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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大婚的吉日就在眼前。
天启十三年,六月初六。经钦天监反复测算的黄道吉日。接亲的吉时为巳时。
初五夜,注定很多人是没有觉睡的,中午前新娘就要上花轿,各种议程吉物,冗杂繁多,太子府和大将军都彻夜长明,就连玉京的普通老百姓都点起了长明灯。这一夜的玉京城,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宗正无疾失眠了,他登上驿馆最高的瞭望楼,看着玉京城,看着太子府方向为大婚盛宴奔走忙碌的人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玉京,的确繁华得,令人嫉妒!
在所有人或因忙碌或因兴奋而睡不着觉的时候,两个当事人却是若无其事的一夜好眠。
太子府的凤楼里,慕枫听着自家太子爷那均匀的呼吸声,却无法冷静,不由得暗道:“坏了,爷大婚,我比爷还激动,搞得跟我自个成亲似的。”
“你也睡不着?”孤影不知何时闪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孤影,太子爷的暗卫,武功出神入化,尤擅藏匿,他自己不出来,别人很难把他扒出来。
“是啊,你也睡不着吗?”慕枫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反问道。
“嗯,感觉太子妃过了门这府里就不会这么安静了。”孤影望着暗戳戳的天空,无语地道。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而大将军府的青鸾阁内,除了云昭,其他人也是一夜无眠。
陶嫣和百里城娇尤为激动,反复检查着云昭的礼服、凤冠,生怕出什么纰漏。
“你说七小姐换上礼服戴上凤冠会是什么样子?”陶嫣托着腮帮子好奇地想象着。
“难以描述,肯定跟仙女似的!”百里城娇撅了撅上唇道。
“明天就知道了,还是小眯一会吧!”端木鱼已经有困意了,她可没那两丫头那么疯,激动得跟自己成亲似的。
卯时未到,宫里来的嬷嬷便让陶嫣把云昭喊了起来,开始忙忙碌碌地为她梳妆、更衣。这一套凤冠霞披和云昭的妆容打点下来都需要两个时辰。
叶韶也在通宵仔仔细细地打点着,这会已经到了青鸾阁,亲自为云昭梳头。执起梳子那一刻,她的手有些抖,眼眶里也忍不住泛起了雾气。
云昭发现她的异样,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叶韶赶紧拭去眼角的泪水,有些激动地道:“瞧我这没出息的,闹得跟我自己嫁女儿似的!”
云昭抿了抿唇,道:“伯母,我既从您家大门出嫁,便也算是您的女儿!往后,百里家的事,也是云昭的事,荣辱与共!”
叶韶破涕为笑道:“好!好!在伯母心里,早就把你当女儿了。只要昭儿不嫌弃将军府的落魄,以后常回来看看!伯母先祝你和太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谢伯母!您为我梳妆吧!”云昭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知为何,母亲从小到大都不跟她亲近,反而是母亲曾经的闺中密友,将她如女儿般看待。
趁云昭梳妆之时,端木鱼、百里城娇和陶嫣也赶紧去洗漱,并换上了喜庆又精神的装扮。待他们回来后,只见云昭已经梳妆好并换上了礼服,三个丫头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的云昭蛾眉淡淡,凤眼含情,眼波流转,面如桃花,唇若樱桃,戴上珠光宝气的凤冠霞披和大红嫁衣,加上云昭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淡定,用嫦娥下凡都不足以形容。
端木鱼现在才知道,云昭平时就是不喜欢刻意打扮,她打扮起来,整个玉京城怕是都要失色。
“七小姐,你真是太美了!”百里城娇喃喃地道。
陶嫣也在一边猛地点头,除了美,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叶韶打趣地道:“怎么,小丫头们看到七小姐穿嫁衣的样子,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娘亲你乱说!我们怎么打扮也不会有七小姐这么美的!”百里城娇羞红了脸嗔道。
“就是,我们欣赏欣赏就够了!”陶嫣也附和道。
“我还小,我可不想嫁那么早!”端木鱼皮皮地道。
“好了,快检查检查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快到巳时了,接亲的队伍怕是很快就会来敲门了!”叶韶满眼笑意道。她这家呀,多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话音刚落,管家就来通报,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喜娘赶紧上前来搀着云昭往外走,叶韶也上来搀着云昭,陶嫣三人高高兴兴地跟在后头。
来接亲的是慕容恭。
“慕容恭奉旨来接太子妃,请太子妃上花轿!”慕容恭骑在白马上,朗声道。
当云昭被扶上花轿的那一瞬间,叶韶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儿子,终于,要成亲了!
花轿起轿,唢呐声响起,整条街都挤满了张望的百姓,熙熙攘攘,接踵摩肩。
“好漂亮的花轿!”
“太子妃的冠服真美!”
“太子不能骑马,是慕容公子来接的新娘!”
“借一借,我看看!”
“别挤,别挤!”
.....
在太子府的门口周围,同样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往将军府的方向翘首以盼。禁卫军在门前维护着治安。
听着唢呐声由远而近,百姓们都激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花轿来了!”
“花轿到!”只听一声尖锐的唱报响起,一顶大花轿落在了太子府门前。
慕枫推着玉珏缓缓地从大门出来。穿着大红礼服的玉珏,和他天神一般的容颜,令百姓们纷纷尖叫起来。
“太子出来了!太子出来了!”
“太子爷真是俊朗无匹!”
“神仙颜貌啊!”
大玉国的婚俗,新郎需亲自挑起轿帘,抱新娘下轿。玉珏双腿不便,只能牵着云昭下轿。
玉珏来到轿子前,停了半晌,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了轿帘,唇角勾了勾,清声道:“七小姐,请下轿吧!”
声音温润如玉,好听得似乎让人耳朵都能怀孕。云昭透过盖头看着玉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把手递了上去。
云昭的手指纤长,温暖而柔软,玉珏的手却有些冰冷,云昭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玉珏的手却握了过来,轻声道:“一会就好了!”
云昭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玉珏这只狐狸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吗?
云昭在玉珏和喜娘的搀扶下,走下了花轿,喜娘递过来一幅红绸,玉珏牵着一头,云昭牵着红绸的另一头,两人跨过火盆,在玉京万千百姓的注目下走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帝后以及文武百官,还有各国来使都到礼堂就了位,等着观礼。
玉珏拉着红绸的一头走在前面,一路走过拱门曲廊,来到了礼堂外,温声提醒云昭道:“小心门槛!”
当玉珏被慕枫连人带椅抬进了礼堂,他便轻轻拽了拽红绸的一端,示意云昭往里走。
喜娘搀扶着云昭,当她一脚踏进门槛的刹那,玉珏却猛地一拉红绸,云昭脚下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便往玉珏怀里倒去。
玉珏接住了她,暧昧的声音在云昭耳边响起:“爱妃,婚礼还没完成,怎的如此着急于投怀送抱?好多人看着呢!”
满堂宾客刷刷刷地看了过来,上首的百里惊鸿都忍不住想下来扶一下,被天启帝拉住了。
云昭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幼稚,心下有些无语。但是云昭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悄悄地从袖子里把金蟾放出来,在袖子的掩饰下,金蟾在玉珏手背上轻轻舔了一口。玉珏顿感全身麻痒难耐,原本微笑的表情都僵了下来。
云昭也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会有些痒,殿下忍一忍吧,好多人看着呢,拜堂礼很快就结束了!”
众目睽睽之下,玉珏到底是太子,又是新郎官,不敢抓痒,只能强忍着行拜堂礼。
在他们刚刚踏入礼堂之际,宾客们都已经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见云七小姐绊了一下,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看到云七小姐被太子爷扶住了,又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夫妻俩的暗中较量,除了司空毕、池明哲、纳兰召、慕容恭等几人,也没人看清楚。
玉珏虽坐在轮椅上,但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还是震慑着在场的女宾。尤其是宗正无忧,自打他进到礼堂,她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此刻的她,感觉自己浑身触电一般,心中如小鹿乱撞,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既惊慌又害怕,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宗正无疾的袖子。
宗正无疾回过头来,看见宗正无忧脸颊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了,担忧地低声问道:“三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宗正无忧摇了摇头,宗正无疾似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纳兰召看着云昭一身喜服,身材窈窕,眼神不由得眯了起来,他很不高兴。
赫连钰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笑意,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包括他的王妃皇甫冬儿。皇甫冬儿是羡慕云昭的,作为女子,谁都希望出嫁时有一个盛世婚礼。然而她和赫连钰的婚礼,比起玉太子和云城七小姐的大婚,却要寒碜得多了。
在玉珏和云昭进了大门后,云城的嫁妆便络绎不绝地抬入太子府。
太监在大门口高声唱报着礼单:
“珠宝首饰五十箱!”
“典藏书籍三千册!”
“大船十艘!”
“名贵药草十盒!”
“工匠三百人!”
“乐器一百副!”
“黄花梨雕花家具十套!”
“绸缎五百匹!”
......
太子府外的百姓听着这嫁妆礼单,都炸开了锅,从未听说如此豪气的嫁妆!
就连礼堂内观礼的宾客听得都心生诧异,云城,果然大手笔!
礼堂内,云昭从玉珏怀里站了起来,喜娘赶紧上前给她理了理吉服,主婚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拜天地!”玉珏和云昭对着天地叩拜,云昭站着拜,玉珏坐着拜。
“二拜高堂!”玉珏和云昭又对着帝后叩拜,帝后满心欢喜。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云昭的新房就在内院的青竹园后,与玉珏的凤楼隔着青竹园对望,命名为“凰阁”。玉珏的凤楼栽的是青竹,凰阁栽的是紫竹。
走出了礼堂,玉珏在前面,催着慕枫走快点,云昭被喜娘搀着,却是故意放慢脚步。
七皇子玉珩还有二公主玉瑛、三公主玉珣带着一群宗室的小孩,正熙熙攘攘地跟在后面,等着闹洞房。
玉珏浑身瘙痒,整个行礼过程,他忍了下来,一声未吭,这会儿却已是满头冒汗。
能忍到现在,云昭已经相当吃惊了。
“爱妃可是累了?要不要为夫抱你回新房?”玉珏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言下之意,云昭走得太慢了。
云昭心下莞尔,淡声道:“你要觉得痒得难受,我替你挡着点,你可以先挠一下!”
“那不如,爱妃来给为夫挠一下?”玉珏揶揄道。
云昭无语,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熊孩子,到底还是走快了些。
玉珏好不容易熬到新房里,慕枫立马把门关上,七皇子等人都被挡在外面,叫叫嚷嚷的。
“太子皇兄,你开门呀,天色还早呢,你怎的如此着急着洞房了?”
“是呀,我们还没闹洞房呢!”
......
喜娘听着路上两人的对话里,一直不敢插话,刚进新房便被慕枫打发了下去。
这会云昭淡定地坐在喜床上,玉珏却不掀盖头,冷声道:“爱妃好大的胆子,大婚礼堂上,竟敢拿针扎为夫!”
“掀盖头,喝交杯酒,走完婚礼流程给你止痒!”云昭单刀直入地道。
玉珏咳了咳,只能上前把盖头掀了。看到自己新娘真容这一霎那,玉珏心底还是有一丝异样划过,面上却是从容又淡定。
云昭看着玉珏,四目相对,云昭从玉珏幽深的黑眸里看到一个无底的黑潭,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一般。而玉珏,看着云昭清明的眼神,似是看到初见时那个英姿飒爽的舞剑少女。
云昭起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端到玉珏面前,玉珏接过,两人中规中矩地喝着交杯酒。
烈酒入喉,玉珏只觉得浑身的瘙痒感顿消,瞬间觉得舒坦了。
玉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了,开口问道:“解药是酒?”
云昭淡声道:“金蟾带毒,被它的唾沫沾一下都会全身发痒,但是烈酒可以克蟾毒。”
门外的熊孩子们还在叫嚷着要闹洞房。
玉珏看了眼云昭,道:“你若不想给他们闹我就把他们打发了,若不介意就让他们进来。我还得到前厅去应酬应酬。”
云昭一早起来被折腾了几个小时,还没进滴水,很不客气地坐到桌案边,自顾自地斟茶喝起来,清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玉珏刚出去,七皇子玉珩就带着闹洞房的人马涌了进来,似要把新房的屋顶都掀了,然后又一个个地被端木鱼拎着从窗口丢了出去,龇牙咧嘴地喊着。
玉珏回头看了看,唇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他的太子妃,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