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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年府挂上了白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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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午第七任皇帝泽明登基初,年柏将军带领士兵夺回被享耳攻占的边河四城,自此,言午与享耳签订和平盟约,有效期20年。

    明帝知年柏将军夺城有功,封年柏为护国大将军。

    言午国泽明19年八月初三

    “年将军府怎么挂起了白灯笼?”

    “昨日有人看到御医到了年府,难道是老将军?”

    “这也没听说年老将军身体有何不适啊?”

    “和平盟约快到期了,年老将军要是真没了,享耳若再要起战,言午可有能与年老将军匹敌之人?”

    众人在年府门外越聚越多,都在议论纷纷。年府门口的小厮还在大门上挂灯笼,人群中有个眼尖的看见年府的管家也到了门口,连忙关心道:“年管家,这白灯笼是因何而挂啊?”大家听到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都纷纷安静下来,目光移向了年葛忠,等待着他的回应。

    年葛忠本来便是要出门将消息告知百姓,现在要宣布了,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谢谢大家对年府的关心,年府今日挂起了白灯笼,是因为年柏将军去世了。”

    年葛忠说出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双腿一软,旁边的小厮阿菜急忙扶住了他,小声在他耳边道:“年管家,您一夜没睡了,当心。”阿菜原是老爷的贴身小厮,此时心情也十分沉痛。

    年葛忠拍了拍阿菜扶住他的手,身体倚靠着他,接着对下面已经开始议论的百姓说:“这两日,各位中有想吊唁老爷的,可在进门处登记,进府吊唁。”

    百姓中有人接话。

    “年老将军一生为国为民,我们大家都心系老将军的身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吊唁老将军,送老将军最后一程,我第一个去登记。”此话讲完,众人频频附和,皆跟随此人抬脚向年府走去。

    正堂已经布置成了灵堂,中央放置着一口棺材,年轻晚跪在其旁,眼眸低沉,泪痕爬了满脸,一身孝服穿在身上,只重复着烧纸钱的动作。

    府中弥漫着低沉的气息,来吊唁的百姓也跟着充满忧伤,有人看着棺材旁的年轻晚低声叹息。

    “年老将军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留下个男丁,也可继承年老将军的衣钵。”

    “年老将军一直教年小姐治军之道,也是想让年小姐从军,年小姐这几年在军营中历练不少…”还没等此人说完,别人便接过了话口:“就算年小姐有治军之才,可她毕竟是女子。又能做得了多少。”众人一顿唏嘘,吊唁完便四散而去。百姓虽是担心国事,但却对此也只是随口探讨几句,离自己生活最近的,不过是柴米油盐。

    年轻晚将纸钱一把一把的撒进火盆中,父亲的去世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年柏将军是农家出身,一生报效国家,年轻晚的母亲也早早去世,硕大的年府,现在也只有年轻晚一个主人。

    靳若枫穿着孝服走进正堂,在年轻晚其旁跪了下来。

    “府里的事都安排好了,我从小独身一人,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年老爷也对我有恩,这身孝,我戴得。”

    年轻晚偏头上下打量了靳若枫一番。

    “母亲走得早,父亲再无所娶,只我一个女儿,平日里父亲对你的好我也看在眼里,你能对他披麻戴孝送他最后一程,想来他也是欣慰的。”

    “我刚回府,听小厮说,消息递到皇宫后,皇上派了宋公公来传旨。”

    宋公公是明帝身边贴身的太监,明帝派宋公公来传旨,是想表达对护国将军的重视。

    年轻晚轻哼一声,“他要是真的重视父亲,也不会一直让年府封锁父亲病重的消息,阻止年府在外求医,并直到昨日才派御医来年府了。”

    靳若枫明白年轻晚的心情,从老爷生病初,明帝便传来口谕,不得将消息走露半点,以免被享耳的密探知晓,就连昨天的御医,都是轻晚去宫中跪了一个时辰求来的,但最终还是时间太晚,老爷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府中人守了一夜,老爷撑着看到了今日升起的暖阳,含笑而终。

    “外面人说,东宫也得到了消息。之后皇上则派人看着太子,不让他出门。”

    年轻晚不动声色。

    言午太子名为许隐。在铭志城里,太子爱慕年将军之女年轻晚早不是什么秘密,众人皆知年轻晚对太子无意,但众人也明白,太子想要一个人,年家怎么阻止的住。

    半晌,年轻晚才回道:“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来的,我不愿见他。其他的,你来做。”

    在年轻晚的心中,父亲早逝,明帝有一半的过错,正值丧礼,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去接触太子,太子那张脸,像极了明帝。

    靳若枫明白年轻晚的意思,许隐在平日里对待轻晚分寸掌握极好,与轻晚也算为朋友。

    “除了圣旨需要你去接一下,旁的事情,有我在。”

    年轻晚轻轻叹口气,又往火盆里添了一把纸钱。年轻晚烧着纸,心中不免又想到父亲:父亲,看到了吗?这是你守护的国家,你守护的明帝,这三月您从发病到病重,他从没来过一次,唯一的一次口谕还是莫声张,言午自他当上皇帝以来,国力日渐衰弱,朝中奸臣横行,这个国还能守几年。可怜您到最后还记挂着言午的百姓,记挂着边河四城,您安心的走吧,您说的我都记得,我若有能力,必定为护国全力以赴。

    年轻晚眼中积蓄着泪水,火盆中的火苗瞬间把纸钱吞没。不知过了多久,府外突然嘈杂了起来。年轻晚抬头望向窗外,徐子棠快步走向了年轻晚,说着:“小姐,宋公公到了,小棠给您整理整理容貌衣衫。”

    徐子棠是年轻晚的贴身侍女。

    “好。”

    年轻晚稍稍整理了一番,连忙赶去接待宋公公,她到时,宋公公正和年葛忠交谈。宋公公抬眼看到了赶来的年轻晚,眼神中露出了几分不屑。一个小丫头还敢让咱家等这么久,年将军死了,你这小丫头还能有几日的好日子过。

    年轻晚快步走过去,向宋公公行礼,眼神示意徐子棠将装钱的荷包递给宋公公。

    “宋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府中今日事务多,多有怠慢,烦请公公见谅。”

    宋公公听罢,用手估计了荷包的重量,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接着用他那尖尖的嗓音对年轻晚说道:“怠慢了咱家倒是不打紧,只不过咱家今日是代表了皇上来的,传了出去,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糊弄过去的。”

    “多谢公公提醒。”年轻晚又对徐子棠使了个眼色,徐子棠接到眼神后,从怀中掏出另一个荷包递给了宋公公。宋公公把荷包收入囊中,这才缓和了语气:“念在年老将军刚刚去世,咱家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年轻晚,接旨吧。”

    年府的下人早就集合在后面跪着,年轻晚听罢宋公公的话,后退两步,也跪了下去。此时,年轻晚跪在了最前面,随后是年葛忠与靳若枫,再后面的便是徐子棠以及年府的其他下人。宋公公清了清嗓子,从跟随的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小心翼翼的打开,念出了圣旨上的文字。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听闻护国将军年柏寿终,痛心疾首。护国将军,贤明善战,有勇有谋,克忠报国,特追封为贤国公,葬于塞陵,在塞陵设立碑文,万世传颂。钦此。”

    宋公公收起圣旨:“年轻晚。接旨。”

    “民女接旨,吾皇万岁。”年轻晚接过圣旨,身后众人齐呼“吾皇万岁!”

    宋公公递给年轻晚圣旨后,便要离开,年葛忠起身跟着送宋公公走出年府。

    年轻晚也起身,看着手中的圣旨,眼神越见锋利。靳若枫走到年轻晚身旁,打量着年轻晚的神情,说道:“言午国公的爵位,都是男子世袭,皇上这个表面功夫也甚是敷衍。”

    “我本就没指望皇上能给些什么,父亲论战功,早就能得国公爵位,皇上却非要等父亲去世才封爵。就连这封爵的圣旨,都极为敷衍。”

    “皇上一直都忌惮老爷战功显赫,威名远扬,这些年打压老爷越发明显。”说着靳若枫看了年轻晚一眼:“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看着皇上的做派甚是不满。说的安慰再多也是徒劳,我一直在,别怕。”

    靳若枫性子冷淡,不会安慰人,这句“我一直在”也数不清对年轻晚说了多少次。

    年轻晚听到靳若枫这句老掉牙的话,心里舒服了不少,说:“等下葛叔吧,听他打听到什么没有。”

    年葛忠原名葛忠,年姓是在几年前,年柏赏赐给他的,表示年葛忠属于年家的一份。年轻晚遵循着以前的习惯,一直叫他葛叔。

    靳若枫陪着年轻晚站在院里,圣旨被徐子棠接过去好好放了起来。

    年轻晚从不是养在府中的大家闺秀,自她小时候,年柏便带着她学习武功、治军之道,也带着她去军营,军营的许多千夫长都是服她的。她敏感政事,现在心里除了父亲逝世的伤感,也有对国家时局变化的担忧。想着这些,年轻晚便又和靳若枫交谈起来。

    “享耳的密探现在一定得到了消息,过不了十几日,飞鸽传书就会到詹帝的手中。享耳这几年发展极好,父亲也和我说过,詹帝雄心大志,这次盟约到期一定会派兵攻打我国,到时候,最先沦陷的,一定是边河四城。”

    詹帝是享耳的现任皇帝,自登基以来,便年年征兵,对言午虎视眈眈。当今天下三分,言午与享耳各占北南两方,以边河四城为界。西边为大颜,大颜相比言午和享耳,国力较弱,但大颜人自古善毒,爱好和平。150多年前,享耳当时的皇帝曾想过攻占大颜,却被毒杀40万士兵,从此言午与享耳再没动过攻打大颜的念头。泽明初年,言午国力强壮,夺回了边河四城,后只能与享耳签订盟约。本是两国势均力敌的局面,但言午明帝昏庸无能,国力年年衰退,反看享耳在詹帝的带领下,越来越繁荣。享耳迟迟没有开战的原因,便是源于盟约和年柏将军。

    靳若枫明白年轻晚现在在想什么,说:“言午允许女子做官,但那些都是文官。况且你的身份,皇上也不会让你上战场。明帝胆小,他知道他辜负了老爷,怎会让老爷的女儿去领军,他大约会想办法斩草除根。”

    靳若枫说的很直白,年轻晚也明白,明帝在父亲生病之前,表面功夫做的还算不错,因为他知道,有父亲在,享耳出兵便会思虑再三,可当父亲生病之后,得知父亲身体每况愈下,撑不过几月,他变脸变得飞快。此时,父亲没了,年轻晚的存在也没了意义,毕竟年轻晚只是个女子,不能击退享耳,年轻晚的存在只会提醒着明帝,他是如何对待功臣的。所以,以明帝的性格,年轻晚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单从宋公公今日的作态也能探出三分:明帝打算对年家斩草除根。

    “父亲从小便教导我爱军忠国,我也答应他会护好这个国,就算有一分的机会,我也要争取试一试,明帝虽无能,但是百姓无过错。”

    二人正谈论着,年葛忠也从府外回来,皱着眉头走向了二人。

    “小姐,宋公公走时,我打点了一番,他说,皇上有意宣小姐进宫一趟,估计就在几日后。”年葛忠当了多年的将军府管家,自然对朝中局势有一番见解:“此次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年轻晚刚才与靳若枫交谈也想了很多,思绪不再像是刚失去父亲时那样混乱,眼神也透露出平常的坚韧,说道:“这些事,等将父亲安葬之后,我们一起商讨。葛叔,现在最要紧的是我父亲的丧礼,我的事情,您不用太担心。我这个人您还不知道吗?会有法子的。”

    年葛忠知道年轻晚说这些是在让他放心,长叹一声,说了一嘴去忙,便离开了。

    年轻晚和靳若枫回到了灵堂继续守着,转眼时间到了下午,下午的百姓来的比上午的多,都是听到消息赶来的人。府上的气氛也逐渐沉痛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