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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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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鸣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了,他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待在原地别动!”

    这里不知道设有多少枚炸弹,没有被莽撞的宾客踩到,而是被沈长泽及时意识到,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一旦炸弹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弹弓带着另外几个人开始用枪管敲击地砖进行大范围排查,并做上标记,然后把宾客通通撵下了楼,警察已经控制了酒店,下面更安全。

    单鸣对佩尔道:“让奥赖斯先走,剩下的我来处理。”

    奥赖斯坐在飞机上焦急地等着离开,这个地方他确实一秒都不想再多待,他已经吓坏了。

    佩尔呼出口气:“你需要些工具。”

    “我会让弹弓帮我弄来,你准备医疗器械吧,我们都会受伤”

    佩尔绕过炸弹走过来,擦掉孩子脸上的汗水,认真地看着他:“相信你爸爸。”然后不再犹豫,冲下楼去拿她的医疗箱。

    直升机起飞时掀起的大风,吹得俩人都眯起了眼睛,他们隔着三米的距离对望着。

    单鸣慢慢走到了沈长泽跟前。

    孩子紧抿嘴唇,努力表现出冷静,但他紧握的双拳依然泄露了他的紧张。

    单鸣拍了拍他的脸:“别害怕。”

    孩子马上接口:“我没害怕。”

    单鸣蹲了下来,从防弹背心里取出小手电,让光线顺着缝隙照了进去,他终于可以确定,沈长泽脚下踩着的是一块经过精心伪装的压力感应板,尽管在外观上看来,这块8X8大小的压力感应板就是一块普通的地板砖,但略微凹陷下去的缝隙,暴露在光线下的红、绿、蓝、黄颜色的复杂线路,哪怕是一个经常看警匪电影的普通人,也知道这么复杂精密的装置下边儿,肯定不会是一个音乐喷泉的触发开关。

    单鸣从背心上取出工具钳,小心翼翼地将工具钳上的窥镜顺着压力感应板的缝隙伸了进去,看出那是一个现在国际上流行的先进而精密的K209小威力炸弹。

    这是种极其歹毒的杀伤性爆破装置,虽然它的威力根本算不上具有致命性,但加装在炸药外围的几百枚菱形预制破片,却可以在切入人体后,随着伤者的痛苦挣扎在肌肉内慢慢地滑动。

    想象一下吧,胳膊中弹,但最终却发现弹片滞留在肩胛骨的缝隙中,这样的伤情可以让任何一个富有经验的外科医生焦头烂额。

    单鸣深深吸了口气,用无线电对弹弓说:“去给我准备膨化凝固剂来,尽快!”

    孩子低头看着那些错综复杂的四色线路,尽量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剪断电线?比如选红的还是选蓝的。”

    单鸣骂道:“你以后少看那些傻了吧唧的电影,我怎么知道要剪哪条,我又不是专门拆弹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你要做的就是闭上你的嘴,控制住你这条腿。”

    十几分钟保持一个姿势,他知道孩子的腿绝对已经僵了,但他必须坚持下去。

    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爸爸,这个炸弹应该不是那些尼加利亚人留下的。”

    “没错,那些人装备粗陋,而且不像是受过系统训练的样子,布置下这个炸弹的绝对是个高手,能把压力感应板布置得如此精巧完美,我想至少是正规军的炸弹专家的实力,这种人是不会留下能轻易拆除的炸弹的。”

    “会不会是和在楼梯里想杀掉奥赖斯的那个白人一伙的。”

    单鸣想了想,结合了来之前尼奥告诉他们的一些关于杰森奥塔利的背景,他道:“很有可能,也许是公司支持的那个纽约州州长候选人的政敌。”

    杰森奥塔利支持的候选人是一个主战派,对一个军火公司来说世界不太平,国家到处管闲事儿,他们才有可能获利,与之对立的政敌必然是持不同政//见的,公司为这次的竞选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对方肯定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勾结尼加利亚反政府叛军,阻止这次军火交易,并将宾客被劫持的责任推到公司头上,在竞选前期肯定会给予他们支持的候选人重大的打击。

    虽然这只是单鸣的一个猜测,事情的真相还需要更多佐证,但单鸣觉得八九不离十。 如果这是真的,这些政客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为了利益不停地往全世界兜售杀人的武器,一个为了利益可以不顾自己同胞的安危,人心远比战场险恶。

    十分钟之后,弹弓拿来了单鸣需要的凝固剂,他把东西递给单鸣之后就躲到了楼下,临走前他告诉单鸣救护车就在楼下,佩尔在电梯口。

    艾尔带着人去伏击那辆装载着军火、现金、13名叛军以及10名宾客的巴士车了,他一个人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们的身份过于尴尬,也不可能请政府的拆弹部队来帮忙,他们只能自己解决眼前的危机。

    单鸣慢慢呼出一口气,攥紧那一小罐膨化凝固剂,将鹤嘴形喷口轻轻伸进了压力感应板的缝隙之中:“听好了,膨化凝固剂可以暂时凝固住你脚下的压力感应板,在听到我的命令时,立刻后仰,然后朝左翻滚。”

    沈长泽看着单鸣汗湿的额头,紧抿着嘴摇了摇头:“那你怎么办?凝固膨化机最多能顶两三秒,而且这种类型的压力感应板,多半是有附加的反制装置的。”

    单鸣低着头,手指摸到了喷嘴上,低声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完毫不犹豫地将整整一罐膨化凝固剂挤进了压力感应板的缝隙中!在看到灰褐色的膨化凝固剂因为接触空气而变成纯黑色时,单鸣大吼一声:“跑!”

    出乎单鸣的意料,沈长泽并没有按照他的说法去行动,而是徒劳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拼尽全力将自己朝左后侧的露天游泳池撞了过去。

    来不及骂人、来不及改变自己的身形,甚至来不及思考,单鸣顺势抱住了孩子的身体,一头朝着泳池扑了过去。

    爆炸物的破片散射通常都是以地平线为基准的三十五度角喷发的,在这样几乎无遮无拦的环境下,唯一可以减低伤害的地方就是那个离他们不算近的露天泳池。

    炸弹轰然起爆,热浪夹杂着火舌追着他们的脚跟了过来,单鸣感觉到破片扎进肉里的痛楚,他死死把沈长泽按在怀里,拼命翻滚,终于俩人一起掉进了泳池。

    水花飞溅,俩人一起沉了下去。

    还好他们落水的地方大概是儿童区,比单鸣膝盖还浅,沈长泽挣扎着从水里钻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朝单鸣喊道:“爸爸!你怎么样!”

    单鸣知道自己一侧的大腿和腰腹已经被破片扎中了,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水,他撑起上身,但是不敢乱动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腰腿维持在摔倒时的状态下,生怕破片乱窜。

    佩尔和弹弓已经跑了过来,弹弓和沈长泽把单鸣从泳池里抬了出来,佩尔剪开他的裤子和衬衫,给他打麻药、去弹片,尽管佩尔看上去专注和冷静,似乎并没有过分的担忧,但沈长泽的心却揪成了一团。

    他太没用了,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他的养父多次为他受伤,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可他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孩子看着单鸣腿上十多处触目惊心的弹片,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太弱了……他真的太弱了,他恨自己如此弱小,如此没用,什么时候他才能保护这个男人,而不是他处处需要这个人的保护!

    直升机送完奥赖斯之后,回来接单鸣他们,并带来了充足的药品和设备,佩尔在飞机上给单鸣做了部分手术,取出了大部分侵入皮肤较浅的弹片,回到酒店之后,又进行了长时间的外科手术。

    凌晨三点多,艾尔带着人回来了。据说他们跟着那辆车到了港口,车上的人已经准备卸货,特警队的人还在商量着用什么方法解救人质,艾尔直接下令让卡利往车里打震荡弹。

    特警队的人阻止不及,两枚震荡弹打进了巴士,震荡弹发出强光和高强度生波,使里面所有人瞬间瘫了,周围所有建筑的玻璃都应声而碎,那辆巴士更是玻璃渣飞溅。

    艾尔只负责按照公司的要求,保住宾客的性命以及军火,他可没承诺一定是健健康康的,车里那些倒霉蛋至少有两三个月看不见听不见,并且可能已经被碎玻璃扎成刺猬了,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特警队的人差点儿和艾尔他们干起来,还好杰森奥塔利公司在政界势力庞大,这些警察也没办法对他们做什么。

    艾尔和特警们一鼓作气,将尼加利亚反政府叛军隐蔽在港口的货船也给一锅端了,击毙的击毙,逮捕的逮捕,这次的人质事件不仅漂亮解决,而且给予了叛军巨大的打击,现在在美国的叛军已经不成势力,无法在公司和尼加利亚政府签订军火合同的时候兴风作浪,“游隼”这次可以说一劳永逸地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公司焦头烂额地面对各方指责的时候,佣兵们则在酒店里保护奥赖斯以及养伤。

    这次他们的损伤并不大,受伤最重的是被流弹击中肩胛的黑白机以及被弹片炸伤的单鸣。

    这两人接下来没有参加轮班守夜的任务,而是各自在豪华客房里休养身体。

    沈长泽脑袋上蒙着纱布,左耳往上的头发被剃掉了一部分,防止二次感染,设计师精心修剪出来的发型现在全毁了,单鸣看到就嘲笑他,说他的头发就跟他的牙一样参差不齐。

    孩子一开始气够呛,从他七岁开始换牙,单鸣就老拿他缺牙的事情戏弄他,现在他牙都快换完了,单鸣还没玩够。不过看到单鸣躺在床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纱布的大腿和腰,他就生不起气来了,他觉得心里很难过,他不想看到单鸣为了他躺在床上。

    单鸣看今天逗他没反应,不免有些无聊,拍着他的头问:“怎么了,发什么呆,砸晕乎了?”

    孩子抬头看着单鸣,小声道:“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厉害?”

    单鸣心想,你变身就比我厉害了,可惜不能说出来,他哼了一声:“这辈子都悬。”

    “不会的,我一定会比你厉害,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单鸣咧嘴一笑,“你?保护我?口气不小。”

    “是真的。”孩子认真地看着单鸣,眼中充满坚定,“以后我会保护爸爸的。”

    单鸣揶揄道:“没白养你啊,行,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让你放松几天,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好好体会一下男人的生活。”

    孩子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刚想开口问,门外有人敲门。

    沈长泽打开门,是巨石,他说上次那个特警队长来酒店了,要见艾尔和单鸣,由于单鸣有伤,行动不便,艾尔打算带那队长来他房间。

    单鸣点了点头:“行,你们先出去吧,我换个衣服。”

    于是巨石和沈长泽都出去了。

    孩子没有走开,就站在单鸣房间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想等人走了再去给单鸣擦身体。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不一会儿,艾尔带着一个男人从单鸣房间出来,并往沈长泽的方向走来,看来是要坐电梯下楼,俩人谈论着叛军的事情,正好和沈长泽打了个照面。

    特警队长在看到沈长泽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不,也许不是目光,是他的感官、他的直觉、他的神经,都强迫他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男孩儿身上。

    他看着那个男孩儿,猛然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开始不正常地沸腾。

    沈长泽也正好对上队长的目光,他感觉到身体里有股莫名的躁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喊他、拉扯他,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同一般,让他生出了想要靠近的冲动,可他又感觉不出是敌是友,但他的的确确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就在这个魁梧的大胡子白人的方向。

    俩人四目相接,彼此探究着,这个身经百战、向来勇敢无畏的特警队长,只觉得浑身战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一路攀升到脊椎。

    他开始意识到那是动物的直觉,那是对同类的感知,那是对比自己强大的生物的敬畏!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产生恐惧,然而他颤抖的双手、微微发软的双腿、和额上不住冒出的冷汗,都昭示着他内心的恐惧。

    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他以前只碰到过一次,而这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基因本能在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孩儿,体内流淌着纯度远远超过他的龙血!

    最让队长惊惧的是,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一个未成年龙血人,一个体能不合格的人是绝对无法忍受龙血基因侵蚀体内基因所带来的痛苦的,试验绝无可能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成功,除非……除非他是被母体孕育出来的!

    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潘基博士临终前提出了只有天然母体才能孕育出完美纯正龙血人的设想,为了证实这个设想,数千亿美金的投入,数不清的实验者的牺牲,却一直都没有成功,如果眼前这个小孩儿,就是潘基博士所说的传说中完美纯正的龙血人,那么这孩子的存在,丝毫不夸张地说,会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艾尔看出他的异样,叫了他几声。

    队长这才回过了神来,拼命掩饰自己的情绪,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异常,他指了指沈长泽:“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是单的儿子。”

    “单?他看上去很年轻,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艾尔没有回答。

    队长知道自己问得太多了,他们之间连合作关系都算不上,至多是在某一方面需要彼此配合一些,艾尔确实不需要回答他任何问题。队长偷偷把紧握的拳头放进了口袋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尽量平静地走进了电梯。

    孩子的眼睛目送着他离去,直到队长消失在他视线中,他才从那种窒息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那个人有非常特别的直觉,这让他有些抗拒。

    艾尔有几分疑惑,问道:“你认识他?”

    孩子摇了摇头。

    艾尔耸了耸肩,没有多想,他走过去拍了拍孩子的脑袋:“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孩子瞪大眼睛,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他当透明人的艾尔居然夸奖了他:“出、出色?我踩到炸弹了,还让爸爸受伤了。”

    “你参与作战,却活着回来,对一个新兵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胜利。并且你也成功地两次保护了我们的雇主。等到这次任务顺利结束,我会给你属于你的那份佣金。”

    孩子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

    眼里基本只有钱的艾尔居然要给他佣金!他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兴奋!有了钱,他可以定制属于自己的武器和装备,他要存好多钱,单鸣花钱如流水,说不定有一天还得靠自己养着,然后,或许有一天,他能有机会回到天启,见到他不知身在何方的父母。

    “艾尔,谢谢你!”孩子高兴地笑了起来。

    沈长泽推门进屋,见单鸣正看电视呢,他问道:“爸爸,刚才那是什么人?来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对那个人的出现,感到有些不安,可他确实是不认识那个人的。

    单鸣漫不经心地说:“一个陆军上尉。那个在安全通道袭击奥赖斯以及埋设炸弹的,果然是公司支持的候选人的政敌,不过他们现在没有证据,需要我们配合调查。”

    孩子还在想那个特警看他的奇怪的眼神,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给单鸣擦了身体、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然后就爬上床,和单鸣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不知不觉地,就靠着单鸣的胳膊睡着了。

    单鸣看了一眼小孩儿,忍不住笑了笑,可眼中又弥漫起深深地担忧。

    单鸣休养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能下地了,任务也顺利结束了。保护奥赖斯签约那天,受伤较重的单鸣和黑白机没去,但整个过程很顺利,军火也成功出海了。

    公司很干脆地转了余款。

    艾尔把款打到每个团员的瑞士银行账户上,他还特意给孩子开了一个户头,孩子看着自己账户上的一百万美金,心里止不住地雀跃。

    单鸣开始活蹦乱跳后,他掂着手里的卡,拍着沈长泽的脑袋说:“这些钱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花了?走,带你去玩玩儿。”

    孩子开心地说:“我刚从网上订了一把改装的M14。”

    “急什么你,任务结束了是放松和享乐的时间。”单鸣和其他人都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公司为了感谢他们,特意用直升机把想去“玩儿”的人送到了拉斯维加斯。

    到了地方之后,大家爱好不同,就都分头行动了。

    艾尔一头扎进了赌场,乔伯直奔红灯区,单鸣则是觉得看啥都新鲜的小孩儿很好玩儿,他也不赶时间,夜还长得很,他就带着孩子乱逛。

    沈长泽从小就很少出家门,在遇到单鸣以前,他的整个世界就是那个建在山里的别墅,以及偶尔来看他的父母,被单鸣收养之后,更是常年与武器为伍,从来没有接触过基地以外的世界,纽约的繁华和拉斯维加斯的奢靡,都让他新鲜不已。

    “爸爸爸爸,你看这个,你看这个,好像云彩挂在房顶。”

    “爸爸,这个这个,他们在表演什么。”

    “爸爸,那个人让我们过去,他为什么拿着勺子,哎呀勺子弯了。”

    沈长泽兴奋地拽着单鸣的手,一路走一路说,完全没了这段时间小大人的模样,不自觉流露孩子的天真和好奇。

    孩子喝完一桶比他脸还长的大可乐之后,整个人更加精力充沛,还想继续瞎逛。

    单鸣却是看着那一座座赌场,心痒难耐,他不想逛了:“改天再逛吧,我带你去赌场玩儿。”

    他带着孩子走进一家赌场,保安客气地拦下他:“先生,小孩子是不能进去的。”

    单鸣把手里的口袋拿到眼前,在他面前拉开。

    保安瞄了眼里面满满一袋子钱,对他说:“先生,请跟我去贵宾室。”

    单鸣领着孩子大摇大摆地跟着他进去了。

    沈长泽坐在单鸣身边,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冰激淋,眼睁睁地看着单鸣三个小时内把一百万美金变成了七百万,然后又用不到一个小时输光。

    孩子到最后眼睛都看直了,巧克力球融化掉到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输光了之后,单鸣看上去一副过瘾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他:“走吧。”

    孩子拽着他:“爸爸,你的钱都没了。”

    单鸣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是啊,今天手气不好。”

    “那你这一趟不是白干活了,白受伤了?”

    “钱赚了就是要花的,不花留着干什么,下崽儿啊?再说,我了无牵挂的,钱留着给谁?说不定一会儿天上掉陨石,就把我砸死了呢。”

    了无牵挂?孩子被那句了无牵挂狠狠刺了一下,什么叫了无牵挂,就是死了也不会对这个世间有任何留恋,因为他谁都不在乎。

    那自己算什么?

    孩子压下心头的怨愤:“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为什么要当雇佣兵,不是为了赚钱吗?”

    单鸣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不是,我当雇佣兵是因为捡到我的那个人是雇佣兵,再说这么刺激又过瘾的日子上哪儿找去?”

    孩子抿着嘴:“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难道你真想干一辈子?”

    “我没想干一辈子,我最好的结局就是哪天死在敌人手里。”单鸣说得非常轻松,好像谈论的是别人的人生。

    孩子叫道:“你不能死!”

    单鸣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以为想不死就能不死吗,还是抓紧把今天活痛快吧,走,带你提前享受一下男人是怎么快活的。”

    “你还要去哪里?你都没钱了。”

    单鸣咧嘴一笑:“你不是带着卡了吗。”

    孩子捂紧了口袋,戒备地看着他。

    沈长泽单纯地认为单鸣是想拿他的钱继续赌,但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还糟糕,单鸣是要拿他的钱去嫖妓……

    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来嫖妓,就连身经百战的美国辣妞们都看不下去了,看着孩子不知所措的表情充满了同情。

    单鸣开了两瓶酒,在沙发的一角和坐在他身上的大胸美人儿调情,孩子则缩在另一个角落,看着单鸣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他不明白这些女人有什么好,加起来都比不上佩尔漂亮,尽管他对于性还很懵懂,但是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他就觉得恶心。

    有个年长一点的女人觉得沈长泽长得太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他,就拿可乐给他喝。

    沈长泽扭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又凶狠又凌厉,吓得那女人手一抖,可乐差点儿掉在地上,她真是没法想象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的眼神。

    单鸣正在兴头上,哪有空看孩子幽怨的笑脸,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生活。

    沈长泽内心的愤怒就好像水库截流一般,迅速地涨高、再涨高。

    他觉得单鸣太过分了,当着自己的面说了无牵挂,还拿着他的钱来嫖妓。即使不是亲生的,自己也管单鸣叫了这么多年的“爸爸”,为什么他能说自己了无牵挂,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他养大的一条狗吗,了无牵挂!

    孩子越想心里越难受,他简直有些怨恨单鸣了。

    白叫了这么多年“爸爸”,他哪里像个爸爸?爸爸不会把他不当人地训练,不会不给他一点温情,也不会带他来嫖妓!

    孩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蹿上去狠狠踹了单鸣一脚。

    单鸣皱了皱眉,喝多了酒下手有些没轻重,甩手就给扫了他兴的沈长泽一个耳光:“干什么你,疯了啊。”

    沈长泽摸着脸蛋,红着眼圈儿喊道:“你去死吧混蛋!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向我求饶!”说完扭头冲了出去。

    跑出来之后,他在灯红酒绿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能去哪里,身上也没钱,而且还一肚子气。

    现在只能这么待到明天,明天直升机会在指定的地点接他们回纽约,再从纽约返回哥伦比亚。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去了,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单鸣,他就觉得心烦。

    单鸣根本不是他的爸爸,他应该认清楚这一点,可他老是忘记。

    真正的爸爸在哪里呢?孩子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身材高大、不苟言笑、但是每次都给他带好多玩具和好吃的的真正的爸爸,究竟在哪里,他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对于“爸爸”这两个字的概念,只能想起单鸣。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爸爸,他从来都没把自己当儿子吧,对一个陌生的女人都能和颜悦色,却能狠下心让他吃蚯蚓喝泥汤,即使自己没做错什么,即使自己总是努力让他满意,他也从没夸奖过自己。

    这算什么爸爸。

    可是……他也会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啊。

    孩子吸了吸鼻子,心里又委屈、又矛盾,为什么爸爸不能对他好一点,哪怕温柔地抱他一下。

    孩子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穿梭,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渐渐的,他有了被人窥视和跟踪的感觉。他一下子警觉起来,凭直觉他知道跟踪他的绝对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

    他今天出门只带了一把枪,7发子弹,不知道是什么人跟踪他,对方有多少人,最好还是尽快甩掉的好。

    他拐进了一家商场,十二点多了依然有不少人在购物,他身材小,走得快,几下就淹没在成排的货架中间。

    他在商场里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再感受到被人跟踪,然而当他走出商场,想回集合地点的时候,没走多远,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看来这个人盯上他了。

    孩子咬了咬牙,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这样的挑战,他现在正是一腔怨气找不到地儿发泄,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亢奋。

    为了甩开身后的人,孩子在几条街道之间来回穿梭,到最后把自己也绕晕了,抬头一看,竟又回到了红灯区附近。

    这里的巷子深且复杂,孩子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转过拐角他就开始撒腿狂奔,后面的人也跟着追了上来。

    沈长泽跑过一个拐角就停了下来,靠着墙壁站着,悄悄探出头,对方也警惕地用垃圾桶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沈长泽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周围到处是暧昧的音乐和灯光,偶尔还能听到呻//吟声,孩子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的思维绕过这些杂音,专注地听着拐角那头的动静。

    那个人也许是怕跟丢了,隐蔽了一会儿,又探出了身子,紧紧贴着墙根前进。

    孩子睁开眼睛,身子猛地闪出拐角,以最快的速度定位那个人,朝他的方向开了两枪。

    那人猫腰扑倒在地,几个翻身滚到了墙边堆放的物品后面。

    枪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但是拉斯维加斯这样的地方,拿锹在沙漠里挖个坑都可能埋着死人,他们对这些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谁也没有手欠开窗看,默契地交给警察来处理。

    孩子打完枪之后,回头就跑,眼看就要冲出这个巷子,巷口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举着冲锋枪朝他身旁的墙壁打,打得墙皮飞溅,弹到他脸上胳膊上,把他的脸都划出了口子。

    沈长泽举枪就打,开枪的人一个闪身就躲了起来。

    孩子不敢再往前跑,他现在夹在两座大楼中间的巷道里,前面有拿着冲锋枪的敌人,后面有追兵,他权衡了一下,跟踪他的人肯定没带重武器,得返回去。

    于是他刹住脚步往回跑,在拐角处正好撞上来追他的人。

    那人瞳孔的放大就像慢动作一样,一帧一帧映在沈长泽眼里,他已经飞身跳起,用枪把击中那人的眉角。那人甩着脑袋倒退了几步,但没有倒地,手中的枪没瞄准就朝他射击,但都擦着身体过去了。

    孩子一脚蹬着墙壁翻身而起,撑着那人的肩膀跳到了他身后,一颗子弹从那人的后脑穿过,热腾腾的人头就像个大西瓜一样碎了开来,红白液体流了一地。

    沈长泽飞身往来路跑去。

    连续不断的枪声已经引起了很大的恐慌,沈长泽甚至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他紧紧握着枪,朝光线昏暗的角落乱蹿,刚要跨过横道,一辆黑色轿车朝他疾驰而来,等孩子意识到这车是冲着他来的时候,以人类的反应神经,已经不可能避开。

    他的眼睛猛然变得一片血红,肌肉的酸胀瞬间充斥了全身,就好像皮肉都要裂开了一般地疼,但与此同时,他只觉得身体比往常轻盈数倍,动态视神经突然变得特别发达,肌肉反应速度也猛然增强,他猛地跳了起来,车前盖擦着他的膝盖飞过,他虽然避免了双腿骨被撞碎,但整个身体还是撞在了挡风玻璃上,汽车猛地刹车,他整个飞出去四五米远,摔得他眼前发黑,身体的疼痛侵占了他全部的神经,他感觉到四肢好像瘫痪了一般动弹不得。

    车上下来了人:“不会撞死吧?”

    “这玩意儿火车都撞不死,准备麻醉针,快!”

    孩子听到脚步声正在靠近,他想握枪,可是枪早就在撞击中不知道被甩哪儿去了。

    这些人……别想抓住他!

    一个人突然靠近了他,孩子看见了明晃晃的针头,那人刚要把针扎进他胳膊里,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已经快给撞散架了,却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发狠地用力。

    “啊啊啊……”那人痛得大叫。

    “麻醉弹!”

    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沈长泽已经一把抢过他手里粗大的针管,直接扎进了他太阳穴里。

    普通医用的针头只能扎肉,根本不可能扎进人的太阳穴,还没进去就弯了,但是这个针管有小孩儿手臂粗,里面的麻醉剂剂量至少是给大象用的,针头也粗得吓人,能直接当凶器。

    那医生模样的人抱着脑袋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太阳穴处聚集了很多神经,这一下这人不死以后也残废了。

    沈长泽抽出医生腰间的配枪,朝跑过来的人猛扣扳机,六发子弹迅速打空,两个人应声倒地,虽然都没打到要害,但阻止了这波人靠近他。

    孩子扔掉枪,忍着剧烈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冲进了另一条街。

    爸爸……

    孩子在心里叫着。

    身体太痛了,眼睛有些睁不开,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好想吐,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那些人一直在追,他怎么办,怎么办,如果爸爸在的话……

    孩子眼眶发酸,他真的很害怕。

    汽车停在了一个进不去的小巷,追逐的脚步声在孩子身后响起,他觉得身体越来越重,绝望和恐惧慢慢将他淹没。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攥紧了他的腰。

    动作极快、悄无声息,跟刚才那些莽撞的武装人员不是一个程度的。

    孩子伸手就要去抠那人的眼睛。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怕,是我。”说着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孩子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哭出来,他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委屈地叫着:“爸爸……”

    “别出声。”单鸣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孩子忍着痛,扭过头抱住了他,身体不停颤抖着。

    单鸣抱起他,飞快地往巷子的另一头撤,来到旁边的街道,一辆汽车正好开过来,单鸣一下子跳到路中间,那车吓得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护栏。

    车里的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黑洞洞的枪管直接顶到了他头上。

    单鸣冷道:“滚。”

    倒霉的车主魂飞魄散地逃下了车,单鸣把沈长泽扔到副驾驶,快速地坐上车,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车刚刚启动,倒车镜里远光灯拼命地闪,单鸣一看,那些人追过来了。

    单鸣开着那辆大众商务车在繁华的街道中疯狂穿梭,后面的几辆车穷追不舍。单鸣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惊魂未定的沈长泽,沉声道:“怎么回事?”

    孩子摇摇头:“不知道,有人跟踪我,然后想抓我。你……你怎么找到我的?你不是在……”孩子想到他之前在干什么,心里又泛起薄怒,“你不是玩儿得很高兴吗,怎么会来找我?”

    “我听到了你那把沃尔特PPK的枪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嫌我们在这里太安全了?”

    他们两个这次出来,都只带了PPK这样的小型手枪,本来就只是出来玩儿的,出于习惯才会带武器防身,否则进赌场把枪交给保安保管的时候,拿出一把沙漠之鹰,绝对会引起赌场的恐慌,他们两个是真没想到,这任务结束之后的狂欢,也会引来杀机。

    孩子辩解道:“他们人太多,还带了冲锋枪,我能怎么办?”

    单鸣看着孩子身上的血迹和泥污,眼神变得阴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他们、他们开车撞我,然后看我没昏过去,拿出像我胳膊那么粗的针管,要给我注射麻醉。”孩子看着单鸣的侧脸,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就跟小时候一样,有爸爸在的时候,他就感到安心,他觉得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他,因为没有人是爸爸的对手。

    单鸣却是心头一震,他立刻猜测这些人是冲着这头小怪物而来的,可是,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呢,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头?

    不一会儿,单鸣听到了警笛刺耳的鸣叫声,两辆警车从对面的街角横冲了过来,企图封住他前进的道路。

    单鸣把沈长泽那一侧的车窗降了下来:“车胎。”

    孩子探出身体,眯着眼睛举枪瞄准,单鸣狠踩油门,在靠近一辆车不足百米的时候,一声枪响,一辆警车的左前胎被打中,车身向一侧歪去。

    孩子立刻缩回身体,“啪”地一下扣上安全带,下一秒,单鸣开车撞向那辆歪斜的警车的右侧车身,警车本就重心倾斜,又受到重击,一下子侧翻了过去,给单鸣他们留出了空隙。

    单鸣穿过两辆警车,闷头往前冲。后面追着他们的四辆车是清一色的越野,速度根本不是他这种商务车能比的。头车离他们越来越近,有人探出身子射击,单鸣为了躲避子弹,只好开始画着龙前进,速度本来就不行,如此一来更是慢了许多。

    如果手里有足够的武器,单鸣宁愿下车跟他们拼个痛快,但是两人身上加起来只有两把小型手枪,子弹一共十发,无异于螳臂当车。

    现代战斗对武器的依赖程度很大,这种在装备上明显处于下风的情况,单鸣也是第一次碰到。

    这样下去不行,早晚会被追上。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开出了市区,往城市周围的沙漠地带靠近。

    后面枪声频繁响起,车后玻璃被打中,子弹贴着单鸣的耳朵飞了过去。紧接着,单鸣感觉到一声爆响,他知道是轮胎被打爆了,车子失控地往左侧偏斜,方向盘一时重若千斤,单鸣拼命把车头给稳住了,还好这辆车是前轮驱动,要不他们就别想往前走了。即使是这样,车速也大受影响,一辆越野的车头几乎就要贴上他们的车屁股。

    单鸣猫下//身防止被打中,他看到前面有一个汽车处理厂,主要是交易二手车和修车,他心一横,往厂里开去。

    厂外停了几百辆报废汽车,车与车之间间距很小,走在里面就跟迷宫一般,倒是暂时方便了单鸣躲闪。

    最后,商务车一下子撞开了仓库的卷帘门,冲进了厂子内部,警报声陡然响起,刺耳的鸣叫直接钻进人脑子里。

    但这声音反倒方便两人隐蔽。厂内光线极暗,单鸣关掉车灯,凭借着暗淡的月光在厂房内小心翼翼地穿梭,然后他把车熄火,和沈长泽悄悄下车,躲进了厂房复杂的环境中。

    四辆越野车也跟了进来,听那脚踩地的步伐声音,对方人数至少二十人以上。

    有个声音指挥道:“把警报关了,通知他们别来搅局。”

    单鸣心里猜测着所谓的“他们”是什么人。

    警报关掉……别来搅局……难道他们指的是警察?这么大的汽车处理厂,警报拉响之后最多三五分钟就会派遣警力过来,如果他的判断没错,那么这些人和警察有着某种关系。

    至于是不是如自己所想,只要看看过一会儿警察来不来就知道了。

    正想着,厂房里的灯突然全都亮了起来。

    单鸣和沈长泽都闭了闭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等他们再睁开眼睛,透过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才能勉强看清楚这个厂房有多大。

    一排排金属架上摆满了玩具一般的汽车,金属架高近六米,长七八米,一横排至少有六七个这样的金属架,竖排更是多达三四十排,这里至少放着四五千辆汽车,一眼看不到头。要在这么大的厂房里找两个躲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那些人开始行动了。杂乱的脚步声在厂房里散开,单鸣悄悄探出头,这些人身上穿的、手里拿的、脚上踩的,都是美国SWAT特警队的标配,单鸣几天前刚和他们打过交道,那个时候,还算是处在一条战线上。这些人在自己的领土上,完全没有一丝顾忌,所以才敢在大街上肆意放枪、追着他们满城跑。

    不过,单鸣并没有看到那个叫豪斯的特警队长。

    沈长泽也看了一眼,悄声道:“跟刚才追我的不是一伙人。”

    单鸣心想废话,SWAT这群人都是精英特种兵出身,怎么会是你这种小孩儿能轻易干掉的,必定是前一拨人没制服沈长泽,于是搬出了援兵,调动SWAT可不是件小事,看来这次他们志在必得。

    单鸣知道今天必定是一场恶战,面对一整个小分队的全武装SWAT,而他只有一把破手枪的情况下,他很难从这里走出去。

    单鸣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来吧,你们这群该死的美国佬,让老子会会你们,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单鸣凑近孩子的耳边:“你带刀了吗?”

    孩子摇摇头。

    单鸣心想,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他带着孩子在一排排堆满汽车的金属架之间穿行,在这些几层楼高的汽车面前,他们显得非常渺小,不得不说这里是一个隐蔽作战的绝佳场所,让他们在马上就要被追上的时候闯进这里,也许上帝并没有抛弃他们。单鸣咬着牙,心想至少要多杀几个人,黄泉路上不孤单。

    单鸣经过一辆正在改装的汽车前,发现了一把螺丝刀,估计是哪个粗心的师傅留下的,此时却让单鸣喜出望外。他抓起螺丝刀,塞进袖子里,在一排排巨大的金属架中间躲避着特警的搜索,并寻找着落单的猎物。

    很快,沈长泽那一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特警,正端着枪划着圆前进,非常地小心。

    单鸣离他距离有些远,而且越过孩子爬过去,有被发现的危险,但是如果待在这里不动,同样有被发现的危险。

    孩子伸出手,明亮的眼睛坚定地看着他。

    单鸣犹豫了一下,把螺丝刀递给了他。

    孩子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往那个特警的方向爬去。

    在这种时候,轻小的体形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当孩子从背后接近那人的时候,对方浑然不知。

    孩子用车子掩蔽着自己的身体,趁着对方转头的瞬间,悄无声息地跳上对方的背,一手捂住对方的嘴,一手将长长的螺丝刀从下往上扎进对方的肺。

    那特警肺叶被捅,无法发出声音,忍着剧痛伸手要去揪沈长泽,手里的步枪脱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孩子身长不够,用手臂是绝对够不着了,如果枪落到地上弄出动静,他们的目标就暴露了!

    为了降低声音,孩子早就把鞋子脱了,情急之下他伸脚一勾,脚趾正好插进了扳机护圈,就在MP5K的枪管要撞到水泥地面的时候,他往上一勾,把枪勾了起来,一手接住。

    他从那人身上跳下来,用手撑住他倒下的身体,把已经咽了气的特警轻轻放在地上。

    孩子回头,朝单鸣得意得一笑。

    单鸣微微咧嘴,平生第一次朝他伸了个大拇指。

    孩子兴奋得不能自已,这可是这辈子头一次,单鸣对他的行为表示出满意甚至赞赏。

    单鸣爬了过去,两人很快就把那个特警身上的装备扒了个光,最后单鸣想了想,把那人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把尸体塞进了金属架下面的窄缝中。

    白花花的尸体塞在这里其实并不保险,只要有人经过马上就能发现,但如果仅仅是从金属架外面路过,不注意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单鸣把MP5K和军刀放到了自己身上,把手枪和手榴弹塞给沈长泽。这个时候,单鸣的心境已经起了变化,他不再觉得这个孩子是处处需要他保护的累赘,而是一个能够应付很多危险情况的战友,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和沈长泽并肩作战。

    死掉的特警身上的无线电传来沙沙的声音,但是没人说话。

    单鸣想了想,把无线电也捡了起来,带着沈长泽换地方。单鸣想绕到厂房的入口处,大部分警力已经分散,那里至多有几个人把守,如果能干掉那些人并抢到一辆车,他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不到万不得已,单鸣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匍匐着前进了一段,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特警,正转换着身体的方向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单鸣回头一看,身后也有正在巡视的两个特警,他们被夹在了中间。

    单鸣抽出了军刀,听着特警凑近的脚步声,等着最佳时机。

    突然无线电里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乔姆被杀了!”

    尸体被发现了。

    单鸣抓住那个特警怔愣的一瞬间,纵身跳起,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割断了他的喉管。

    正巧他们身后的一个特警转身,发现了单鸣。

    那人想也没想,举枪就瞄准了单鸣的后背。

    沈长泽突然从隐蔽处冲了出来,一记冷枪,那个特警半边脑袋都被掀飞了。

    枪声一响,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

    单鸣快速拿起尸体上的冲锋枪扔给沈长泽,拉着他往金属架深处狂奔。

    就近的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子弹追着他们一路打了过来,旁边的汽车布满了弹孔。

    这里掩蔽物众多,两个人一左一右靠着车身,单鸣给沈长泽打了一个掩护的手势,然后一个翻滚滚出了掩蔽物,手里的冲锋枪“突突突突”吐着子弹,把冲过来的两个特警打成了筛子。

    沈长泽则干掉了一个试图瞄准单鸣的队员。

    电光火石之间,单鸣已经滚进了另一排金属架。

    这下再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单鸣快速换了一个弹夹,和沈长泽对视了一下,确认俩人都没有受伤。

    这时候,无线电里传来了阴冷的声音:“哼哼,黄种猪,我要扒了你的皮,给我的队友们陪葬。”

    单鸣眼里闪动着冷酷的光芒。

    话音刚落,金属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单鸣用余光一秒,就发现了那枚朝他们滚过来的手榴弹。

    原来刚才那人说话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想要踢开已经来不及,手榴弹在这里爆炸,就算他们不被炸死,光头顶上掉下来的车也足够把他们砸成肉饼了!

    单鸣大叫了一声:“手榴弹!”说完已经疯狂地朝反方向跑去。

    孩子也在第一时间往外冲。

    “砰”的一声巨响,热浪追着他们的脚跟轰了过来,两人被冲击力掀翻在地,碎片扎在他们的身上,跟被铁烙过一样疼。

    刚才单鸣掩蔽的那个金属架根基被炸断,无法支撑十几吨重的汽车,全部往一边倾倒,砸到了它前面一排金属架,巨大的重量下,前一排金属架也应声折断,接下来所有人都目睹了二十几排固定了十几吨重汽车的金属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压倒,整个厂房地动山摇,尘土飞溅,所有人都龟缩在一个安全的角落,观赏整个壮观的场面。

    单鸣和沈长泽中间横着倾倒的汽车,已经完全看不见彼此,那些特警也失去了目标。

    单鸣只觉得浑身剧痛,低头一看,大腿被金属碎片扎了个血洞,虽然没有影响走路,但是脚一着地就一阵火辣辣地痛。

    他已经这样了,恐怕沈长泽的情况更加糟糕。

    单鸣怒极攻心,真想用同样的方式报复那些特警,但是想起一颗手榴弹在这里造成的破坏力,他就不敢随便乱用了,生怕他们两个有谁没躲过,被压成肉泥。

    他必须赶紧找到孩子!

    单鸣从一个死亡特警的军工夹克里找出止血粉末和绷带,草草把自己的大腿给包了起来,然后提着枪朝那片狼藉的多米诺骨牌跑。

    倾倒的那排金属架正好把厂房一分为二,单鸣在这头,孩子在那头,要想找到他,必须从这里穿过去。

    单鸣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巨大的废墟,不少汽车的固定装置已经毁坏,凭借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躺在金属架上,也许一个轻微的碰撞,车就会滑下来砸到他脑袋上,而且这样的险象到处可见,从这里穿过去无异于是找死。

    单鸣咬了咬牙,一脚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