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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夜探顾府这件事有很大的风险,不说这种假设是不是成立,就是成立了,顾府肯定也有自己的守卫,明里暗里的,谁知道有着怎样的实力?但这毕竟是极有可能跟苏晏挂钩的事情,所以不管安危与否,苏青都要去看一看。
苏青花了一两天的东西准备行头,外面买的终究没有自己做出来的放心,她还特地做了张易容面具,不算精致,但晃眼一看倒也还能蒙蒙人。
苏青先睡了一觉,等到寅时大部分人都困顿的时候她才贴面具换衣服蒙脸,然后去了顾府。不清楚对手实力之前,她宁可将对手想像成最强大的样子来应对,这样,无论遇上何种情形,她都不至于惊慌失措。
她准备去的地方是书房,想让一本册子不那么引人注目,肯定就要放到一堆册子里,何况文人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里度过,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也就安心得多。其实卧房也是很有嫌疑的一个地方,但若是放于那儿的话,自然少不了暗格机关之类,现今又是晚上,太冒险,苏青也就否了此处了。
不过后来苏青才想到既是她这样想,那别人也得这样想,所以无怪乎她今夜能碰上另一个藏头露尾的黑衣人了。
苏青到得要早一点,借着微末的月光看封面,外面很安静,只有时不时响起来的虫鸣声。其实苏青来之前又斟酌了好久,毕竟她现在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也没有十足的证据,甚至连从哪里下手都不是特别清楚,动手太冒险,而且极有可能不值当。毕竟账册易找,破绽难寻。稳妥的方法当然还是买通下人,慢慢培养自己的眼线的好,反正她不怎么缺时间,至于银钱,苏宥宠她,给得自然十分大方,当然也不成问题。但苏青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跑一趟。这与她和苏晏之间的感情有关,某些时候就算知道冒险,就算知道不一定能收获什么,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还是会去做一做。
风平浪静。
苏青搜索完了书架,就开始查看房间里的暗格,把她看着觉得有可能的东西都左右上下查看了一次,随后是地板墙壁的隔间,无论看起来有无异常都仔仔细细搜索了一下,末了,还越到梁子上瞅了瞅。很全面的地毯式搜查,终于让她在一根梁子上发现了点破绽。
她察觉出来的第一反应是,嚯,盛京里的练家子不少啊,文皇帝是一个,没想到顾府的当家人也是一个,文官倒也颇有了几分武将的影子;第二反应是顾庭(顾女萝父亲)生性稳妥,藏了这么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好地方;第三反应则是,靠之,谁坏我好事!
她已经听见风声朝她这边呼呼过来了。
三个人,前面一个,后面两个。
身手差不多,所以应该是你追我拦的把戏。
苏青听风辨位,大致算了算他们过来的时间,在梁子上缓慢找寻着机关所在地。她找的认真仔细,即使知道那些人快过来了,她的心也是定定的,动作不慌不乱,十分淡定。苏晏早就教过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心不能乱,心乱了,动起手来,十分也就只化作六七分了。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稳坐磐石者,即是如此了。
苏青的淡定得了回报,她将账册子贴身藏好,关了暗格跃下梁子,门开门关,另一人也进来了。
苏青正对着他,也是一个蒙了面了,只目光里流露了一点惊讶的意思,很快就散了,只有沉沉的光。后面的守卫追过来了。
之前听他们的动静已经将这三个人的身手摸了个七七八八,当机立断跟另一个道:“一人一个。”就先贴身站在了门框之后。
四个人的身手相差无几,苏青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药粉,要她一个人对付难免困难,相信对另一个人也是如此,那倒不如均匀分配一下。何况她手里已经拿到了东西,只要解决掉她对付的这一个,那她尽可以逃之夭夭,至于另外一个人,不认识,不管。
苏青这是非常理直气壮的利用一个陌生人,其实她心里还不舒服呢,本来啥事儿都没有的,要不是这个人来了,那她至于这么悲催的被困在这里么?
门又开了,后面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四处扫视看什么地方会藏着人。苏青才不管,眼见着他的手还在门上,猛地一抽一叠,快速的卸了他的一只胳膊,随即药粉一撒,“嘭”的一声,大片大片的雾散开,立马逼退了他半步,正在门那边留出个缺口来。
后面的人想抢身过来,另一个人也快速动了,踢腿横扫出拳,快速断了那人肋骨,落在地上又是一片大响声。
其实一般被追的人躲到屋子里都习惯找地方藏身,然后等后面的人过来就迅速出击,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那两人都畏手畏脚的,唯恐有点什么埋伏,谁知道偏就遇见苏青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甫一交手,就落了下风。
苏青想要快速离开,一见他们趴下就赶紧往外走,谁知刚露了个脑袋,破空声就呼啸而来,旁边的人将她手臂一扯,身形一跃,两人迅速换了位置,他随即又猛力一推,朝苏青低低喝道:“走!”苏青的身体就反射性的越了出去。
她落在地上惊讶了一瞬,回头看了看正在对抗箭矢的那人,然后猛地跳了出去。
苏青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点卯,也没功夫再看那本册子了,就找了地方放置,然后静等着苏信把她的官服送过来。结果等来等去过了两刻钟,苏信也没一丁点动静,苏青就觉得奇了。苏信一向勤快,何至于睡到现下的功夫都不起来的?
她怕苏信有什么病痛灾害的,就索性到平房那边去看看。这宅子是苏宥早先就托了京城的朋友置办的,苏青来的时候苏宥就将这院子给了她,苏青又不大习惯奴仆成群的架势,过来之后也没再买别的丫鬟婆子进来服侍,身边下人也就只一个苏信。后面姬篱老是往她这边跑,苏青看着觉得麻烦,索性就让苏信另收拾了个院子出来给姬篱住。本来想着苏信也另占一个院子的,毕竟这么大个院子,总共也就三个人,房子空着也就空着,住进去倒也不碍事。结果苏信打死都不肯,说太坏规矩。苏青没在大宅子里待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苏信便要了平房那一溜儿,选了好几间,拾戳出来,倒也有一点宽敞宅子的样子。
结果这会儿苏青找遍了那几间平房也不见苏信的影子,便只得自己抱了官服回屋换了,以防万一又取了件氅衣带上,然后径直往宫里去了。
昨儿就已经将起居注抄的差不多了,苏青想了想,又另找了一些民间关于顾池的消息誊抄上去,酉时的时候正好做完,整理了便放到了乔楚的桌子上。她看着外边灯火通明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没有往宅子那边走,去了天牢。
姬篱虽然被押着了,但因着文皇帝也是不温不火的态度,狱卒们倒也不敢怠慢了皇子,唯恐等他那一天出去了会跟皇帝告状,找他们的茬。苏青出示了令牌,狱卒们恭恭敬敬的把她带了过去,还顺手把牢门给打开了。
姬篱蜷在石床上睡觉,裹得像个蚕蛹。苏青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发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被子炭火盆什么都不缺,甚至桌子上还摆了式样不错的小点心,和她当时在牢狱里待的情况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还说等着姬篱在这里头磨磨心性呢,现在看起来,哪能呢。
许是听见门开的声音,姬篱从被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脸色红红的,半睁着眼睛呢喃着喊:“阿青。”带了点鼻音,糯糯的味道。
苏青走上前去触了触他额头,发现有些烫,原本看好戏的心情一下的没了,挺心疼的问:“怎么发烧了?”
姬篱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蹭,喉咙里哼哼歪歪,发些无意义的声音,模样挺脆弱。苏青心更软了,解了氅衣裹住他,大声喊狱卒过来,质问是怎么回事。
狱卒也没料到会出这档子事儿,他们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啊,虽然肯定比不得宫里贵人原本用的那么细致,但也不至于就能让人凭空发起热来。只能说皇子殿下身子太娇贵,比不得他们一群粗人。但这话怎么能够说出来?便也只能战战兢兢的拭额头上的汗珠,唯恐苏青发脾气迁怒他们。
苏青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们的莫名其妙,但毕竟姬篱这还在关牢狱,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请太医过来。不然传到群臣耳朵里肯定又要借机参一本。便拿了些细碎银子出来让他们去买些退热的药来熬了,然后给姬篱喝。最后又冷冷的让他们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告知。
苏青安排好了才回过头来查看姬篱的神色,怕他难受,又将氅衣裹紧了一点,趁着姬篱迷迷糊糊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往他左手臂上摁了一下,姬篱烧的糊涂,但约莫也感觉到了些力道,唧唧歪歪的叫疼,苏青立马住了手。
苏青又抱着他低声哄了好一会儿,喂着他喝了药水,吃了些糕点,眼看着落锁的时辰快到了,才又将姬篱裹回被子里,叮嘱狱卒注意着些,才不依不舍得离开了。
人都走光了,姬篱隔壁的那间牢房的门却突然“咔嚓”一声被打开,缓缓踱步出来一个浑身罩在黑斗篷里的人,站在姬篱的面前低低的叫了句:“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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