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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一甲跟在杨婷身后,进了步梯间,一盏双瓣桔色的壁灯发出黯淡的光,杨婷的高跟鞋敲击在地上面,发出清脆的回声,一直传到很深的地方。
杨婷停下脚步,抓住申一甲的胳膊,顺势挎了上去。
申一甲并不觉得奇怪,在酒店这种地方,很少有人放着电梯不走,偏偏要走步梯。这里的步梯狭而陡,确切地说,这里更像一条紧急疏散通道。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杨婷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怎么等你。”申一甲被杨婷的一句话搞糊涂了。
“栾师傅的酒,是不是你故意灌的?”杨婷问。
“是我故意灌的。”申一甲说。
“那就结了。”杨婷说。
什么啊就结了。申一甲发现了杨婷的一个想当然的逻辑。她认为栾师傅是他故意灌了酒,目的就是不让司机开车送杨婷,这样申一甲就像现在这样有机会送她下楼了。
其实申一甲真不是这么想的,他当时责怪杨婷没有在大单间里给他加一个座位,出于一种不满心理,特意给杨婷找茬,就是想看她的笑话,反正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申一甲心里憋气又窝火,本来有机会在酒桌上给杨重敬两杯酒,让领导加深一下印象,结果不是杨重没给他机会,而是杨婷没给他机会。他看得出来,杨婷受了管英之托,是这桌饭局的召集人,目的无非是消解杨重对管英的不满。
“杨市长怎么走了?”申一甲问。
“他啊,还有一个局子呢,他也没办法,这桌是先答应下来的。”杨婷说,“他是个很守信的人,那桌只能后去了。”
“今天我过来,其实就想敬杨市长一杯酒。”申一甲解释道,“谁也没想到,人家管主任是按人头来的,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这种酒不喝也罢,多亏你没在屋里。”杨婷说,“这些人这个疯啊,差点没把杨市长吃了。你别看他平时挺威严的,我在他身边坐着,他不好撂下脸子。”
两个人走到了拐弯的平台上,杨婷忽然回过身来,勾住申一甲的脖子,起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身上,两只手抱住他的脑袋,双腿紧紧勾着他的腰部,发出了愉快的喘息声。
申一甲生怕杨婷把持不稳,再摔下去,忙托住了她的腰。他真拿杨婷没办法,难道这就是她的真性情吗?她到底是对他有所留恋呢,还是兴之所至自己找乐呢?他真有点想不明白了。
“走啊。”杨婷拍着申一甲的脑袋,“驾!驾!”
申一甲没法往前走,杨婷的身体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看不到楼梯在哪里。这个小姑奶奶可得罪不起,把她放下吧,她可能就会翻脸,这么抱着她下楼梯吧,又很不安全。申一甲抱着杨婷,在平台上转起圈来。
杨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申一甲的眼睛,紧紧地抱住他的头,在他的肩上挪动着身体,很快就移到了申一甲的身后。
“申一甲啊,申一甲,你上辈子怎么得罪我了,这辈子来给当牛做马。”杨婷抓住了申一甲的头发,得意地喊着,“我的宝马良驹,一往直前,义无反顾,冲下去,冲下去!”
申一甲的心里异常冷静,如果今天他见到了杨市长,而且在杨婷的关照下得到了杨婷的赏识,他这时候真的会背着她冲下去,杨婷让他冲到哪里,他可能就会冲到哪里,但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婷结实饱满的双峰,似乎就悬在他的头上,像两座大山一样压迫着他。杨婷晃动着身体,使他的腰间点燃起了一把火,他却丝毫没有燃烧的欲望。
申一甲反手搂住杨婷的腰,只轻轻一拉,就把她从背上拉下来,横抱在腰间,像放一截木杆一样,把她轻轻放到地面上。
杨婷似乎根本不知道申一甲此时的心情,伸出双臂,原地起跳,又跃到了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比刚才更紧了。
申一甲这一次没敢把她直接放下来,那样很可能会激怒杨婷。他借着墙上的灯光一步一步小心地下着台阶,她像一个睡着了婴儿,蜷在他的背上,只有并不均匀的气息,还能证明她还是一个滚烫的成熟的女人。
只下了一层楼的距离,杨婷就在申一甲的背上蠕动起来,先是凑到他的耳边,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朵,然后双手搬过他的头,在他紧闭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见申一甲毫无反应,又把头移到另一侧,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今天你这匹野马不太听吆喝啊。”杨婷从申一甲的背上直起身体,揪着他的耳朵,向后扯着,“没有鞭子,我要是有一只鞭子就好了。”
申一甲有弯腰,把杨婷从背上卸下来,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从两腿之间兜住她的身体,任她的两条腿在空中踢腾着。他就像拎一个淘气又任性的孩童,把杨婷拎在胸前,快速地下着楼梯。
一层,两层,三层,转眼间就下了四层,应该还有两层就到一楼了,申一甲把杨婷放了下来。
杨婷刚开始的时候,还挣扎几下,后来见申一甲根本不理她,便抓住他的衣襟,由着他了。她似有不舍地回头看了看楼梯,“简直和坐电梯没什么区别,人肉电梯。”
申一甲见杨婷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便双手抄兜继续下楼。杨婷本来还想扑到申一甲的身上,无奈楼下的喧闹声阵阵传来,她犹豫片刻,只好跟着申一甲下了楼。
“送我回去。”杨婷站在车前,对申一甲怒目而视。
申一甲以为杨婷也许会打车回去,见此情形,他还真被杨婷抓了劳工。虽然街上过往车辆很多,他又喝了酒,但送杨婷回家这么短的路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从杨婷的手中拿过钥匙,开门坐进了驾驶室。
“你往里去。”杨婷看着他坐定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推了他一把,指着他说,“就你酒气薰天的,想把我扔道上啊?”
申一甲挪动着身子,乖乖地坐到副驾的位置。杨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既然愿意自己开车,那就让他开吧,看样子她并没喝多少酒。
杨婷迅速启动了汽车,驶离酒店门前停车场,上了主道。
申一甲一看车的方向就清醒了许多,这是往南去了,正好与推拿店的方向相反。
“杨书记,你靠边停一下。既然你能开车,我从这儿就下了。”申一甲说。
“想下车?没那么容易。”杨婷说,“这车是你家的?你说上就上,说下就下。”
申一甲一头雾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杨婷也未免太霸道了,刚才明明是她让他去开车,转眼间成了他想上来了。
“杨书记,我没开玩笑。”申一甲说,“我真得下去了,要不越走越远。”
“我就要把你送到最远的地方,让你走回去。”杨婷说着踩了一脚油门,“累死你。”
“好,那就依你。”申一甲嘴上应着,心里却很不感冒。他知道杨婷说的不过是气坏,累死他,她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这么显而易见的蠢事,杨婷是不可能干的。
夜色降临,华灯溢彩,蓝河的夜晚车影穿梭,楼群小车一路停停走走,向蓝河边方向驶去。杨婷开车时的样子很专注,看上去很宁静,很淑女。申一甲的心里很不痛快,看来白雪松并不是无事生非,杨市长的确在宫市长面前说过他的小话,而且以个高为借口,对他去常务秘书室提出了反对意见。
杨重可是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常务秘书室和督查室的主管副市长,不管怎么说,他的话在宫市长面前都会有一定的分量。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申一甲和杨婷认识之前,申一甲对杨重的猜忌和怨愤可能不会这么强烈,可是这件事偏偏发生在他和杨婷的关系不明不白地结束以后。申一甲总是觉得杨重知道了他向杨婷示爱的事,而且正在试图打击他的痴心妄想。
申一甲侧过脸来,看了看杨婷。她显然知道他在看她,嘴角傲慢而得意的一撇开:“再看可就收费了。”
“杨书记,我有件事……”申一甲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如果提起杨重,杨婷会是什么反应。
“说。”杨婷说,“一个大男人,说话最好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怎么听说杨重杨市长是你叔叔啊?真有这么回事吗?外面瞎传的吧?”申一甲说。
“你认为有就有呗,我可管不了你们这张嘴。”杨婷说。
申一甲心中暗喜,没想到杨婷这么快就承认了。她不仅没有埋怨他,而且连一点逆反心理都没有,这样他就可以接着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市长对我的印象可能不太好。”申一甲说。
“为什么这么说?”杨婷的目光仍然看着前方。
“杨市长可能对大市长说过,我的个高,不适合当秘书。”申一甲终于说出了最想对杨婷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