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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的言谈举止毫无攻击性，但每一句话都在暗示林消：你被蓝义冷落了，垃圾。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宫廷晚宴。
蓝义这几日，也没拿正眼看过自己。
不过，她倒是蛮欣慰的。
“今晚我只带你一人。”蓝义还是不肯抬头看她，细数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捡到罐子里。
“可今晚，是皇上的寿宴。皇上的意思，要一家子，聚的亲近些。特意不请那些大臣，只请了十位王爷及妻眷。若是妾室，不去倒也罢了。妹妹是王爷您的侧妃，好歹是个王妃。不去，怕是令皇上心寒。”
这一通条理清晰、充满说服力的话，竟出自一个人机之口。
“罢了，都听你的。”
“好，好，都听我的。”柳依温软地附和着，语速极慢，声音绵软得像是能挤出水来。
“妹妹，可有华服？”
“有的吧。”
出于现在毫无任务可做的窘境，林消这五日很是颓废。她现在只想保命，苟延残喘，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穿着打扮也不像之前那么极具风韵，而是松垮舒适了许多。
她看出了柳依扫视自己衣着之后的……鄙视。但她没必要理会。
“我倒是给妹妹准备了一套新的华服，一直没时间送过去。不如，妹妹这就跟着我和王爷回院子。直接到我屋里换上。如何？”
“都行。”
蓝义已经整理好了黑白子，背对着林消站着，一言不发。
柳依走了过去，搀上了他的手臂，柔声道：“王爷，回院吧。”
“嗯。”
林消默默跟在二人身后，竟生出一股凄凉：所以，自己现在，沦为了一个人机的陪玩吗？一个恋爱游戏的背景板？一个随时可能被高级人机搞死的悲催女二？
她隐约觉得，那套华服有问题。
但，她又懒得拒绝。
这是很矛盾的心理。
只要熬过这最后95天，她回到柳依的身体里。那么，现在自己所在的，这副柳芽的躯体，经受什么磨难打击，自己倒是不在意。
活着，便好。
一套衣服，还不至于杀死自己。
这个人机的任务，是获得蓝义的爱慕。若她给自己华服后，自己就平白无故地死了。显然，不是这个高级人机能想到的，杀死自己的最佳方案。
那就，懒得拒绝了。
她第一次把恋爱游戏玩出了咸鱼模式。
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听着柳依时不时的轻笑，林消心里对“人机”这个概念彻底改观了。或许，自己才是一个人机。太菜。趁着这个契机，若能从这个高级人机手上学个几招，也是极好的。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香味淡淡地飘了过来。是一大丛荆芥。细碎的花朵淡蓝地开着。香味本该更浓烈些，驱蚊，但被暴雨浇了几夜，此刻淡淡的，更讨林消的喜爱。
绕过荆芥，就是一个细窄的三层小台阶。走上去，便来到了曲折的回廊。回廊临水而建。水里游着些锦鲤。养的极好，煞是肥美。
沿着回廊一路缓行，转几个弯，途径了蓝义的书房、与亲信会谈的机密室、蓝义的睡房、蓝义的私人小厨房，又看到一个较宽敞的通往二楼的台阶。
上了台阶，便是柳依的睡房。
不知何时起，柳依又搬出了那个华美的院落，来到这个临水而建的院子，同蓝义住起来上下楼。
可能是为了留宿方便吧。林消心想。
林消一直一言不发，她四处打量着，只觉着柳依的品味甚好，古典雅致，不小家子气。
“好啦，王爷，您坐这儿。”柳依甚至亲自把蓝义搀到座椅上。
这是，残疾了么……
“待会儿啊，等妹妹换好了华服。您也帮着看看，看看我帮妹妹准备的衣服，合适不合适。”
“听你的。”蓝义淡淡道。但模样冷清，全然不像个舔狗。
林消甚至都觉得自己误会了蓝义，或许，他本就不是个舔狗？
“妹妹，你在想什么啊？”
“快到屏风后面来，我替你穿上。”
是个梨花木雕花的屏风，平日里洗澡、更衣时便会支起来。
“好。”
“来，张手。”柳依的语调很是温和，即便知道她想杀死自己，林消也不自觉地被这种温柔所吸引。她乖乖地张开了手臂。
柳依帮着把林消的衣服脱了下来。动作轻柔，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像极了一个体贴妹妹的好姐姐。即使这个妹妹，此前把她害得，差点病死。
林消低头，是一件淡蓝色的衣裙，裙面分别用白线和紫线，绣着万字纹。这种配色和绣面，出不了差错，不争芳夺艳，却也端庄大气。
这个高级人机，竟然没有在衣服上耍心眼吗？
那么，为何拉上自己去晚宴？为了，衬托她？林消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高级人机在想什么，心里仅剩下隐隐的担忧。太被动了。
屏风外，蓝义似乎喝了口茶，闷着咳了一声。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
“王爷，我看啊，妹妹挺合适这身衣裙。”
柳依手脚很是迅速，轻柔且迅速。高效率人机。
她把林消从屏风后牵了出来，衣裙的剪裁很是用心，不轻佻，却也隐约看得见线条的美感。加上林消灵魂所在的这副躯体——柳芽的身体，身材和脸袋都属极品。
见了让人欢喜。
但蓝义只是瞥了一眼，说了句：“尚可。”
“瞧王爷这话说的，若妹妹这般俊俏，只称得上尚可，我这般模样，怕是要被王爷笑话了罢。”
绿茶又来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争风吃醋。倒像是为林消争个好评。
但，要好评干啥？好评返现？
“依依自是不同的。”蓝义说着，终于抬头看了眼林消。
林消也回望他。一不小心，看见了他眼里的落寞。
“妹妹，听说，今晚的寿宴，离京数年的蓝司王爷也会赶回来。若我没记错，妹妹与蓝司王爷儿时可是玩伴呢！”
林消的灵魂在柳芽这个角色的身躯里，这副身躯自带了所有记忆，而且，由于是虚拟角色，那些记忆毫无混乱的痕迹，十分清晰。
林消清晰地记得。
柳芽与蓝司王爷确实是玩伴。
只不过，是柳芽玩蓝司。
柳芽曾以恶犬吓年幼的蓝司，数次，且，屡教不改。只因自己精心准备，蓝司却不理会自己，而去同姐姐柳依攀谈。
柳芽和柳依的父亲，是蓝国唯一的相国，得到蓝国皇帝的无限信任和重用。因此，柳芽的玩闹，在当时，也就只是不了了之。
柳芽这人设，确实，活着招人烦……
怪不得，在这个无敌爽模式下，系统会给出，除掉柳芽的任务。是为了爽。
“听说，这次寿宴，皇上很可能会立蓝司王爷为太子。”
“妹妹，若真是如此，你可要敬杯酒。”
“好。”依旧是，懒得拒绝。
蓝义脸色愈发的阴沉。
“王爷，王妃，马车候着了。”薄薄的门外响起小强的甜糯嗓音。
不知为何，对待游戏人物一向交不出真感情的林消，对这个丫鬟小强，却真真生出了丝丝的喜欢。
林消的脸上有了些笑意。
“小强也跟去吗？”
“自然。这丫头自我病愈之后，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若不带上她，怕是要跟我闹脾气哩。”柳依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温柔到了骨子里。
“若我向你讨这个丫头，姐姐可情愿？”林消的脸上也堆着笑意。笑，是她从这个人机身上学到的，装温柔的好招式。
“这……”
蓝义却突然出声打断：“原来，你也是会争人的，芽儿。”
他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关节泛白。
他在生气？气自己，没去争他？
林消又不知是悲是喜。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路漫漫其修远兮。
下半句或许应该是：吾将努力去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