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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很快跳出了地平线,调皮的阳光把地上的一切都覆上了油光锃亮的颜色,照在脸上。
像想象中母亲多情的抹挲。由于昨晚下了雨,今天大人们都无法去地里干活,每逢这样的时刻,他们便会选择睡大觉。
所以这个早上村子里很安静,没有一丝人声。但爸爸却起来得很早,他要自己做饭吃,因为妈妈的厨艺不好,要做出一道可口的饭菜只有爸爸亲自动手。
楚少颖来到院儿里,看到爸爸在做饭,便道:
“爸爸,我可以帮你的忙吗?”爸爸指了指地上的大冬瓜,道:
“把这个给你王二叔抱过去,他最喜欢吃这个了。”楚少颖见爸爸对自己说话了,不再当自己是空气,便十分高兴,道:
“好嘞!”说着他就要去抱冬瓜,不料那冬瓜很重,入手极沉。但他觉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才刚刚得到父亲的原谅,他不能不把爸爸交代的这件小事做好,他便卯足了劲儿,双手抱着冬瓜的两端,瓜体贴着肚子。
他抱着就朝王二叔家走去,虽然觉得极累,但步子慢了或者放下来休息无疑会让这种难受感延时,所以他一鼓作气,大步跑去。
好不容易到了王二叔家门口,身上的劲儿已经用完了,手酸得直打颤。
王二叔还没有起床,门紧闩着。楚少颖便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回应。
楚少颖便又狠狠地敲了几下,脚踢了几下,这时,里屋里传来王二叔的声音道:
“谁啊,有什么事吗?”楚少颖大声回应到:
“我是楚少颖啊,你快起来!”
“好嘞!”王二叔大声道。楚少颖等了少时,门便开了,王二叔打了个呵欠,看着一脸红彤彤的楚少颖,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少颖指着冬瓜道:
“这个,是爸爸叫我给你拿来的。”王二叔看他那副稚气得可爱的脸庞,忍不住满脸苦笑,立马把门关上,道:
“你把东西拿回去吧,转告你爸爸,别叫他小看我了。”说完,他又苦笑一声,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如果我做事要回报,那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后面一句楚少颖自是没有听见,不过王二叔的行为让他很恼火,自己一片好心这么大老远地来送冬瓜,他客气不要也就算了,还说些风言风语的话来嘲讽爸爸,他可真是个怪人。
楚少颖气打心底起,使劲儿跺了跺脚,还得费大力抱回去,真晦气。可抱怨归抱怨,总是要抱回去的,他感觉是花了更大的力气才把冬瓜抱回家的。
看到抱回来的冬瓜,爸爸脸上闪现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似是自己做了错事而惭愧,又似是亏欠别人什么没有还而感到抱歉。
楚少颖一把放下冬瓜,道:
“爸爸,王二叔他不要冬瓜。”本想爸爸会责怪自己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却没想到爸爸只是面色惨淡地道了句:
“嗯,他不要就算了。”楚少颖释下重负,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脚步也轻快起来,跟早晨的风一样。
爸爸很快做好了早饭,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挑逗着身体里的食欲。
爸爸放下铲子,对楚少颖道:
“你去叫你妈起来吃饭。”楚少颖虽然有点儿不愿意,但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不孝的孩子,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来到妈妈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用口水润了润口,道:
“妈,起来吃饭了。”在楚少颖的世界里,妈妈两个字连用是一种奢侈,只有在电视里或者别人的家庭里才能听到,妈妈两个字只适用于母慈子孝的家庭,而自己家母不慈子也不孝,妈妈两个字用起来太过牵强做作,就像是一杯加得过多了糖的棉花糖,甜蜜得嗲嗲的。
“好,我马上就起来。”妈妈答道。楚少颖赶紧去厨房和爸爸把饭菜端到客厅里,一家人就这么闷不吭声地吃了个早饭,爸爸做的菜的确是很好吃,楚少颖腆着个肚皮多吃了一碗。
吃罢饭,爸爸就去修理干活的农具,妈妈收拾房前屋后。好久,一家人才忙完了手头的活,准备休息时,村里的广播上传来了声音:
“请楚逢缘父子、刘晓一父子、邓问嗣父子和余相子父子到治安管理员这里来一趟。”楚少颖听是他四人,一颗本来平静无波的心顿时风起浪涌,那风是凛冽的朔风,那浪是凶猛强烈的海浪,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他的小小心脏,使它搏动得急促又强烈,几乎要把楚少颖摧垮。
不过他听余才他们说的,死都不承认错误,谅他们拿自己也没办法。爸爸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平常村子里有事都只是叫大人去的,这次怎么会叫孩子也一起去呢,难道是有关学校的事。
爸爸脸上忧喜参半,便叫上楚少颖道:
“走,过去看看。”说着爸爸就大步流星地去了,楚少颖跟在后面,轻一步重一步地走着,他非常地不愿意去,可冥冥中有一股强大而不可反抗的力量强行让他去。
楚少颖心情忐忑地来到了治安员那里,进了屋,双眼一扫,邓圣余才刘贤三人已经在那里了,而他们对面坐着的蔡叔叔。
三人的脸皮真够厚的,面对着原告都这么泰然自若的。余才指了指他旁边地一个座位,示意楚少颖坐下。
楚少颖便坐在了他的旁边,不过他就没有余才他们那么好的定力了,他心慌得很,就像是生吃了萝卜一样,脸也发烫,眼光也不自然。
过了好久治安员才道:
“这次叫你们来呢,是想问你们个事情。”余才道:
“不知道你问我们什么事?”治安员道:
“这位蔡叔叔怀疑你们偷了他温棚里的果蔬。”余才摊开双手,道:
“这恐怕是冤枉我们吧,我们怎么会干这种事。”蔡叔叔道:
“前天我明明看到你们四个在我去温棚的路上,全身乱糟糟脏兮兮的。”余才道:
“没错,那天我们身上的确是乱糟糟脏兮兮的,那是因为我们在追一只兔子,谁知那兔子太灵活了,我们才搞得一身狼狈的。”蔡叔叔正颜厉色道:
“本来我是想你们承认错误就算了的,现在看来不给你们点儿惩罚是不行了。”楚少颖听到这话,心中致死抵赖到底的勇气稍微动摇了一下,有点儿想承认错误。
刚有这种想法,余才便道:
“蔡叔叔,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做事是要讲证据的哦。”蔡叔叔把四人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锁定在神情恍惚的楚少颖身上,他看着楚少颖,道:
“楚少颖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楚少颖虽然胆子小,但他并不傻,只要四人矢口否认,蔡叔叔拿不出证据,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楚少颖点了点头,和四人统一战线。之后蔡叔叔没隔五分钟便会说一句
“谁要主动承认错误就从宽处理。”刚开始,楚少颖还意志不坚定,可后来,他倒是觉得蔡叔叔真的没有证据,不过是运用心理战术想让他们不打自招,他也渐渐放心起来,一口咬定自己没干这种坏事。
时间过去了一小时,蔡叔叔也不想再耗下去了,当下道:
“既然你们死不承认,那我就出杀手锏了。”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那是一本自然书,封皮上有楚少颖三个用铅笔写的字。
楚少颖顿时吓得哑口无言,整个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双眼迷离,一股阴森森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后背上渗出的汗珠粘在衣服上,湿糊糊的,非常不舒服。
爸爸看到,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顿皮肉之苦楚少颖是免不了了。
“你们四个还有什么话要说。”治安员问道。四人见铁证在眼前,再辩解也是无用,原来处变不惊的神色再也无法掩盖心底的惊惧,一个个阴沉着脸,不说话。
余才胆子稍微大些,他咬了咬嘴唇,底气还算充足地问道:
“是我们四个搞的,我们赔就是了。”
“赔?”蔡叔叔道,
“你知不知道,你们连菜苗都又是践踏又是采摘,要赔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余才邓圣刘贤家里都稍微富裕一些,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赔就赔。”而家里穷得叮当响的楚少颖却不敢吭气,他不自禁地看了爸爸一眼,看到他那一脸的死气。
楚少颖感觉有冷彻骸骨的气流直冲肺腑,把自己的神经冻结,把自己的感觉麻木,自己就只是一个只有应激性反应的机器人。
场面沉吟了少时,治安员才道:
“既然事情弄明白了,我们就商量一下要怎么赔偿老蔡的损失吧。”蔡叔叔道:
“我已经算好了,温棚里的菜少说也损失了八百块,不多,不过那只用来看门的藏獒就贵了,怎么说也要这个数。”蔡叔叔比划了个数字,爸爸见到,道:
“两百?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就值两百块?”蔡叔叔摇了摇头,道:
“不是两百,是两千!”
“两千?”爸爸还在为那狗的价格而纠结的时候,另外三个家长就道,
“两千,我看还可以,就这么定了。”爸爸是个土包子,不知道藏獒和普通狗的差别,治安员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道:
“现在市场上藏獒额价格尤其贵,两千块一条已经是亏本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