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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和木末面面相觑眼眼相瞪了好一阵,才眯着眼角一笑:“说完了?”他再次从座椅里站起,踱了两步,转身看向木末:“你这推测太无稽,连我听着都觉荒唐,更别说替你带话转告迳勿了。”眼看着木末似想争辩,周王竖起食指往嘴上一放,隔几息才拿开往前伸:“第一,嫂夫人犯不着讨好易夫人,易夫人为何善待她,这当中的缘由我一清二楚;第二,嫂夫人更犯不着嫉恨你,因为迳勿与她,是当真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女子冷冰冰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眼睛里也浮现出怒气:“殿下想留迳勿为臂助,自然乐见他依从世俗受困婚姻,可木末却不是如此轻信多疑的性情,殿下还是省些逛语为好,木末信得过自己的眼睛,迳勿之高情逸态,怎为庸妇匹配。”
周王再次打消了立即告辞的念头,他这时深深认同身边心腹宫娥的观点,木末这姑娘的确是过于自傲了,这作态真让人心里堵得慌,非得还以毒舌才能畅快。
“迳勿上回在息生馆召办宴集,公然声明让我等贺他新婚之喜,且不仅仅那一回,今后只要是我几个的宴集,想必都会携同嫂夫人出席,木末可以不信这话,尽管自欺欺人去,不过我总算与你相识一场,有几句逆耳忠言不吐不快。”周王长叹一声,无比矫揉造作的表示同情惋惜:“迳勿曾亲口对我说过,他之所以不想见你,一来的确是因为曾经答应了赵太师,更重要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太固执,但迳勿,他说和你注定歧路,所以没有再见的必要。”
木末怒极起身:“殿下请吧,东风馆从此再不欢迎周王。”
周王:……
这话说得仿佛今日是他主动来纠缠的一样?
算了,自己好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过于和小女子斤斤计较。
“忠言逆耳啊忠言逆耳。”周王殿下摇头摆尾的叹着气转身告辞。
春归自然不知道木末姑娘对自己这深深的误解,事实上当她听闻有关东风馆“伙同”蒋夫人这桩流言蜚语,觉得是相当的诧异——这当然不能是易夫人的手笔,更加不可能是谢四娘的计谋,就连程瑜,似乎也不像胆敢往生母身上泼污水的性情,否则这件事也不会发展到了蒋夫人将儿媳从夫家驱逐,谢四娘不得不寻求晋国公府庇全的境况。
但在春归看来,这办法虽有些损,效果却显而易见,这不蒋夫人只能低声下气主动去将儿媳迎回,还要请求谢家出面替她澄清,只要澄清了,蒋夫人的名誉得保,木末就更加不会因为此事损及分毫,程瑜和四娘这对恩爱夫妻能够漂亮赢下这场婚姻捍卫战,避免孔雀东南飞的悲惨结局,实在怎么看怎么几全俱美。
唯一是她惹上了麻烦,不得不担受老太太几句埋怨。
“你往晋国公府走了一趟,事情竟然反而糟糕了,你到底有没有好生劝说易夫人?”
这样的机会从天而降,彭夫人当然不会错过落井下石:“这还用说吗?要庭哥媳妇真尽了力,怎么能够会生出这些流言蜚语来,说起来我最近还听到一些言论,说是英国公府程七郎那件事之所以揭露,竟然是和莫问道长相
关,真不由得让人不犯猜疑,庭哥媳妇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英国公府的秘隐,担心舒娘子被瞒在鼓里,才设计让舒娘子借着天陌别馆设宴,干脆揭发程七郎的恶行,如此一来,沈、程两家自然是不能够再联姻的了,紧跟着庭哥媳妇又鼓动着不利蒋夫人的流言,逼着英国公府不得不打消出妻之念。
要若是老太太没有告诉你宝姑娘的姻缘,你办成这两件事越发交好了沈家和董家,这当然不算过错,可你既然知道关系宝姑娘的终生,还这样两面三刀胳膊肘子往外拐,那我可得问庭哥媳妇一句了,你有没有将老太太当作尊长,有没有把太师府看作夫家?”
老太太不由怒视着春归。
春归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不能背这口黑锅的:“孙媳那日从晋国公府回来,就禀报了老太太,因想着宝妹妹的事儿老侯爷还没正式与英国公府接洽,为着宝妹妹的声名,不便将话说得太明,所以孙媳只是先打听着程三郎出妻的事究竟如何了,哪曾想却引起了易夫人的怨言,说谢家人太懦弱,不敢和英国公府相争,打的主意竟然是事事让晋国公府替他们出头,易夫人就算怜惜谢四娘,却也不肯行为这不占理的事,只是说程三郎宁死不肯出妇,分明是对妻子情深意重,孙媳妇回来也曾劝说老太太,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还是先不参与为好。
又再说莫问的师父逍遥道长虽和先父是挚交,故而孙媳幼年时便与莫问相识,如今莫问也的确寄住在孙媳旧邻柴婶家中,可莫问替人测卜的事也没有件件告诉孙媳的道理,孙媳是真不知道英国公府的秘隐。
至于有关蒋夫人的言论,孙媳敢作保断非易夫人散布,老太太想想,易夫人何等端方正直,就算打定主意维护谢四娘,必定也是正面与英国公府理论,怎会行为这等阴谋诡计?就算孙媳在旁怂恿,必定也会遭受易夫人义正辞严否决,依二婶的推断,孙媳这样行事既无法讨好易夫人,反而还会遭受夫家尊长的责斥,岂不成了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所以孙媳又怎会行为这等……着实愚蠢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你这分明是狡辩!”彭夫人气得直瞪眼,但她显然不敢断言易夫人只是表面端方正直,绝对会赞成这样的阴谋诡计。
这回仍是苏嬷嬷出面维护春归:“说来大奶奶也确然是说过程三郎宁死不肯休妻的话,老太太让老奴带话给老侯爷,侯爷倒也心里明白,倘若程三郎肯听从父母之言,这件事按理也拖延不到如今仍没个了断,虽侯爷一心想和英国公府联姻,三思后的确认可现今并非时机,横竖三姑娘年纪还小,婚事缓缓筹谋也好。这件事大奶奶虽然没有办成,但已然是尽力了,老太太自然也不会埋怨大奶奶。”
老太太方才重重叹一声气,脸上的神色到底是不愉快,一腔怒火竟然再次倾泻在了彭夫人的头上:“你就只知道指责旁人,自己何曾为了宝丫头尽过一分力气?!别的不说,单讲你嫁进太师府这么许多年了,竟然还不如庭哥媳妇才是个入京满打满算不过一年的晚辈,你这太师府的二夫人要真会为人处世,和这么多贵眷岂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春归知道自己的黑锅不算彻底摘清,但
也只能如此了。
横竖她也的确没想过为宝妹妹的姻缘尽心,无视老太太这尊长的话倒也不算冤枉。
这天她刚回到斥鷃园,就见娇杏已经是等在了这里,被菊羞招呼着又是吃茶又是磕瓜子儿,欢欢喜喜说着市井里的趣谈给这群大门不出二门难迈的丫鬟们解闷,春归也过去听了一阵儿,才打发了丫鬟们让娇杏跟她进屋子里,喝了一口娇杏亲手奉上的茶,眼瞅着这丫鬟又成了受宠若惊的模样,春归都忍不住有些自恋了。
看看我这主人,多么的让丫鬟们心悦诚服啊。
放下茶盏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英国公府果然是把净持一家发卖了,柴郎君已经把她们买下来,经奴婢试证,净持不愧曾为韩夫人的贴身侍女,手脚麻利人又细致,留在院宅里服侍很能帮得上手,且净持一心以为她能得到此番善果多亏道长,对道长是既钦佩又敬畏,奴婢以为留她下来是稳妥的。至于净善,年纪较小些,倒是跟着她的老子娘和兄嫂在庄子里操持稼穑更加妥当,这一家子都是老实肯干,论理人牙子是不肯低价转手的,不过到底有背主的污名儿,要若不是大奶奶心善愿意收留,恐怕就会……净持的老子娘和兄嫂也就罢了,无非是卖充苦役,净持和净善姐妹两个恐怕就会沦落到烟花柳巷去。”
“他们一家被发卖,多少和我有关,不管不顾的我也不忍心,但我也没那么多妇人之仁,要真是背主之徒,我可不会收容,但净持那算背主么?自来礼教,不是还讲忠孝不能两全时当以忠君为先,朝廷法度虽然规定奴婢告主先受刑惩,可同样规定了官衙问案,奴婢不得为主家瞒罪,净持只是对施推官陈述了她自己知道的事实,并没有污陷主家,且她不忘净文的情义,我相信她不是奸邪之人,至于她的家人,那就更加无辜了。”
春归想想又道:“柴生哥使了多少钱?我让梅妒结算给你,且你回去告诉柴生哥一声儿,让他问问净持的老子娘有何主意,要若不愿再为奴为婢,干脆舍了他们身契,也让他们不用担心生计,若无处可去,咱们庄子里可以雇他们为佃户。”
“大奶奶真是菩萨心肠。”娇杏感慨道:“这话奴婢定然记得代转柴郎君,只是净持一家的赎身钱大奶奶可不用操心了,从道长手上出就是。”
于是春归这才知道莫问竟然“讹诈”了蒋夫人一笔重金的事。
“小道真当面说了蒋夫人会不得善终?”
娇杏笑着连连应是:“道长虽然成日里把招摇撞骗挂在嘴上,的确又生着一副热心肠,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是听闻了蒋夫人迫害儿媳,很为谢娘子打抱不平,存心要气一气蒋夫人,没想到这话刚说出口,转身蒋夫人真遭到了报应。”
春归隐隐觉得自己仿佛背定这口黑锅了,但她其实也不那么在意,也只一笑置之:“一码归一码,净持一家的赎身钱得从我这边帐上走,不过你回去告诉小道一声儿,蒋夫人那笔钱他可留十分之一,十分之九需要交我,我另有用处。”
正在街上闲逛的莫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蹙着眉头,心里浮上一种极其不好将要破财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