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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被掀起的帽子
放学后，小语拜别了飞飞和陈平，独自上了桥，漫不经心地沿着护栏走着。
然而，周六出现过的四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像是彩排过一样，同时问：“还记得我们吗？”
小语后退了几步，那不曾抹去的害怕又上演了，“你们想怎样？”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小语扶着栏杆。
黄毛男说：“答应江城，一个星期后，还你自由。”
“不可能，我不喜欢这样的游戏，你们最好劝他放弃这个游戏。”小语绝不松口。
黄毛男俯身过来，轻轻问：“那你怕不怕我现在就让你玩这个游戏？”
小语可怜兮兮的样儿说：“怕。”
“那你听不听话？”
“听话。”
“那你乖乖地做江城的女朋友。不然的话，我保证你每天都会看见我们。”
“爱情是两个人自愿在一起，双方是自由选择，你们不能干涉别人的自由，不能违抗法律的规定。”
大胖子抬头看了看他们：“法律有规定吗？”
“咱们做的事上得了法律的台面吗？”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几个大爷们欺负一个小女子，很光荣，很值得赞颂。”小语挺直腰杆，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束的办法，她可没空和这种人打太极。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大胖子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小语站的笔直笔直的，怒怼他们：“要我做了江城的女朋友，我一定让他不会放过你们。”
“女人不过一双鞋子，迟早会旧，扔了便是，兄弟是身体上的一块肉，说扔就扔得掉吗？”黄毛男恶狠狠地吼。
这时候的小语也不理智了，“要不要试试你们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几两？”
大胖伸手摘掉了她头上的帽子，顿时在场的人傻眼了，好像做了一件对不起全国人民的事。
小语发出一双杀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们。
“我……”
四个人面面相觑。
小语抱头蹲在地上，大颗的眼泪砸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响亮而沉重，她的样子有多丑，她的心就有多难过，她犹如进入一片荒凉的沙漠。
没多久后，李泽和江城闻讯赶来这里，正碰上这一幕。
江城一边踢他们，一边大吼，“你们在干什么？谁要你们这么做的。”
四个人喊了一声：“阿城。”
李泽从大胖手上狠狠地抢来帽子，为她戴上。
“城哥，我们就想逼她答应你。”
“带着这假发好玩吗？”江城用力地扯掉那顶五颜六色的假发，“快滚，尽给老子帮倒忙。”
李泽蹲下来，把她拉起，走了。
小语任由他拉着，世界在翻天覆地的旋转，这一切像在做梦，可是她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永远不要醒过来，千算万算，算不过天。
见他们走了，大胖轻蔑地说，“城哥，你怎么看上一个光头小妹。”
“就是，她长得太一般了，普通得连我们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你还这么痴迷于她，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
“你们给我闭嘴。”江城大骂着，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他的心掠过一丝疼意，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了。
后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小语甩开了他的手：“别来装好人。”
这是她唯一说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给了李泽一记耳光，刺痛到骨子里。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他没追过去，她说得对，他就是爱装好人，事先不阻止，事后装好人，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可他怕出意外，便又悄悄地跟着。
小语抹掉眼角的泪水：这里好不可爱，这里的人好坏，这里的风景一点都不吸引人，这里没有爱，这里只有噩梦。
李泽一路追随，一直看着她进了金城小区，才得以松懈。
小语走进家门，保姆已将饭菜备在餐桌上。她放下书包，坐着吃饭，虽然没有胃口，但肚子确实是饿了，便一股劲儿往嘴里塞饭。
“小语，周阿姨家里有点急事，可否提前离开，你吃完饭，把碗筷收到厨房，我明日过来清洗，你看？”
“周阿姨，你安心回去吧。”
保姆走了，小语吃完饭，便也出了门。
她在附近找了一家理发店，一个看似不大的男孩走来招待：“小姑娘，要剪头发，还是做头发？”
“剪头发。”说完，她摘掉了帽子，吓得理发师动也不动，“这个头发很有难度吧？”
“你头部受过伤？”理发师露出微笑，“相信我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发型。”
“你是专家，尽量帮我理得不那么丑。”小语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不要失落，头发是短了一些，但没什么关系，现在很多职场女性把头发理得很短，精明干练，精神焕发。”
“比如杨澜是吧？”
“头发很快就长长了，你不要在意。”
“当一个假小子，也不错。”小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在读初中？”理发师转移了话题。
“我是高中生。”
“你看上去很小，很会读书吧？”
“不太会。”小语摸了摸耳朵。
“谦虚。”
理发师很会聊天，说出来的话也中听，小语阴暗的心情很快就消失了。
从此，小语只要无聊了，就跑来理发店小坐一会，这个理发师哥哥张瑞就是她最好的开导师。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
次日一早起来，小语免了一早的小运动，为是否戴帽子去学校而走来走去，直到闹钟一响，她才停止了踱步声。
“啊，你这个大傻子，你为什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到底还想不想考上大学，还要不要跳出农门？”
“就算别人知道你是光头又怎么了，能少你一块肉吗？能挫败你的积极性吗？”
时间的紧迫，她不可耽搁，戴上帽子，拿上书包，啃着面包，急急地出了门，又匆匆赶到教室。
她要做一个战斗士，击败一切无关紧要的战斗士。
来到教室，她趴在桌子上背诵杜甫的《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绝。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时候，江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鞋子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穿着它合不合你的脚，走路舒不舒服，还能不能带你走向更好更高的地方。”
小语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趴在桌子上背诵，突觉有人靠近，她斜看一眼，一个嘴巴凑过来，吓得她立马举起语文接招：“它爱你！”
“小丫头还挺精灵。”站在外面的李泽总算松了一口气。
“做我女朋友！”
“你快滚！”
兴许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江城，他猛然将她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顿时全场掀起了一阵尖叫声。
“我的天……”
“啊……”
“太过分了！”
小语像一头狮子一样狠狠地瞪着江城，眼泪水哗哗地落下，流到脸颊上，很大一颗颗的掉落在桌子上。
“江城神经病啊！”飞飞奋力抢来帽子，为小语戴上，又一把推开江城，“神经病快滚！快滚，混蛋。”
小语恨不得将此人的皮扒光，抽他的筋骨，喝干他的血，连骨头都不给他剩下。
飞飞抱着小语：“小语不怕，有我在，你放松，不要紧张。”
“怎么是这样？她一直戴帽子，原来是……”
走廊上的议论声，使得李泽听不下去了，他走进教室，拉上她的手臂往教室外面走。
飞飞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她一直默默关注的男孩拉着她的好朋友离开。
江城终于爆发了，“李泽，你什么意思？英雄救丑吗？”
李泽头也不回，拉她继续走，却在门口碰见了拍手叫好的李莉。
“哎哟哎哟，原来是光头妹，天天戴个帽子，原来是见不得人啊。”
“闭上你的臭嘴。”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难不成你还来限制我的言语自由？”李莉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得远远的。
有人对李莉的幸灾乐祸感到反感，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大概失恋的女生都是一个疯子。
李泽笑了一下：“你的尖酸刻薄，只会让夏东离你越来越远！”
“你……”李莉咬着牙。
李泽拉小语的这一幕也被陈晓颖看到了，她拉住李泽的手臂问，“对我忽冷忽热，原来是因为这只丑小鸭。我哪点比不上她，你告诉我，就因为她楚楚可怜，就因为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光头吗？”
“陈晓颖，说话要经过脑子。”李泽甩掉晓颖的手。
“你不要把我逼疯了。”此时的陈晓颖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她设想过今后几年的事，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个陪她一起长大的男孩拉着别人的手，这个人长得这么一般，才认识多久，却让她的男孩奋不顾身地去保护这个人，她整个人的精神全然崩塌了。
旁人纷纷扰扰、热嘲冷讽、絮絮不休、吁嘘不已……
江城追过来，盯着小语问，“原来你一直不答应我，是因为他。”
小语拿开李泽的手，蹲在地上，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消失在这里。
飞飞走过来含泪地抱着她，“小语别怕，我们都在，你别怕。”她抬起头，竭尽全力地大吼，“你们快滚，都快点滚。”
此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开，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教室内外人满为患，大眼盯小眼，大嘴对小嘴。
李泽沉痛地眯着眼，一把拉住她，钻进人群，往楼下走去。
好温暖的手心，只可惜耳边的声音太吵了，太烂了，小语用力地挣开李泽的手：“我自己会走。”
两人来到学校的梁亭，小语坐在石凳上，低沉地趴在石桌上。
李泽坐在她的侧边，看着她逞强的样子，心脏疼得无法呼吸。从昨晚开始，他面对她不知是怎样的一股思绪。
“为什么不说话？小语侧看着他，“我的丑貌令你为难了吧？”
李泽看着她：“头发很快就长长了。”
“那些蜚语还等头发长长，我就被它们淹没掉了。”小语低垂着头，“我不主动跟同学说话，不想参加活动，就是想减少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我每天努力的学习，忘乎所以的学习，只要知识点掌握得越多，分数就会尽可能高点，进入大学的机会就大一些。我所做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我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不想抢走任何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想考个好大学。”
……
高一8班的教室里，历史老师老李大声问，“夏小语去哪儿了？”
“报告老师，夏小语身体不适，请假了。”飞飞站起来解释了一句又坐下，看着这个空位，心里极不是滋味。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话老理不老，同学切记。”
李莉本想拆穿许飞飞的谎言，但考虑到老李对夏小语的照顾，就怕得罪了他老人家，往后日子可不好过，于是作罢。
飞飞在笔记本上写上：陈平，你可不可以借故出去找一下小语，面对这样的事，我不知怎样开导她。你成绩好，会说话，帮帮忙！
陈平回复：安静是她最好的疗伤，先让她静一静吧。而且，李泽在，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