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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这是单鸣第一次离开基地。当他再一次呼吸到地面的空气时,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坐飞机先到了一个军用机场,军用运输机飞了六个多小时,他们每人坐一张杂志大小的硬板凳,下来之后各个腰酸背疼。百合吊着黄莺的脖子撒娇,说这儿疼那儿疼,把黄莺弄得看哪儿都不是,脸红得跟西红柿似的,一直想把她的胳膊拽下来,一会儿叫百合,一会儿叫同志,直到叫到老婆,百合才放过他。
随行的杨关又羡慕又嫉妒地说:“你说这傻小子哪儿来的福分?啊?哪儿来的?”
黄莺只能傻笑。
众人都不无羡慕地看着他们。
唐汀之看艾尔不太舒服的样子,估计是因为这里海拔有点高,他道:“不舒服的话我给你开点药吧,过几个小时就习惯了。”
艾尔摇摇头:“不用。”他感到阵阵地胸闷气短恶心想吐,心情实在不佳。
唐汀之认真地说:“这是你变成龙血人之后第一次接触高地气候,如果有任何反应一定要及时和我说,这样吧,每小时和我汇报一次。”
艾尔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担心我,你是关心龙血人的反应数据吧。”
唐汀之不明所以地说:“你不就是龙血人吗?”
“要是我不是呢?”
“艾尔,你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首先,你变成龙血人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闭嘴。”艾尔不耐烦地走了。
唐汀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了随身笔记本和钢笔,打开新的空白一页,唰唰唰地写着什么。
单鸣眼睛好使,随便一瞄,就看到唐汀之在记录艾尔今天的心情和他们之间的对话。
单鸣有些傻眼,忍不住问道:“你记这个干什么?”
唐汀之一边写一边说:“人类进化成龙血人之后,在开始的几年里会很难适应自己的角色,情绪比较敏感,会因为自己是异类而在人类中间产生排外心理,我需要更多地了解艾尔。”
“每个龙血人你们都要跟踪记录?”
唐汀之摇摇头:“他是因为我才没有选择地变成龙血人的,我对他有责任。”他给单鸣看了看那本小笔记本的扉页,清秀的字体写着“艾尔观察日记”,唐汀之翻了翻笔记本,用有些自豪的语气说,“已经记了好几个月了,但是请你不要告诉他,他会生气。”
单鸣用看怪物地眼神看着他,从唐汀之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青春期小孩儿偷偷写日记记录自己和暗恋的人的每一天,这实在有些可怕,因为唐汀之是用端正的科研态度去写的。
唐汀之把日记本塞进了外衣里衬的夹层里,淡定地组织大家休息和开会。
吃过晚饭,当地军官给他们详细介绍了这次的任务和剿灭对象,并且给他们配了两个当地的向导。
他们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坐着解放大卡车开进山区。开始的几公里还有水泥路,到后面就全是黄土路,越来越荒凉,地面坑坑洼洼的,非常颠簸,车上好几个人都吐了。那两个当地向导却早就习以为常了,还能谈笑风生。
卡车在边陲广袤的土地上晃荡了十七个小时,终于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已经是边境地带,是激进的分裂势力最猖獗的地区,地广人稀,环境恶劣,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战士为了保卫祖国的安宁和统一而牺牲。在方圆三百多公里内,遍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村落,那伙激进派劫匪就专挑中小型村子下手,有时候为了抢几只羊,就能杀光所有人,毫无人性。
他们在营地里休息了几个小时,趁这时间观察了那伙人最近的活动范围,最终研究出了一条路线,打算沿着这条路线追击。
休息完毕,他们分成三辆山地越野,按照路线出发了。
第一天一无所获,越野吃油太厉害,第二天他们把储备的油用完后,就不得不绕路去最近能补充汽油的地方,车里的大部分空间,都用来放置一桶桶的汽油。
第二天的傍晚,他们刚吃过午饭,就接到了营地传来的消息,说那伙抢匪刚刚在距离他们六十多公里的地方出现过,让他们马上赶过去。
他们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往那个地区赶,到了附近之后跟一个村警接了头。村警说那伙劫匪在附近出现过,但是村子里狗太多,人也多,劫匪就没靠近,本来都打算拼命了,村里的老人让大家把羊都放出去,放出去了十多头羊,那伙人赶着羊就走了。
现在村子里灯火通明,有哭的有骂的,还有跪在地上不停朝天磕头的,虽然他们听不懂那些语言,但是可以想象这些质朴的百姓心里是多么的恐惧。
他们跟村子里借了几条狗,往那伙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他们沿路检查地上留下的羊粪,让狗不断地辨认方向,终于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追上了正在另一个村子蹲点的那伙劫匪。
唐汀之让所有人隐蔽起来,继续等待。
杨关问道:“我们在等什么?”
“等他们袭击那个村庄。”
“上面不是让我们把他们全灭了吗?干嘛还要抓现形抓证据?”
“不,我们不要证据,我们要想办法威吓住还想流窜作案,打家劫舍的激进组织的成员。”
“怎么做?”
“等他们进村子之后,你们变成龙血人进去,不要带武器,留几个活口,让人看到也没关系,这些人和当地的村民都没有受过教育,非常迷信,会把你们当成那些人的报应的,这样的‘传说’很快就会散播开。”
乌鸦失笑道:“就是让我们去扮牛鬼蛇神收了这帮孽畜?”
唐汀之点点头:“对,扮得像一点儿。”
杨关斜眼睛瞥了瞥那两个当地的向导:“那他们怎么办?”
“打晕了塞车里。”
乌鸦转身就朝那两个人去了。
他们蹲了将近一个小时,眼看再过一二十分钟就要破晓了,那伙劫匪行动了。
唐汀之喊道:“行动!”
四个龙血人全都冲了出去,直逼那伙劫匪。
唐汀之、单鸣和百合就躲在远处看热闹。
这四人的鳞片颜色都不相同,艾尔的最浅,是淡紫色,乌鸦的最深,是灰黑色,但是从行动力上来看,杨关是这里面资格最老也最懂得发挥龙血基因潜能的。四个龙血人扑着半米长的龙翼和粗大的尾巴,在昼夜交替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从远处看过去真有点地狱使者的味道。
村里子爆发出长时间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破晓的天空,听上去格外瘆人。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而且这里面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给他们四个表演了。他们故意放走了三个人,然后才带着一身的血跑了回来。
整个村子灯火通明,村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看上去非常混乱。
唐汀之打电话报了警,然后一行人迅速地撤离了,但是他们并没有走远,反而在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山里扎营休息。
杨关问唐汀之为什么不马上回去,唐汀之只回答上面另有指示。
守夜的时候单鸣轻声问唐汀之:“这样真的能把赵清玲引出来吗?”
“试试吧,我在沿途留下了不少痕迹,只要她想找我们,一定找得到。”
他们这趟带的食物和水都比较充足,在原地待个三五天都不成问题。
等到第三天的凌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正好是单鸣和艾尔守夜。俩人正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艾尔突然警觉地站了起来。
单鸣也站了起来:“怎么了?”
“味道,有不同的味道。”
“什么不同的味道?”
艾尔压低声音道:“龙血人的味道,不是他们三个人的,就在附近。”
单鸣的眼睛不断地在四周搜索,这时候,其他三个龙血人都从帐篷里爬了出来,纷纷紧张道:“怎么回事,这味道太不寻常,这里怎么会有龙血人。”
听到动静,唐汀之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指挥道:“所有人原地留守,我和艾尔还有单鸣去看看。”
杨关道:“大校,让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万一是冲着你来的怎么办?”
艾尔道:“我会保护他。”
杨关还想说什么,唐汀之已经打断他道:“你们都留在这里,如果需要支援,我们会马上通知你们。”
说完,艾尔先一步循着那微弱的气味追了过去,单鸣和唐汀之都跟了上去。
他们明白,对方也在故意吸引他们,龙血人的味道是去不掉的,但是可以用更加浓烈的味道掩盖,对方既然没有掩盖的打算,那么就是在等着他们靠近。
单鸣一想到也许就要见到沈长泽的母亲了,心里有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们循着气味一路追进了树林里。
对方总是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让艾尔能够追踪,却又不至于靠太近。
树林里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没有光亮,单鸣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手电,低声道:“小心陷阱。”
艾尔走在最前面给他们开路。虽然变成龙血人绝不是他自愿的,但是不得不说,换了一身血之后,能力的增长是惊人的。拥有超人般的速度和力量,天生带着高防御的鳞甲,受伤能够自愈,在任何条件下都比人类优越太多。每个男人都梦想着变得无比的强大,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进化伴随着巨大的风险,88%的几率都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很多人都会希望变成更加高级的生物。
他们小心翼翼走了一百多米,一直比较顺利。突然,艾尔和单鸣都听到了周围草丛不寻常的动静。
单鸣一下子把手电关了,缓缓地端起枪,轻声问:“哪个方向?”
艾尔道:“各个方向。”
他和单鸣把唐汀之夹在了中间,相比于俩人的紧张,唐汀之显得很从容,一点没有紧张的情绪,他突然抬高声调叫道:“赵清玲上尉,是你吗?”
一阵凛冽的风从脸庞刮过,单鸣朝着杀气凝结的地方开了一枪,艾尔被一股巨力扑倒在地,紧接着翅膀一痛,一把刀把他的肉翼直接插在了地上。
艾尔一把抓住那人的腰,另一只手狠狠朝那人脸上打去。那人奋力一挣,被艾尔撕下一片衣服和皮肉,然后滚到了一边,这速度实在太快了,动作灵敏得不像话!
单鸣勉强能在黑暗中看到攒动的人影,他急忙打开了手电,朝那个人影照去,就见不远处蹲着一个人,被手电的强光惊到了,忍不住拿手挡住眼睛。
龙血人的视力非常好,在夜间,他们眼睛能见程度比人类高出50%,但这也意味着如果被强光照射,他们的难受程度比人类多得多。
单鸣一瞥之间,果然看那个龙血人跟以往见到的任何一个都不同,体形纤细很多,肩膀较窄,胯骨是女性特有的曲线,他见那龙血人适应了光线之后还想扑过去攻击艾尔,他叫道:“赵清玲,你不想救你的儿子吗!”
赵清玲一愣,猛地转头看向他。
艾尔趁机拔掉了那把匕首,站了起来。
唐汀之在赵清玲袭击的瞬间被艾尔推倒了,现在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赵清玲上尉,请你冷静下来。”
赵清玲张嘴说话了:“你们……谁……?”她吐字很不清楚,就好像说话很费劲的样子。
单鸣用手电仔细照了她一遍,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这个女人具有龙血人的一切特征,个子挺高,至少在178左右,相貌看上去不到四十的样子,跟沈长泽长得非常像,沈长泽的五官应该大部分是遗传于她,和沈耀则是气质更神似。她留着很短的头发,目光锐利,神情谨慎,在她的身上找不到女性独有的柔和和软弱,而是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她清了清嗓子,似乎也在为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苦恼,她费力地说:“你们是谁?”
唐汀之道:“我们是你儿子的朋友。”
“儿子?”她握紧了拳头,身体有些颤抖,“儿子……不可能……”
“他还活着,你丈夫也活着。”
赵清玲厉声道:“他们死了!”说完身体抖得不成样子,表情一下子变了,眼神中全是悲伤,“死了……”
单鸣当着她的面把枪收了起来,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活着,我收养了你的儿子,他今年已经快二十岁了。”
赵清玲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她喘了几大口气,才冷静下来,她冷冷地道:“来。”说完转身往树林里走去。
三个人尾随着她。
走了大约十分钟,面前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帐篷,和熄灭了的火堆。
她走过去把火堆点着,然后自己坐了下来,并指了指旁边,让他们坐下。
赵清玲喝了口水:“我很久不说官话了,我问,你们答。”她看着单鸣,“照片,儿子的。”
单鸣一愣,他身上没有沈长泽的照片。
赵清玲微微皱起眉:“收养他?”她把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里拉了出来,打开那个金属吊坠,借着火光,一张陈旧发黄的全家福依稀可见。
唐汀之解释道:“我的电脑里有,但是我放在营地了,你会见到的。”
“他,你怎么收养他?他在哪里?”她问单鸣。
单鸣把自己怎么捡到沈长泽说了一遍,至于他在哪里这个问题,则由唐汀之从沈长泽被带回天启开始说,一直说到沈耀的出现。
当赵清玲听到沈耀时,神情又是掩不住的悲切。
唐汀之道:“沈耀已经变成了一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我们不知道他在酝酿着什么,但是他对人类充满了轻蔑和仇视,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把沈长泽抓走了,而且藏了起来,现在我们需要你引他出来,你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从沈长泽五岁开始讲到现在,这个漫长的故事足足讲了一个小时。如果换成普通的女性,听到自己的儿子的遭遇,早就承受不住了,可是赵清玲毕竟不是普通人,她除了神情有所变化外,一直表现得比较冷静,即使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活着这么大的消息,都很快接受了。
赵清玲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火堆:“我不会再为你们,我只为我儿子。”
“我明白。这趟行动是我秘密策划的,上面并不知道消息,我愿意继续为你隐瞒。就算你被发现了,我会尊重你的意见,让你自己决定去留,我保证。”
单鸣问道:“你这么多年都躲在哪里?为什么不出现?”
赵清玲慢慢地适应了重新说自己的母语,她断断续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原来,沈长泽消失的最初几年,她和沈耀一直在找他。但是沈耀渐渐地变得非常仇视政府,并且有了种族主义倾向。赵清玲和他的意见不合,就单独去寻找沈长泽,后来两人断了联系,她也找不到沈长泽,她以为他们都死了,她又不断地受到政府的追查,心灰意冷之下,就跑到了祖国最偏远的地方生活,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如果唐汀之不来找她,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这里,就像一个苦行僧一般,带着巨大的秘密,孤老此生。
他们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很多,赵清玲渐渐可以正常地沟通了,她不断地问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样的,让单鸣告诉他沈长泽成长的细节。
单鸣许久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了,他慢慢地说着自己和沈长泽的点滴时光,从他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就连唐汀之和艾尔都不想打扰他们,说到最后,单鸣的心越来越难受,他无法想象沈长泽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但自己的背叛,一定让他的儿子很痛苦,这也让他的心,时刻在承受着煎熬。
不知不觉,他们待了很久,唐汀之不断地发确认安全的信息回营地,最后看天快亮了,三个人才回去。
临走之前,唐汀之给赵清玲留下了他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新的身份证件和钱。
赵清玲将尽快回到天启。
第二天早上,他们也坐车返回了机场,然后从那里乘飞机回天启,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抵达首都后,唐汀之让杨关把其余人带回了基地,他和单鸣、艾尔则留在了城内,等待赵清玲。
两天之后,他们从航空内部系统得到了赵清玲使用的化名的登机记录,并且在她落地的时候准时去机场接她。
赵清玲拎着一个简单的军用旅行包从机场内走了出来,她身上有一种军人特有的威严和利落,气质非同寻常,惹得周围不少人都在看她。
她见到三人后,说:“这里的变化让人惊讶。”
艾尔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从前接触过国家最高智慧和科研水准的人,会像一个原始人一样生活:“难道这十多年,你都没有看过电视之类的?”
赵清玲摇了摇头:“没有意义。”
唐汀之把她带回了东二环一个看似很普通的小区楼,只是他们住的房子内部经过了大手笔的改装,上下三层全都打通了,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军事基地。
“你需要洗个澡,吃顿饭,休息一下吗?”艾尔问道。
赵清玲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为了这些来的,我要尽快了解情况。”
唐汀之也不废话,打开了中央屏幕,调出了各种各样的资料给赵清玲解说。由于她脱离部队太久,龙血人研究的发展日新月异,唐汀之花了很长时间给她讲现在龙血人实验的进步程度。
赵清玲听得很认真。
唐汀之着重给赵清玲展示了他们对沈耀和沈长泽能力的评估,当赵清玲看到沈长泽现在的照片的时候,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紧紧地抓住裤腿,眼中有几分激动,但是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她是一个母亲,但是每个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她并不知道怎么表达一个母亲的心情,因为母亲这种温柔慈爱的形象,跟她给人的坚硬强悍的气质实在太不相符,尽管她有着一个女性应有的精致的五官和优雅的身段。
当看到沈耀的照片时,她的眼中又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追忆、有伤感、也有愤怒。
当全部讲解完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单鸣和艾尔对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知晓,所以早就听烦了,艾尔在屋里进进出出地晃悠,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唐汀之旁边:“我饿了。”
唐汀之淡淡扫了他一眼:“冰箱里有吃的。”
“不,我要吃那种把鸡蛋做成糕状物体的东西,吃起来是香的、软的。”
唐汀之微微蹙眉:“冰箱上有一张纸,上面的电话随便打一个,都可以送外卖,鸡蛋羹这种东西每个餐馆都会做。”
艾尔瞪着眼睛:“我要吃你做的,你把我变成龙血人的时候没考虑过我的饭量会变大吗?”艾尔呲着牙,就差没甩出大尾巴了。
唐汀之一听这个就没辙了:“好吧……单鸣,你来继续给上尉讲解吧,我看了一下,还有二十四章,共一百零六个小节内容。”
单鸣看了一眼中央屏幕,直接抬手给关了,然后对赵清玲说:“这些东西都是可知道可不知道的,你需要知道的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我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你对引出沈耀的方法有没有什么意见,第二,你的实力。”
唐汀之担忧地看着他们,还在纠结他那没讲完的一百零六个小节的内容,艾尔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进了厨房,他说:“你要让做父母的好好交流,比你灌输无用的东西重要多了。”
赵清玲低吟了半晌,开口道:“我和沈耀,有一些夫妻之间曾经的约定,我有把握让他知道我回来了,但至于他会不会出现,我不知道。”
“我相信他会的。”单鸣回想起曾经和沈耀短暂的几次接触,他知道沈耀对自己的妻子还有感情。何况,赵清玲是一个厉害的龙血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孕育纯血龙血人的雌性,说得直白残酷一些,赵清玲拥有一个全世界最昂贵的子宫,如果沈耀想要壮大的龙血军团,他一定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妻子都能协助他,说不定他还希望能再制造一个纯血龙血人。想到这里,单鸣有些同情眼前的女人,她的行踪不能让任何官方的人知道,因为她就和沈长泽一样独一无二,虽然她藏在边陲十几年的行为让人很难想象,但是他们都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一个能孕育纯血龙血人的雌性龙血人,她的价值绝对不低于沈长泽的存在。
赵清玲不置可否:“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就要自己试试了,我相信我可以拖住沈耀。”
单鸣道:“如果真的见到了你的丈夫和儿子,你不会改变想法吗?”
“不会,早在十多年前,我和沈耀的理念就有着不可调和的分歧。我是一个军人,即使我现在不信任政府,但是我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我们的目的,除了救回沈长泽,还有彻底摧毁沈耀的计划,上面也不会轻易放过沈耀,你作为他的妻子,你想过事情会怎么发展吗?”
赵清玲低下了头,很长的时间都以沉默代替回答。
单鸣也不再多问,他站起身:“电脑里的资料你可以随便翻阅,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们。我并不在乎你心里怎么想,实际上政府的利益我并不关心,只要我们的共同目的是把沈长泽带回来就够了。”
赵清玲低声道:“对于你收养他这件事,我要感谢你。”
单鸣轻声道:“不客气。”
单鸣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回房间了。他并没有睡觉,事实上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入睡,身边缺少了太多东西,他的战友、紧张肃杀的环境、还有让他充分信任的儿子。
虽然他每天尽量克制自己,可是他越来越难以忍受时间的流逝,他从没有像此刻一般迫切地想知道沈耀在哪里,沈长泽在哪里!
他承认,他愧疚、他心虚,他想尽快把自己亲手交给沈耀的沈长泽再从那个男人手里抢回来。他很想念自己的儿子,每次他回想两人相处的点滴,眼前总会不自觉地浮现沈长泽那双饱含绝望和恨意的眼睛。
扔给情报贩子的钱,已经耗光了他大部分积蓄,可是无论是C国军方,还是全世界最先进最张狂的情报网络,都没能找到有价值的信息。看来,沈耀这次是下定决心藏了起来,打算造出一支龙血部队再重新出山。
他们普遍相信沈耀是藏在一个战火纷飞的贫穷地带,否则制造龙血人需要大量的实验者,短时间内太多人消失,肯定会引起重视,所以他们一直在往非洲和中东等不太平的地区努力,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大的进展。
而单鸣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他刚才很想问问赵清玲所谓夫妻间的约定是什么,到底怎么才能尽快把沈耀这个孙子揪出来,但是他克制住自己了,因为赵清玲绝不会告诉他,而他暗暗下了决定,如果赵清玲有任何行动,他要跟着她。
因为即使赵清玲成功引出沈耀,唐汀之那边也要做大规模的准备工作,比如确认信息、研究地方情况、制定计划、向上级汇报,然后才能调派人手、准备装备,这个过程最快也要一两个星期。那是一个政府,是由无数人协调才能下达一个指令的政府,但他不是,他是一个人,他想走就做,他想行动就行动,他绝不会等到唐汀之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行动,只要一得到消息,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挑战沈耀。
第二天,赵清玲出门了,她管唐汀之要了车和钱,但是没说自己要去哪里和干什么,唐汀之也识相地不问。
尽管他心里非常希望能得到赵清玲这个优越的雌性龙血人,但是遵守承诺还是很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靠赵清玲引出沈耀,他不在乎她怎么做,他只要结果。
赵清玲出门之后,单鸣也走了。他没有告诉唐汀之和艾尔,因为这两个人会阻止他。
单鸣开着车跟在赵清玲的车后面,当赵清玲的车把他带上高速的时候,单鸣知道自己隐藏不住了,这么明显的跟踪,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果然,上高速开了几公里后,赵清玲就把车停在了紧急停车道上,单鸣也停了下来。
赵清玲慢步走到他车旁边,皱眉看着他。
单鸣降下车窗:“上车吧,我准备了很久,车上有专门对付龙血人的装备。”
赵清玲回头把一大箱武器从自己车的后备箱拿出来,放到了单鸣的车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上了副驾驶:“这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我不保证人类的安全。我知道你是个雇佣兵,但是毕竟只是个人类。”
单鸣发动了车子,淡淡地说:“你会需要一个帮手的。”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可以行动?我不能让单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而我坐在这里喝茶。”艾尔不满地说。
唐汀之正噼里啪啦地敲着电脑:“很快,他们两个可以让沈耀放松戒心,等赵清玲打乱了沈耀的阵脚,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艾尔拽着他脖领子:“你听着,如果单出了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唐汀之看着他道:“你应该相信单鸣,他是个非常厉害的雇佣兵,他可以单独面对龙血人,唔,一……一两个的话。”
“对于他的评价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艾尔烦躁地甩开手,。
唐汀之点点头,偷偷从衣服里掏出了笔记本,记下今天的收获:“头发长了一点,但是不愿意剪,非常关心自己的弟弟”。
“你打算怎么引沈耀出来?”
“这个你别管,专心照着我告诉你的路线开车。”
单鸣已经开了三个小时的山路,看着电子地图的显示,他们现在还算在北京,不过地理位置已经非常偏了,处于灵山的范围内。山路偏僻难走,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刚过去的几个盘山道虽然算不上很陡,但是偶尔错车的时候依然很惊险,尤其在半夜行驶在这山道上的都是夜间运货的大货车。
不过这种惊险的驾驶经历对于单鸣来说,只能算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他看了看仪表盘,已经超过九十公里了,赵清玲终于皱了皱眉头:“我相信你的驾驶技术,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慢一些,如果发生意外,我不会死,你会死。”
单鸣被她提醒之后,虽然不觉得这是个大事,但依然慢了下来。他胸口时时凝结着一股燥郁之气,那是一种愤怒和不甘混合成的情绪,从和沈长泽分开那天起就横亘在他胸前,压得他呼吸不畅。他一直努力压抑着,用格斗和体能训练排解这种黑暗的情绪,但是他知道,无论是让自己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还是盘山道上不要命的飞车,都帮助不了他,只有见到沈长泽才能让他舒服一点。
单鸣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
“两公里外的这个出口,拐下去。”赵清玲指了指电子地图。
单鸣从那个出口拐了下去,接下来的路特别窄,而且修得也没有盘山公路那么好,到最后基本只能够一车通行。
接下来的路电子地图显示不出来了,因为根本没有路,全靠着赵清玲指路,到最后就是单鸣这样方向感极强的人也记不住来时的路了。
单鸣疑惑道:“沈耀会在这个地方?”
“当然不是,我只是回来拿东西。”
“回来?这里是哪里?你拿什么?”说话间,单鸣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房子,如果不是仔细辨认的话,即使是在远光灯强烈照射下也看不出那是栋两层楼的别墅,因为它看上去年久失修,已经被绿色植物爬满了,几乎整体被覆盖了起来,它出现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看上去阴森可怖。
赵清玲的目光有些哀伤:“这里是我们的家。”她跳下了车,打开了探照灯,照着面前这栋房子。
单鸣也下了车:“你们一直藏在这里?”
“对,自从长泽出生后,一直在这里,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这里还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早被拿走了吧。”
“屋子里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但是有一样东西,他们一定找不到。”
“那个东西,能引出沈耀吗?”
赵清玲肯定地说:“他一定想要。”
单鸣皱了皱眉头,感觉这话说得不符合逻辑:“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拿?难道藏在自己家里的东西,他都不知道?”
赵清玲简要地说:“被我偷走了。”
单鸣诧异道:“你从自己家里偷了东西,然后放在自己家里?”
“难道放在越危险的地方不是越安全吗?”
“好吧,我现在更好奇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你不想告诉我也无所谓。”
赵清玲从腰上抽出一把砍刀,带着单鸣往里面走去:“我可以让你看看,那个东西对你意义不大,但是对龙血人很重要。”
单鸣也像她一样抽出狗腿刀,砍着爬满了房子把门都挡住了的藤蔓和杂草。
他们终于把门口的障碍物清理干净了,然后单鸣一脚踹开了门,两个人掩住口鼻,等着那阵飞扬起来的尘土落下来。
屋子里的状态跟它的外形完全相符,杂乱无章,所有地方都落着厚厚的灰,一片灰败的景象。赵清玲拎着探照灯站在门口,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角落,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放过。
单鸣静静地等着她去找那样东西。
可是她只是来回看着,然后慢慢地踱步到桌子前,拿起了一样东西,单鸣走过去看了看,是一个相框。
赵清玲擦掉相框上的灰尘,那是一张全家福,单鸣看到了年轻的沈耀和赵清玲,还有小小的沈长泽。
这对夫妻即使是拍照的时候表情都很严肃,只是那种严肃,是军人天生的威仪,从他们的表情上,还是能看出那种淡淡的幸福。这张照片上的沈耀,绝没有现在的沈耀脸上的那种狠戾和冷酷,照片上的赵清玲,也不是如他眼前的一样眉目间遍布着化不开的悲伤。
而这个孩子,这个欢快地天真地对着镜头甜甜笑着的孩子,他又圆又大的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他曾经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狼腿而吓得浑身直抖,他曾经因为怕冷,而哭着钻进自己的怀里,他曾经抱着自己的大腿,哀求自己带他离开,他曾经因为繁重的训练而哭泣抱怨。照片上的他,单鸣曾经那么熟悉,那是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微笑的一段时光。
赵清玲掰开相框,把照片取了出来,小心地塞进了怀里,然后带着单鸣往门外走去。
单鸣问道:“东西不在屋里?”
“不在。”赵清玲从车上拿上探照灯的备用电池和两把军工铲,递给单鸣一把,然后带着他往屋子后面的山林里走去。
俩人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赵清玲不断地对着坐标,终于,在一块毫不起眼地石头跟前停了下来。
她一铲子铲进石头的侧面,把石头旁边的土往外刨,单鸣也跟着刨那块石头,刨了十分钟左右,那块大石头的根基终于松动了,俩人弯下身,费力地把那块几百斤重的石头推开,然后往下又挖了几铲子,终于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赵清玲扔掉铲子,改用手去挖,挖了几下,就从土里拽出来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被油布紧紧包裹了好几层,东西不大,大约有十厘米宽,三四十厘米长。
单鸣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赵清玲一圈一圈地打开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油布,油布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估计经过了驱虫处理,油布底下露出了一个金属盒子,金属同样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赵清玲用手指沿着那盒子的边缘轻轻抚摸,然后在某一个地方轻轻一按,盒子“咔”的一声打开了,单鸣好奇地看向盒子里面,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鹿茸一样的东西,大概有二十厘米长,但是单鸣这肯定不是鹿茸,因为这个东西居然散发着微微的金光,看上去就像个神物。
赵清玲小心地摸了摸:“你应该猜得出来这是什么吧?”
“这是……龙血人的角?”
“这是‘海龙’的角。”
海龙?就是所有龙血人的来源,那条在南海进行海油钻井作业时不小心炸出来的鱼?就是那条奇异的不曾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鱼,造就了今天这么多龙血人。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是沈耀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的,我藏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东西能用来做什么?”尽管单鸣不知道这东西能干吗,但是肯定有大用途,那条鱼的血都能批量生产怪物,何况是它全身上下只有两只的角。
“因为我不喜欢沈耀拿着它,这会让他越错越多,但我也没有机会把它送回实验室。”
“它能发挥什么作用?”
“它能发挥的作用,是我们一辈子也研究不完的,因为它一定比龙血还要厉害,但是我知道它的其中一个作用,这个作用足够沈耀为了它不惜一切代价。”
“什么?”
“简单地说,它是龙血人的兴奋剂。”
“你是说,用某种方法使用它,会让龙血人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
“没错,这可是‘海龙’的角,它是一切龙血人的母体。使用它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用它沾到龙血人破损的皮肤。沈耀曾经试验过,最好是能把一小部分磨成粉末,涂抹在龙血人破损的额头上,能让龙血人发狂,如果是血纯度很低的龙血人,短时间内能提高百分之四十的纯血度,甚至可以加速龙翼生长。不过,同样的,对身体的负荷也非常大,是个可怕的东西。”
单鸣在非洲打游击的时候,曾经眼前见过那些非洲雇佣军是怎么利用那些他们抢来的童子军的。打仗的时候会先在他们的额头或是眉角割一刀,涂上海洛因的粉末,然后那些童子军会发狂、不怕死,打仗永远冲在最前头,哪怕面对着的是赤裸裸的枪炮。打起仗来漫山遍野的全是小孩,疯子似的朝上冲,面对四联装高射机枪冲,一个阵地前上千人被打成肉酱,最大的一块也就是拳头大小。非洲的童子军中最出名的叫做“兵蚁”,因为他们的命比蚂蚁还廉价,他们的教条是——如果害怕死亡,那就别出生。
虽然一个涂的是毒品,一个涂的是海龙角的粉末,但是道理是一样的,额头眉角的地方神经反应很强,在这些地方着重刺激,就能让人发挥本性中最疯狂的一面。
龙血人的能力已经非常可怕,单鸣无法想象在使用这种东西之后,会达到怎样巅峰的状态,还好沈耀没有这个东西,否则,他们前几次碰到沈耀,根本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赵清玲摸着那只海龙角:“我不会把它交给沈耀,事情结束之后,我要把它销毁,这个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
单鸣看着这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角,心想如此可怕的东西,越早销毁越好。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你要用海龙角引诱他,就不怕被他抢走吗?”
“不拿这个,他怎么会出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赵清玲把那只海龙角放在胸口,似乎这样让她感觉非常舒服,她轻声说:“下饵,等他上钩。”
俩人带着海龙角连夜离开了灵山,然后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河南。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找到了平顶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一个花甲老人。
两人把龙角交给了那个老人,老人眼眸蒙着一层白雾,是典型的白内障病变反应,但是似乎还看得见,他用手细细地摸着,放到几乎贴到眼睛的位置仔细地看。
单鸣低声问赵清玲:“他连看东西都有问题,真的能做出来?”
“能。”赵清玲很坚定。
老汉的儿媳妇把他们安顿在了四合院儿里,让他们等两天。
单鸣将信将疑,又担心海龙角在他们手里不安全,两天基本没怎么睡觉,一有空就去老汉的房门前巡视,但是破旧的木质房门一直紧闭着。
两天之后,老汉的儿媳妇捧着个绒布盒子过来了,赵清玲打开盒子,单鸣凑过来一看,两只一模一样的龙角躺在绒布盒子里,从外形看,一只比另一只金光略淡,但是颜色、形状几乎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赵清玲问道:“你能分辨得出吗?”
单鸣把两只海龙角都拿了起来,手感、甚至重量都一模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触摸海龙角,他只能凭着记忆猜测这两只龙角和沈长泽的龙角的区别,他甚至凑到鼻尖闻了闻,都没有什么味道。
赵清玲抓住了那只金光略淡的海龙角:“这个是真的,只有龙血人能闻出它的味道,光凭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只要不让沈耀凑近,就足够骗过他。”
赵清玲给老汉的儿媳妇留下一笔钱,警告她不要多嘴,就带着单鸣离开了。俩人又连夜赶到了郑州机场,买了机票去北非。
起飞前,赵清玲才用公共电话联络了唐汀之,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让他们尽快准备人手配合。
挂了电话,他们开始登机,坐进飞机后,赵清玲就闭上了眼睛。
这个女人话很少,而且对她的行动和计划也从来不解释,只是带着单鸣到处跑,单鸣非常被动,但却没有办法,毕竟要找出沈耀,还得靠她。
但是结合她这几天在互联网上发布的信息,以及此行他们的目的地——图黎斯,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他打开电脑,点进一个文件夹,标题是——爱德宝拍卖行北非分支公司简介。
爱德宝公司是一家主营珠宝、艺术品、古玩和各类昂贵收藏品的跨国公司,爱德宝拍卖行是公司的一个全资子公司,在欧洲、南美和非洲各有一家拍卖行,表面上是搜罗全世界有价值的收藏品进行拍卖,从中赚取佣金,实际上爱德宝公司就跟欧洲大部分有名望的珠宝公司一样,跟非洲国家的钻石走私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用武器和物资低价换取这些走私军手里的原钻,贪得无厌地把这些小石头成批地带回欧洲,牟取暴利,就跟他们曾经战斗过的那个美国佬投资的狮子山电影城一般,这些资本家总要在当地开一个正经合法的公司以避人耳目。
不过爱德宝比很多公司都还要不老实,他在北非的拍卖行除了拍卖从正规渠道得到的收藏品外,在每隔两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懂行的人都知道,爱德宝拍卖行将会拍卖一些珍奇的东西,这些东西多是通过无法想象的渠道流入拍卖行手中的,大部分都是赃物。尽管价格高昂,而且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来自全世界的收藏家们依然对爱德宝北非拍卖行趋之若鹜,因为在这里,总有几率碰到花钱也买不到的宝贝。
爱德宝北非拍卖行又有一个别称,叫“神秘星期五拍卖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那里,海龙角将以珍稀拍卖品的形式,在“神秘星期五”展出。
俩人到了图黎斯,找到一家酒店住下了,这里的普通酒店便宜得吓人,连年的内乱让图黎斯的旅游业几乎崩溃,街道上堆满了垃圾和废物,路上人很少,而且行色匆匆,到处都是让人压抑的街景。
酒店大概是很久没接待客人了,对他们很热情,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俩人开了一间房间,在顶层。这已经是附近最高的楼,从窗户往下看,就能看到爱德宝拍卖行那个毫不起眼的小门脸。
他们进屋之后,开始架设监视器和布置警报线。单鸣把行李箱打开,清点了一下武器。
他们让酒店送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后,进行了一番乔装。
赵清玲换上了一身西装,面部也进行了伪装,她个子高,骨架比一般女人宽,看上去跟男人无异,单鸣则装扮成了她的保镖。
两人一人提了一个手提箱,往拍卖行走去。
白人经理迎了过来,微笑着问他们有什么能服务的。
单鸣掏出了一张纸,将纸摊开在那经理的面前,那是一张在网上下载的拍卖品申请表,如果是想在“神秘星期五”展出的拍卖品,还有一定的讲究。
经理请他们进了里屋,吩咐人给他们倒了茶,然后客气地说:“今天已经是星期四了,仅提前一天上报拍卖品,这不符合我们的规定。”
赵清玲一直低着头,听他这么说,就把手里的箱子甩到了桌子上,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箱美金。
单鸣道:“保证金二百万,我相信一天时间足够了。”
经理搓了搓手:“能让我看看你们的拍卖品吗?”
单鸣把自己手里的箱子也提了上来,轻轻打开,里面躺着那只淡金色的海龙角。
经理瞪大了眼睛,他五十六年的人生中见识过无数地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异宝,但搜刮他脑袋里所有的知识,也说不上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这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角,有点像鹿角,但又不太像……”
“这是龙角。”
“龙角?”
“对,真正的龙的角。”
经理呵呵笑了两声,恢复了镇定:“先生,恕我直言,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也许我在地摊上能花一百块买到十个,我们无法收取这样毫无依据的拍卖品。”
“你觉得,我会为了假货付你二百万的保证金?”
经理也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可是他实在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龙,更别说龙角了:“请您再仔细解释一下,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使我向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相信,有人认识,如果当天的成交价低于一千万,这二百万的保证金我就送给你。”
“可、可是,万一客人买到了假货找我们麻烦怎么办,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我们都惹不起啊。”
单鸣冷笑道:“你也知道他们有头有脸,买了假货好意思宣扬吗?我再说一遍,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不信任的人,不会举牌子,而真正对它感兴趣的,知道它是什么的,会势在必得,你只要收下它,并且按照我们要求的方式展出,然后收钱,就足够了。”
经理被单鸣的气势吓住了,他唯唯诺诺地说:“那、那我,怎么介绍它?”
赵清玲冷声道:“就说吃了能长寿。”
俩人离开拍卖行后,并没有回酒店,而是等到拍卖行的人下班后,就折返了回去,在拍卖场各个角度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单鸣把狙击枪拆了装进布包里,粘在了他们预定的那个包厢的座椅下面,他们又把拍卖场巡视了一遍,尤其是三个出口的位置,并破坏了其中一个出口的门。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才回到酒店,用望远镜和摄像头监视拍卖行的一举一动。
单鸣看到赵清玲把真正的龙角拿了出来,他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我明天把它藏在酒店的某个地方。”
“为什么不烧了它。”
“万一行动失败了,它是我们最后的筹码。”赵清玲拿出刀,在龙角上一下下地刮着。
单鸣皱眉道:“你要用?”
赵清玲搜集了一小点粉末,用纸巾包着塞进怀里,她看了单鸣一眼:“以防万一。”
“用了……你会怎么样?”
“陷入深度昏迷,需要长时间才能恢复身体机能,剂量过大可能会死,但是没人试过。”赵清玲用油布把海龙角包了起来,她沉声道,“我们这次的目的是救出长泽,不要和沈耀硬碰硬。”
“他会带沈长泽来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来,只要他出现,再找到他藏身的地方就不难。”
单鸣握紧了手里的枪,一想到沈耀,身上的血液就像煮沸了一般,他甚至能听到那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