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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褪去不久的高烧再次疯狂席卷而来,云渡上仙只觉得头重脚轻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静雪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回床榻上的。事实上,他刚走进静雪轩就坚持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站立不稳,是青离及时赶过来扶他回去房间,服侍他躺下,但是他完全没有印象了。昏沉之间他感觉身边有人在照顾他,虽然他睁不开眼睛,但是可以感觉到自己被细心呵护着,他神思恍惚地又飘荡回寒诀仙洞,以为天然还在他的身边,忍不住喃喃地叫了她的名字:“天然。”
“天然”是什么意思?青离一边给云渡师兄滚烫的额头换上另一块湿润软布,一边暗自思忖着,难不成是一个女子的名字?作为流光上仙的得力助手,仙籍名录她熟记了然于胸,确定仙洲并没有一个叫做“天然”的女子。那么,是一个物品的名字吗?一个地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自小到大,青离和云渡师兄一起修炼了那么多年,生活一直都是简单平静的,从来也不见师兄有什么心事,如今她看得出来师兄没有以前开心了。他这次昏昏沉沉地回来,还有上次重伤昏迷,都是那么的奇怪,难道都和这个匪夷所思的“天然”有关?
青离既心疼又不安地看着昏沉不醒、高烧不退的云渡师兄,默默想着:难道师兄的心里有了人?
这个想法一下子把她的心搅乱,她正出神着,忽然听见云渡师兄咳嗽了起来。想起来熬好的药可以喝了,她便又起身去端了来,扶云渡师兄坐起给他喝下。
云渡师兄病着,那“天然”两个字又在心里硌得慌,青离一宿没合眼,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看见云渡师兄的眼睛睁开了,似乎清醒了,连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烧退了。
她的手却被云渡师兄一把抓住,她清晰地听见他又叫了一声:“天然……”
他温柔的嗓音和眉眼之间的柔情使青离一下子全明白了,果真有一个叫做“天然”的女子!她内心的天空顿时炸裂开无数裂隙,忍不住声音颤抖地说了句:“师兄,我是青离。”
云渡上仙这才惊觉过来,他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还在寒诀仙洞,那个如今回想起来好似甜蜜梦境的地方,那时天然对他极为温柔,也还没有跟渊泽殿下走,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幻觉。
云渡上仙霎时清醒,满面失落而又羞愧难当,尴尬地立即放开了抓着青离的手,急忙想要解释:“青离,我……”
青离忙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师兄,你别在意。”
云渡上仙心里却更加不安了,他的师妹,他怎么能这样举止轻浮呢?他勉强打起精神,用还没完全恢复力气的手臂支撑着坐起来,说道:“青离,辛苦你来照顾我了,我已经好多了。”
青离不愿跟他客套,而是关心地看着他问道,“师兄,到底是谁让你如此受伤?”
“没有什么人,你别胡思乱想。”云渡上仙避开青离清亮亮的目光,极力掩饰住痛苦和心伤。
青离不再问了,暗自思忖着那个叫做“天然”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师兄三番两次地如此痛苦不堪,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美貌而又狠心的女子吗?青离想象不出来。
她见师兄已经清醒了,自己再待在静雪轩只会彼此尴尬,善解人意地对他说道:“师兄既然醒了,我就走了,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切莫再受凉了。”
云渡上仙心里如释重负,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那我走了。”青离起身离去,秀发齐齐挽起,一袭略显宽松的冰丝纱裙束着纤纤手腕和柔腰。
云渡上仙看着她青春靓丽的背影,想起她刚才从容得体的对话,这才发现自己眼中的小师妹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了。他对自己的鲁莽更加不安起来。
青离虽然没有来了,但是每天都会派人送来药膳,却以仙洲统一调配的名义。她爱护师兄,却不愿意让他感觉到突兀尴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他。
天然回到流云岛才知道她几天不在,曲柳已经把她私下去了凡间的事禀告给梅芳主了,莺言师姐想遮掩都遮掩不了。听说天然回来了,梅芳主即刻召见了她。
天然忐忑不安地去到寻芳宫,来到梅芳主面前。梅芳主正在大厅听取其他弟子的汇报,见天然来了,依然是和颜瑞色的样子,问她道:“你为何突然私下去了凡间?”
天然不想把黎辰供出来,只好掩饰说道:“弟子一时贪玩,甘愿受罚。”
梅芳主早就收到曲柳打的小报告:有人看见天然和向蝶一起离开了流云岛,可奇怪的是,虽然没有人看到向蝶回来而向蝶又其实还在流云岛。她直觉此事很有蹊跷,本以为等天然回来了一切就会明了,没想到天然居然绝口不提他人,里面应该还有隐情。
私下去凡间虽然不妥,但也算不上什么大过,既然安然回来了梅芳主也不愿再细究原因了,只是众人之口必须堵住,于是梅芳主说道:“既然如此,就罚你三个月无休的防卫工作,去吧。”
天然没告诉梅芳主实情本来就心虚,见梅芳主没再追究原因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弟子遵命。?”
梅芳主于是示意天然退下了。这个天然,看上去无比单纯,心里倒是很能藏事啊。梅芳主把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暗自心想。
天然心情烦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居处,才分开不多时,她却发现她根本就放不下黎辰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恢复了没有,心情是不是好了一些?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他惨白的脸色、哀伤欲绝的神情和几近恳求的声音,感觉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去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开始梳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如画、肌肤胜雪,面若芙蓉、秀发如瀑,竟然有种自怜自艾、孤芳自赏的感觉。假如不是渊泽殿下紧追不放,也许她会慢慢地接受黎辰的心意。她想起来寒诀仙洞中黎辰为了她几乎冻死,想起来他因为自己的一点儿关心就笑得那么开心,还有,她是那样狠心地伤害了他。
她不由湿润了眼眶,第一次,她竟然讨厌起来镜子中过于美貌的自己。
天然梳完头,把秀发重新整理好、插上精致漂亮的珠钗,就出发去轮值了,路上她见到了莺言师姐。
莺言师姐告诉天然最近幽焰山派来监视流云岛的妖精倒是少了,但派到流云岛内部的奸细却是多了,她让天然小心防范,还有就是曲柳师姐最近负责在流云岛内抓奸细,外围的防卫就交由她和天然了。
天然听了连连点头,乖顺地说道:“好的,师姐,我知道了。”
莺言师姐笑盈盈地看着天然,相比脾性孤高的曲柳,她更喜欢这个心思单纯、乖巧可人的小师妹,她不像曲柳那样总是争着在梅芳主面前表现自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樱若在奇芳宫听到手下来报天然安然无恙地回到流云岛了,不禁大吃一惊。她寻思着应该就是那个低阶小仙救了天然,只是普天之下能够辨认出离魂草之毒的人寥寥无几,更无人可以解毒,除非是寒诀仙池的池水。可是寒诀仙洞乃是仙洲圣地,那个低阶小仙如何能够进入?何况是救一个妖界之人?难道他在仙洲有很大的靠山,短短时间内竟然搬来了救兵?
樱若百思不得其解,更加觉得必须早日除掉天然,这个女人太不一般了。樱若转念又恶毒地想到:她不是喜欢仙洲之人吗?我就要让她跟整个仙洲反目成仇方能快意!
寻芳宫内,流云岛的一天夜里,曲柳在自己的居所正要休息,突然窗前闪过一个黑影。
“是谁?”曲柳警觉地喊道。
那黑影一跃而过,消失在夜色之中,动作如此之快,曲柳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她清醒地知道,这决不是幻觉,立即追了出去。
那黑影速度极快,法力明显不低,但似乎有意等她,一路走走停停,待她接近了,又向远处飞去。
就这样,曲柳被那黑影引诱着去到一处冷僻之地。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继续追时,那黑影停了下来,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略带一丝甜润的声音笑道:“怎么?堂堂梅芳主名下高徒曲柳,也有害怕的时候?”
曲柳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不敢确定,只是警觉保守地问道:“你是何人?有何来意?”
那黑影转过身来,摘下来黑色的面纱,曲柳这下看清了,原来是珠云岛的樱若大小姐,如今也是傍上了幽焰山显赫势力的渊泽殿下夫人!
说实话,对于樱若,曲柳是既看不起又深深嫉妒的。她不是那种为了男人甘愿委曲求全的小女人,她曲柳,是个强悍有野心的大女人。不过她对幽焰山的势力也是极其仰慕高看的,暗自希望幽焰山王尊能够一举战胜仙洲,夺取凡间那片广袤的领地,最好流云岛也能跟着分一杯羹。当然,她这里所指的“流云岛”得是她曲柳掌管的“流云岛”。有了凡间这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硕领地,妖界自然能比历代更加兴旺发达,还愁仙洲势力哪天会卷土重来吗?
曲柳对幽焰山王尊飏彪仰慕已久,恨不能立即投身其麾下,无奈自己身在流云岛,又是梅芳主的高徒,贸然前往恐怕也得不到信任。
樱若对曲柳的野心略知一二,至少她会希望成为流云岛未来的芳主,这样,她们就有了谈判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