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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他不得不回到家,爸爸还是在和那个人聊天,妈妈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忙什么,楚少颖问爸爸道:“爸,你吃饭了吗?”爸爸道:“饭菜在厨房里,你个人热到吃。”而后他继续和那个人聊天,看样子,两人聊得倒是很投合,言来语往,语气十分平和。
楚少颖到厨房里热了一点儿干小白菜,而后把小干白菜活着稀稀的饭吃了,小干白菜不好吃,因为是晒过的缘故,可能也没有多少营养吧,而楚少颖是喜欢吃较干一点儿的饭的,但是他饿了,便囫囵吃了下去。
吃完了饭,他从爸爸身边走过,走进了屋里,妈妈在哼着小曲儿,嘴上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几句,楚少颖觉得妈妈哼的小曲儿还蛮好听的,哼完后也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沙发和地面,明明昨天还干净整洁的,今天竟然乱糟糟还臭烘烘的。
他想给妈妈说
“我们把屋里收拾一下吧。”但是他知道妈妈以前经常骂他,他很恨她,便也只好不管了。
他就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认认真真地做题,他最喜欢数学,所以他总是先做数学题,他已经不用掰着指头算了,他的心算能力增强了许多,加减法他不用草稿纸就能算出来,但是乘除法他还是要用到草稿纸,他每做对一道数学题成就感就增加一点儿,所以他总是很快地就把数学作业写完了。
语文老师布置了许许多多的词语抄写和句子抄写,楚少颖不喜欢写这些,但是他怕老师骂他,说他懒而告诉家长,所以他硬着头皮去写,他写呀写呀,直写得手酸脖子发硬,身体也发僵,才写了一小半,他放下笔,活动活动手腕,使劲儿地转自己的脑袋,等到酸麻感稍稍减轻一点儿了又接着写。
写了一会儿,爸爸走了进来,他看到楚少颖的字儿歪歪扭扭的,他说:“你把笔拿紧一点儿,字儿写好。”楚少颖因为急着赶作业,便没有多理爸爸,只
“嗯”了一声,把笔拿得紧紧地,规规整整地写字儿,果然字儿好看了些,他觉得爸爸很有经验,比自己懂得多,但是楚少颖觉得自己的手好酸,尤其是笔杆顶着的中指第一个关节更隐隐作痛,但是他听爸爸的话,还是坚持把笔拿紧,把字儿写好看,写了好久好久,他右手中指的第一个关节的皮都被磨烂了,有一点儿疼,但是他还是坚持把笔拿紧把作业赶完。
等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作业赶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使劲儿地甩了甩,又活动了活动,但总是觉得右手和左手的感觉不一样了。
他站起来才觉得屁股也痛得慌,他用手揉了揉屁股,等屁股舒服了,他才迈着自己僵硬的步子出去。
他突然想解大手,他便对爸爸道:“爸,陪我去趟厕所吧。”爸爸利落地道:“自己去!”爸爸的脸色很难看,楚少颖感到不理解,他很害怕,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外面很黑,不知道哪里还有狗叫,虫儿叫,他觉得黑暗里有张牙舞爪的妖怪,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他们就会抓住自己,然后用各种自己想也想不到的稀奇古怪的手段把自己吃了。
忽然他们家后面的窗户里冒出些许光芒,他可以看到一小片凹凸不平的地方,于是他就去了那里,蹲在那个地方,拔下裤子解手,他会时不时地朝那片光芒之外的地方看去,他觉得这片光芒之外有无数个妖魔鬼怪等着吃自己的肉,这一片小小的光芒是自己唯一的庇护。
他很怕家里的人突然把灯关了,那样这片光芒就没有了,那样妖魔鬼怪就会把自己吃了,所以他匆匆忙忙地就结束了这个解手。
可是他一掏口袋才知道自己忘带纸了,他一下子慌了,就捡了几块圆滑的石头擦屁股。
擦完屁股后,急急忙忙地提起裤子,绑上裤腰带,瑟缩着慌乱地往家里跑。
跑回家,他找到了自己家那个又大又笨重的洗脚盆,到了一些凉水,然后他张开双臂,使了好大的劲儿把洗脚盆端进屋里,接着他又拿起那个破旧的暖水壶,倒了少量开水进去,他搭了个凳子,脱掉鞋子,把脚伸进水里,感觉太凉了,于是他一个手使了好大的劲儿拿起暖水壶,又倒了一些开水进去,可是手上拿不住劲儿,一下子倒多了,水变得好烫,他立马抬起脚,暖壶差点儿掉到地上。
他放下暖壶后把脚搭在盆沿上,现在是弄不到冷水的,他只好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还行,于是把脚伸进去,觉得很烫,只好又把脚移出来,过了一会儿,又放进去,这样往返了几遍,虽然还是觉得很烫,但忍耐一下还是可以受得了的,浸了一会儿,完全适应了,觉得很舒服,他看到自己的脚上有很多的污垢,尤其是脚踝和后脚跟,他便用大拇指搓了搓,把污垢搓掉,但是脚后跟的污垢很顽固,很难搓,他就狠狠地用大拇指使劲儿地搓,直搓得大拇指痛脚后跟也痛。
搓干净后他把脚趿拉在刚才脱掉的鞋子里,脚上还有水珠,踩上去湿乎乎的。
他站起来伸手搬动脚盆,迈了几步,差点儿鞋子脱脚,于是他用脚趾使劲儿地扒住鞋子,出去把水倒了。
他手臂酸麻,放下脚盆后甩了甩手,身体才放松下来。他感觉自己有点儿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楚少颖很自然地随着远处一声雄鸡的啼叫而醒了,他坐起来,觉得被子底下的脚底板油油的,昨天晚上明明洗了脚的呀,怎么会这样,很不舒服,他探进去手摸了摸,手上也沾染上了脚上的油,他又把手缩回来凑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油腻腻的臭味,但又不使人泛呕,他也没管。
他觉得这个觉睡得很清醒,清醒得肩膀上凉飕飕的,忽然鼻子里有一根鼻毛弄得鼻子痒痒的,楚少颖扬起了头,眯起眼张大嘴巴,想打一个喷嚏,可是嘴唇颤了颤,又打不出来。
合上嘴后鼻子里的那根鼻毛又挑逗得鼻子发痒,楚少颖又情不自禁地眯起眼张大嘴巴,可是这个喷嚏还是打不出来,使得他白白地咽了一口空气。
但是那根可恶的鼻毛又玩弄他的鼻子了,他不得不再次眯起眼张大嘴巴,但是这一次嘴唇颤动了几下后这个喷嚏终于是打出来了,楚少颖觉得这就跟憋在肚子里的一个绵长的屁终于放出来了一样,舒服极了,舒服得他的眼角都滚出了几滴液体。
他迅速套起自己的衬衣,衬衣为自己带来了一股薄薄的温热感,这薄薄的温热感和原来的凉飕飕搅合在一起,使他觉得很别扭很怪,他扣衬衣扣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扣子弄掉了,他还意外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有一个不小的洞,但是他不想给妈妈讲,就自己穿上了。
接着他看了一眼自己一眼光得一丝不挂的下半身,迅速把裤子套上,站起来系裤腰带的时候由于张开了双腿,听到一声利落的破布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发现烂了一个小洞,他也不想给妈妈讲,他要自己缝。
他光着下半身出去找针线,找到后把裤子翻过来。他轻而易举地把线穿进了针眼里,然后把线对折,打了一个结,在那个破洞开始的地方穿下了第一针,他没有缝过衣服,所以他的第二针放得太开了,于是他又在第一针和第二针之间落了一针来弥补这个错误,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便不敢落针太开,他缝得密密的,可是一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尖锐而迅速的痛钻进了自己的身体,游荡在骨头而毛皮之间,绵长而真切。
但是这点儿痛他不觉得什么,他把那滴鲜血抹在了裤子上,继续缝那个破洞,他缝得很密,线也用得很快,到最后他看到线快不够了,他很着急,他便把落针放开了一点,又不敢放得太开,那样很容易又裂开,他一边缝,一边在盘算要怎样落针刚好把线用完,他就这样把这个破洞缝上了,可是余下的线却不能够用针来挽一个结,他感到很苦恼,他不得不用嘴巴把线从阵底咬断,他企图用手来打一个结,可是那一段线实在是太短了,他试了三五次都没打上,他慌了,心乱如麻,并且觉得体内有闷热的火烘烤着自己,他甚至有点儿生气,肚子都被气得大了一圈,但是他没放弃,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才勉强打了一个结,他感到很有成就感,觉得只要不放弃便会成功,身体里悬着的东西落了下来,有种着地感,很安全,很放心。
于是他把裤子翻过来,穿上,他不敢在把腿叉得太开,所以他下床的时候都是两只脚一起下,而不是一只脚在上一只脚在下。
他穿上鞋子,走到了院子里,他才觉得闷闷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他到厨房里热了饭菜,那酸菜只有一点点,并且酸得牙齿打颤,他舀了好大一碗饭,他把这一点点酸得令人难受的酸菜平均地分配给这么多的米饭,他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后他感觉肚子鼓起来了,有种实在感。
之后他收拾好书包,默默地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