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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春归主动净房服侍,还得追溯到兰庭因为樊大命案挨了高管家的鞭子,那次因为“光荣负伤”造成行动不便,“服侍”便带着十足“义务责任”的意味,简直无涉儿女私情了,天知道赵大爷多么期待而今随着夫妻之情越发的水乳/交融,他家娘子因为小别半月到底相思难耐,终于撇开了女子的矜持娇羞,豪放到了要将鸳鸯浴的愿想毫无负担付诸行动的地步。
娘子的意乱情迷,才是丈夫的荣光志满啊。
看来自己的魅力还远远不足,兰庭一时间深觉内创打击。
于是就连小娇妻服侍着宽衣解带,大丈夫都实在有些心无旁鹜,完全沉浸在小别未能更胜新婚的哀怨之中,显得尤其的一本正经。
一本正经到了认真品鉴“风华绝代”这一“叶君香”的地步,只着中衣在浴室里踱步数数圈儿,做出了极为忠恳的评价:“万顷兄调制的香药,一贯非市面之上的香熏能比,论是清洌还是浓烈,都有独到之处,就论这味‘风华绝代’,则是初觉芳郁后觉清新,颇有醒脑宁神之效,果然适合沐浴和小憩时熏点,我看辉辉的手法,仿佛三分是靠炭熏,倒有七分是靠露蒸,且还必须得在方位多寡上搭配合宜,才能形成这样的品效,这一味香,辉辉是完全能够掌握配方的精遂了。”
制香不易,薰燃时的手法也得讲究,否则就有如把好茶佳茗用作牛饮,兰庭这是肯定了春归的技艺。
失望归失望,小娇妻有意显摆香道,大丈夫当然还是要捧场赞诩的。
春归也觉得自己完全够格担当兰庭的赞诩,一边又试了试水温,一边转过脸来笑道:“制成这一味香就极其废事不说,要想让此‘风华绝代’的香息发挥到极至,确然是必须掌握三分炭熏七分露蒸的分寸,我尝试了不少回,才终于通谙了其中门道,所以为了让迳勿也能体验到这味香薰的优特,务必亲手熏点调配,假于于人可万万不行。”
这是解释她为何会来净房亲自“服侍”的缘故么?赵大爷表示心情越发沮丧了。
然而春归眼见着兰庭站在那把乌陶滴孔香炉边上不挪寸步,又拭了拭手上的水渍再次“欺身”,竟又抬起了她那葱根般嫩白的手指,去解兰庭中衣的衿结,指尖的柔软和温热,似与体肤若即若离,莫名就让兰庭的心跳乱了节奏,喉结有了吞咽的动作。
两个人亲密的时光很多了,可这样的诱惑却似乎更加“致命”。
“我试过多少回了,为了能够让沐浴时舒舒服服的品香,还把浴桶都一并挪了位,迳勿不用站在这里品香,趁着水温合适,快些浸浴才是正经,这十多天都在值馆劳忙,哪能不疲累?正好我又和阮中士学成一套手法,替迳勿按一按头穴,保证只用浸浴时的小憩,迳勿就能精神焕发。”
春归话音刚落,手指也才刚刚解开了中衣的衿结,就被阻止了宽衣解带的动作按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兰庭决定不去追究他家娘子到底是继显
摆完香道后又要再度显摆推拿呢,还是确确实实是因相思难耐才如此体贴周道的服侍照顾了,他喉咙干涩、热血沸腾,但口吻里的笑意却浓厚稠密,微低着头,下巴挨近春归的耳鬓,一只手轻车熟路般从那件桃红夹袄底伸入,虽说指掌之下,仍隔一件中衣,但这样他已经能够依稀感应到春归的体温了。
“我看上去就这样像疲累不堪的模样么?辉辉,为夫可正值年富力强,干的也不是苦力活儿,不用推拿按摩,照样生龙活虎。”
为了证实自己的确生龙活虎,兰庭把身体更加挨近了怀中的女子。
春归顿时面红耳热心跳如擂。
两人已经不是新婚、初试云雨,春归当然明白赵大爷的示意代表着什么,但她脑子里走马灯般晃过了诸如“白日喧淫”等等禁戒,也晃过了这里甚至不是卧房而是浴室,晃过了如此胡闹会不会太不成体统,晃过了菊羞那个鬼丫头事后必定又会调笑打趣。
然而她更加不忘的是自己的初衷,她心疼兰庭,心疼这个看上去光风霁月的少年原来一直生活在人心险恶里,她也许仍无办法分担他身上的负重,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陪伴而已,她想不管未来如何,总之他们一日还是夫妻,总之在他这样珍爱她呵护她的岁月里,她也应该竭尽所能的回报,不离不弃并肩共进,他们应当共享欢愉共担苦痛,这样才能称为不负时光不负彼此。
所以那些禁戒,那些体统,那些调侃都去见渠出吧,她现在只想让她的夫君欢愉舒坦。
所以春归也伸手环住了兰庭的腰,灯火底抬起眼睫,她踮着脚主动亲吻,在一室的幽香里,忘了多少的阴谋诡谲,忘了仍然无法预判的将来,意识里只剩下和与她拥吻的人共赴那至欢至愉的密境,在那里他们相互索求也相互给予,相互依赖又相互需要,水乳相融、亲密难分。
直到次日清晨夫妻两个前往踌躇园晨省问安之时,春归才知道兰庭竟然升官的消息。
还是老太太主动提起了这话碴:“昨儿个就听你二叔讲,皇上竟然御令赐了你散官和文勋,具体什么官职老婆子也没记清,以为这样的好事,庭哥昨日就会亲口告知,怎料到老婆子等到掌灯时分硬是没见到庭哥儿的人影。”
这口吻听来就不那么愉快,更不说老太太还冷冷刮了春归一眼,用意很明显——孙儿是娶了媳妇忘了祖母。
春归当然明白症结何在,自从她固执己见的揭穿了老太太私吞公款资助安陆侯府的事实,断了江家这条“财路”,老太太表面不显心里已然落下了记恨。紧跟着因为大妹妹的婚事,她再次强势对待龚氏,导致安陆侯经其游说改变了笼络示好的策略决定暗箭伤人,老太太就更加不耐烦和她虚以委蛇下去。更别说近来这几日,她存心和费嬷嬷争执,再次激化了老太太的怨愤,而今的老太太已经无法伪装那张慈和仁善的嘴脸了,当然越发不满兰庭的“色令智昏”。
为了示明自己的态度,春归抢先回应:“大爷昨
日回家,因着一连半月的操劳公务,更比寻常疲累,孙媳想着老太太一贯体恤子孙,连几位叔父往常下值老太太都嘱咐了不让再来问省,必定也是愿意大爷先经休整,便劝了大爷不用着忙,横竖修史撰书的公务已经完成,莫学士也准了大爷三日沐假连休,且今后大爷不会再留宿值馆,很有时机陪奉亲长。”
事实上昨日夫妻两个经过一场“鸳鸯浴”,且晚餐时吃着美食饮着美酒,压根就没想过要来踌躇园问省的事,这原本也是通例——自从兰庭因着公务留宿值馆,沐假时回家一般都不会再来踌躇园问省,春归因着“服侍”夫君的缘故,老太太也从未挑剔过孙媳的缺席,既是通例,兰庭和春归就都没想着还会遣人前来“告假”。
不过晚餐包括之后的秉烛夜谈,小两口的话题都无关于朝堂,所以春归也闹不清兰庭升官的事,就没再不懂装懂加以解释了。
这事需要兰庭自己告知亲长。
“皇上确然授了庭奉训大夫的散官及协正庶尹的文勋,且翰林院修撰之外,另兼户科给事中一职,户科给事中虽为实职,但孙儿乃兼任,且品阶也只是从七品而已,算不得光耀门楣,所以孙儿也就没急着告知亲长。”兰庭这样回应,可就是欺负老太太不懂得官场政事了。
春归这段时间因为阮中士的教授,对于本朝的散官、文勋十阶已经了然,且也听闻了不少官场升贬的惯例,诚然正如兰庭所说,散官和文勋其实都无实权,影响的无非俸禄高低,对于轩翥堂的家主而言实在算不得足够显摆的事体,又户科给事中虽有实权,品级却还不如兰庭初授的翰林院修撰一职,看上去就更不值得显摆了。
但那是看上去。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进士而言,鲜少有三年馆期之内便获兼任实差的先例,就更不说为皇上破格亲受散官文勋了,兰庭之前那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进士便未曾获享如此殊荣,过去存在的几例,“破格”的因由无一不是贿赂内臣抑或权贵,谄媚奴颜讨得君主的宠爱,并不是依靠本身的才干,那样得来的殊荣其实甚为士林不齿。
但兰庭和“先例”却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弘复帝并不是个任人唯亲胡作非为的君帝。
弘复帝的破格,才是真正的殊荣,轩翥堂赵门的祖坟是可以为此冒一阵青烟的。
兰庭不急着告知亲长,一来是出于他压根不觉得祖母有必要知道这一喜讯——若换成安陆侯府江家子弟获此殊荣,祖母大抵才会真正心花怒放;再者是,他的抱负自来也不比普通士人,这点子成绩也确然不足够他志得意满。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能够提前替春归请封了。
所以兰庭这时笑着对他家娘子说道:“我已经向皇上请封,皇上也御准了娘子宜人的诰封,许是今日,至迟明日,便有御使宣诰。”
他也知道春归未必在意这些,不过这一诰命是他凭借自身努力为妻子争取的荣耀,兰庭以为春归应当还不至于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