”
“至少不用淋雨晒太阳。”姜玉晴放低声音，“你看村人晒得跟黑人一样，天天大清早的起来，天黑才可以回家。爸妈不是害你，是为了你着想，是不希望你跟我们一样种田。”
小语吃了秤砣心：“我跟你们保证一定考上大学好不好？”
大意动怒了：“不要再说了，有这个功夫耗着，还不如多多看书，只要考上好大学，未来的路就好走了。”
看着生气的父母，小语妥协了，如果连希望都没有了，他们辛苦还有什么意思。
外婆那边还在用钱，父亲从几个关系不错的邻居开始借钱，然而借了几天，只筹到了五六百元。
在这个快开学的节骨眼上，哪里有闲钱可借，稍微有些钱的人在外头，村里的有钱人也不愿意借钱。
说实话，在这农村，钱都是紧巴巴的，一年的收入差不多稳定，这个学期借了，卖稻谷还上，下个学期的钱又开始有问题。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父母的着急，小语看在眼里，这不来到小溪林，躺在老树的空心大洞里：“老树，你活了两百年，有什么诀窍吗？为什么人活着，忧虑现在，顾虑未来。其实读书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害怕考不上好大学，怕读书没有出息。”
莫老娘拿拐杖敲了敲：“小语在这儿干啥？”
小语坐起来，来了一个想法：“奶知道外婆生病的事吧？借钱挺难的，您跟我爸妈说说，让我去三中读书，三中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补贴，正好解决借钱难题，可是我一开口说话，他们就不高兴。”
“如果你考不上，父母还愿意拿钱买给你读，何况你考上了，怎么忍心看你为了省钱而去一个差的学校？”莫老娘长叹一声，“父母是望你们成龙成凤，奶奶手头上有一点钱，先拿给你读书，等爸妈有钱了，再还给奶奶。”
“这怎么行呢，您现在不能做事，万一急用钱怎么办？”小语赶紧推诿，如果她跟外婆一样生病啥的，拿不出钱来还她，且不是害了她老人家。
“放心，奶奶身体好得很，一年到头都不会有感冒。”
到了晚上，莫老娘真的拿了800元来，见一家三口睁大眼睛：“黑子，我喜欢小语这孩子，可不是帮你们，是帮小语娃娃的。”
“老娘婶儿，您这是干嘛，虽说你儿子条件可以，但你也只是拿一些生活费。如果被你儿子儿媳知道你借钱出去，那还不说你老人家。”姜玉晴将桌子上的钱放回在莫老娘的手上。
“黑子媳妇，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把他们养大，他们给我一点钱，难不成我还没有权利自个儿支配吗？”莫老娘又说，“先不急卖稻谷，看今年的收成一般，指不定这价格会走高的。”
“婶儿，管你一个老人家借钱，这脸面往哪儿搁。”大意低下头来。
“小天小语常帮我挑水，你们常给我蔬菜那些吧，这不叫帮衬吗？”莫老娘笑着，“哪个家里没有一点困难的时候，不是你岳母住院，你和媳妇用得上婶儿吗？”
“奶奶真好！”小语感动得抱着莫老娘。
学费的事终于落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