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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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安领进来的是个十分秀气纤瘦的姑娘,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眼神沉静,瞧着像个安分守己的。

    皇帝把衣袍穿上了,他不是色中恶鬼,不至于一见着人就往榻上带,若瞧得上,他得叫人姑娘家崇拜仰慕他,以他为天,天怎么能跟青楼淫贼一样呢,若是瞧不上,自个儿也没什么身体损失。

    他这会儿正坐在案上,手指边敲桌案边盯着人瞧,心里纳闷,模样明明是顶好的,气质也大同小异,却全然没有那人一点的惊艳感。

    白裙白斗篷,形像了,神却和梦里完全不像,皇帝暗叹了口气,心说难道因为不是个孕妇?所以感觉完全不对。

    可他宫里好像找不着孕妇,找着了他也不可能下口啊,他没给人当野爹的兴趣,亲生的都不要呢。

    福安默不作声地叫宫人都退下了,寝殿里一时只剩下萧昀和那位宫女儿。

    月莲垂着眼睛,如今已农历四月了,饶是晚上,温度也不低,她披着个白狐皮厚斗篷,又一路跟着福安公公小跑过来,身上早就被汗了个半湿,额上也闷出了一层汗,鬓角微湿。

    感受到顶上男子毫不避讳的打量目光,月莲身前交叠的手攥得越发紧,羞红着脸,紧张更甚,心砰砰直跳,汗出得越发快。

    顶上是一国之君,是她大宁有史以来最俊的皇帝,不吝宠爱而且后宫无人,她若是得了陛下宠幸,就是后宫第一人,是陛下的第一个姑娘,意义非凡,若是能靠着手段维系些宠爱,侥幸怀上龙种,万事可为。

    前朝的朝臣有多急着叫陛下娶妻生子,天下皆之,到时候陛下就是玩玩不想给她名分,朝臣得知这大喜之事,也肯定会替她闹的,不至于无名无姓下去。

    月莲越发激动紧张,柔声道:“陛下……”

    萧昀收了视线,兴致缺缺道:“叫什么?”

    顶上的声音慵懒低沉,带着一点模糊的哑,听着就叫人不由自主地腿软神迷,月莲面红耳赤,声如蚊呐:“月莲,月亮的月,莲花的莲。”

    萧昀淡淡地“嗯”了一声。

    月莲娇滴滴地说:“奴婢可否过来?”

    萧昀猛地皱了下眉,梦里是他强迫大嫂,她这一主动,更不像了。

    没等萧昀应声,月莲已经大着胆子走到近前,萧昀不再敲桌,抬眼定睛瞧她,心道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没怀孕腰比怀孕四个月的谢才卿还粗。

    皇帝唇边含着一两分调笑审视着她,一言不发,也不动,只是架着长腿,懒散又居高临下地坐着,食指指节抵住下唇,眼睛漆黑,深不见底。

    月莲心里有些没底,以她对陛下的那点道听途说,她原以为陛下会直接搂过她耳语亲热一番,强制地将她抱上榻,百般宠爱,却未承想是这幅模棱两可、捉摸不透的姿态。

    “陛下——”

    “你这腰,在姑娘里算细的么?”

    月莲一愣,脸红了个彻底,低声道:“……算的,月莲是极瘦的了。”

    萧昀心想,那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不如个男人会长。

    谢才卿抱着感觉起来,比她定是重上不少,腰却比她细,屁股还翘。

    “陛下……”

    皇帝好半天一语不发,气氛沉闷,月莲想着陛下毕竟是九五至尊,总不可能一上来就纡尊降贵,咬咬牙,红着脸就要投怀送抱,萧昀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她手腕,把她拽起来,皱着眉,心道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在宫里学了这么多年的规矩,比个男人还主动。

    谢才卿要是有她的一两分觉悟就好了。

    “这是做什么?”萧昀故作疑惑道。

    “陛下……”月莲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眼送秋波,欲拒还迎,“陛下……唔,您捏疼月莲了,疼……”

    萧昀立即甩了手,心道一个姑娘家家的,手还没谢才卿握着软,骨架却比谢才卿还大。

    撒个娇居然还没个男人顶用。

    皇帝又缄默不语了,明明该是两相情愿你侬我侬鸳鸯交颈被翻红浪的戏码,偏偏变成了她一人的摸不着头脑,皇帝先前甩的动作更是毫不怜香惜玉,月莲心下尴尬挫败,硬着头皮,再接再厉道:“……陛下,这斗篷穿着着实有些热,月莲能否解了?”

    萧昀摆摆手,也不高兴看她穿了。

    月莲想着福安公公特地叫她穿上白裙,陛下应当是喜欢清清白白的,羞羞答答道:“陛下,月莲身子干净,您是月莲第一个男——”

    眼前人解开斗篷的刹那,一股热汗熏味扑面而来,萧昀冷不丁满脸不可思议。

    一个姑娘家家,怎么汗一股兵营大老爷们的臭脚丫子味儿?谢才卿的汗是香的,那才像个姑娘啊,他还以为姑娘家肯定要比谢才卿香多了,原来不是么?

    这么看来,状元郎唯一比不过姑娘家的,就是他不会生孩子了。

    想到先前那个梦,萧昀心下莫名有丝遗憾,又出离烦躁。

    人要是自己的,还能哄他肚子上绑个布包,和他演着玩儿上一玩,要是谢才卿穿条白裙……

    月莲脱了斗篷后,开始解外袍,露出窈窕的身姿来,见皇帝喉结微滚,眼神愈深,怕是有所意动,心下大喜,就要再次投怀送抱,萧昀却在她碰到自己之前一把推开她,和颜悦色道:“聊了几句,朕心情舒畅了不少,你的功劳,早些回去休息吧。”

    月莲满脸难以置信。

    一头雾水的月莲被一头雾水的福安领走后,萧昀站起来,烦躁地踱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尹——”

    他想起尹贤被他调走了,自己翻箱倒柜稀里哗啦找了一阵,找到了。

    那是一方干干净净的白帕子,帕子上绣着双鱼嬉戏。

    尹贤之前叫人洗净了油污送了回来,叠好放在柜子里。

    明明洗过了,帕子上还是谢才卿的味儿。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儿,温中透冷的香气是实,实背后却还有一点虚的东西,很抽象,很本能,轻易勾起身心层面不假思索的激情愉悦烦躁兴奋。

    萧昀低头,瞧了眼因月莲彻底消停下去如今又斗志昂扬的小皇帝,面无表情,心道真他娘的见鬼了。

    坏了吧。

    就认谢才卿?一个投怀送抱的漂亮大姑娘不认,你他娘认条手帕?

    谢才卿给你下什么迷药了你这么死心塌地非他不可?

    萧昀满脸难以置信地狠弹了两下。

    操,给老子下去,蠢货,傻吊,关键时刻出问题,给老子丢多少回人了,你好意思么你?

    适得其反,更犟了,犟得萧昀拧眉倒吸一口凉气,满面怒容。

    你还敢跟老子对着干?信不信老子切——算了,才不是他有毛病。

    是那个叫星什么的宫女水平不行。

    这么一想,萧昀瞬间舒坦了,目光落到帕子上,恶劣一笑,忽然兴致勃勃。

    也不知道裹不裹得住。

    ……

    深夜,福安端着帕子去洗,心情极为复杂,越琢磨越心惊。

    陛下宁愿随便临幸块手帕,都不愿临幸个热乎乎的、有回应的、还能为皇家繁衍子嗣的漂亮宫女儿,这……莫非陛下有什么难言之隐?

    越想后背越凉。

    要真是如此,陛下加冠四年身边并无一人、朝臣规劝立后选秀却不嫌麻烦屡屡找借口推脱、难得动了念头,宫女儿都叫到寝殿了,外袍都脱了,最后却选择独自一人放了帐幔在榻上解决……还在里面那么久都没好。

    福安面色如土,想着师傅瞎操心的惨淡结局,心道自己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死也不能宣扬出去,得赶紧封住那个宫女儿的口。

    ……

    状元府上。

    谢才卿向来浅眠,加上近来数着日子着实有些焦虑,实在难入睡,好容易睡下,被外头轻敲门的如矢叫醒,难免有些起床气。

    他把脑袋埋在枕头底下,数到三十,才一鼓作气爬起来,披上外袍,含着三分淡笑给如矢开门。

    “怎么了?”他过去慢条斯理地点了烛,回到桌边,替如矢倒了杯茶。

    身后如矢关严房门,不带一丝感情地汇报道:“萧昀连夜召幸了宫女。”

    谢才卿脸上的淡笑淡了淡,平静道:“嗯,知道了,详细说说。”

    “大约进去了大半柱香时间就出来了。”

    “这么短?”谢才卿诧异。

    据他所知,正常男子一炷香多半是有的。

    四个一炷香才是一个时辰。

    萧昀只有大半柱香,这还要减去脱衣、你侬我侬的时间。

    竟是连他都不如。

    如矢咳了一声,心中悄然生出些许自豪来。

    谢才卿沉声道:“你确定是召幸?”

    “咱们的人今晚刚好在殿外守夜,那宫女进去的时候穿着条白裙披着个白狐皮白斗篷,出来的时候外裙和斗篷都脱了。”

    谢才卿有些纳闷:“这么热披个斗篷?”

    “是啊,大汗淋漓的,咱们的人也着实纳闷。”

    谢才卿不纠结这个了,道:“那姑娘什么模样儿?”

    “怪秀气的,瘦,很白净漂亮。”

    谢才卿点点头,心道自己倒是和那姑娘有几分相似,他说怎么会进展得挺顺利,原来是自己运气好,凑巧撞上了萧昀的口味。

    谢才卿说:“他是皇帝,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以后莫要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