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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记”的招牌挂起来的时候,响水街上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毕竟谁也没见过哪家铺子二楼还有个露天小雅台的。
一个梳双髻,挎着竹篮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挤在人群中,一边踮着脚往前凑,一边冲身旁的人道:“诶,你们听说了吗,这山记二楼呀,是限量供应,要上去吃饭得先预约,哪怕你有权有势也不一定能排上号!”
旁边的男男女女顿时被这少女的话音吸引了过来。
“吃个饭还要排号?”人群里唏嘘,“吃的是天上的老鹰还是山林里的老虎?这么紧俏?”
少女咯吱一笑:“瞧你们这份儿见识!吃的自然是稀奇玩意儿,不过去这上边可不仅是去吃这份稀奇!”
“那是吃什么?”有人赶紧问到。
“吃的是一种气氛,一种感觉!”那少女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谁?”
少女眨眨眼,鼻子一耸:“和夫人。”
嗬,在场的人皆高看了这少女一眼。
自然而然的,也对她更是信服。
“你们不懂,这能上去吃饭的可都是大人物,对吃的追求可不是如你我一般,吃饱肚子便算,他们呀,吃顿饭是要讲雅致,讲格调的。”少女接着到,“你们可知道我家夫人为了订上这二楼的位置,等了多久?说来你们都不信,为了明日这一顿午饭,夫人半月前就托我找这金掌柜预定了!”
好家伙,这下人群里吵嚷开了,说各样话的都有,不过皆对这眼前的二层小楼,更向往好奇了些,原本的抬头观看,似乎也变成了一种仰望。
少女趁着乱嚷嚷的,从人群里挤了出去,提着篮子在外边转了一圈,脚一抬,悄悄溜进了店铺里。
况如月和黄桂枝正在挂二楼的幔帐,金小楼拿着菜谱一样样教楼下的厨子,见那少女进来,开口问道:“怎么样,要你讲的事,传出去没有?”
那少女是况如月新买来的丫鬟之一,名叫绿筠,她当即点头:“都传出去了。”
言毕,另一个小厮又从门外进来,刚站住,便向金小楼道:“掌柜的,你要我递到和府去的帖子,我已经递去了,是和老爷亲自接的,说明日一定到。”
“好得很!”金小楼拍拍手,“明日咱们山记正式开张!”
……
和府深宅,玲珑亭中,蜀葵将老爷递给她的帖子,交到了夫人手里。
孟广美靠在木栏椅上,披着狐裘,掀开帖子来一眼晃过,正犹豫着要不要同去。
和正义有不少这样的宴请会应邀出席,很多时候孟广美都会同行。
可这次这新开张的山记老板是金小楼。
孟广美不喜金小楼,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却又不放心和正义一人独去。
心思转来转去,还没想好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却见亭子对面的假山后,一个灰衣男子的身形一晃而过。
孟广美眼尖,那男子穿衣打扮不像府里的下人,行迹又鬼鬼祟祟,心下顿时生疑。
起身便朝着那假山靠去。
隔着山石,却听后边传来一男一女,两人的说话声。
“宗哥,我一日不见你,便想你想得厉害。”
“我又何尝不是呢!今日戊时,我仍旧在后院塔楼里等你,让我好好的亲你爱你,你趁早给我怀上一个大胖小子来!”
“讨厌,我这怀了孩子被发现可怎么办!”
“谁知道是我俩的孩子?让和正义那老头喜得老来子,替我养儿子……”
男子的声音陌生,女子却是一听便知,正是阿婉。
孟广美将阿婉管的服服帖帖,虽然和正义宠爱阿婉,令她有些吃味,可阿婉不成威胁,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眼下,孟广美的脸色铁青,这样的污言秽语,她只听到便觉得脏耳,做出来的事更是脏了老爷的里子。这阿婉占着和正义的恩宠,竟勾搭上了外男,简直再难令孟广美留下她。
只是……孟广美扶着山石,脑中千思万转,若就这样将两人拿下向老爷禀报,无凭无据,容易让他们赖过去不说,只怕反倒叫老爷疑心是自己嫉妒阿婉,栽赃陷害于她。
不如,待晚上,那二人私会时,带了老爷前往,捉奸见双。
思及此,孟广美退后两步,又悄声离开了此处。
山石后,阿婉与宗哥两两相望,皆是汗涔涔白着一张脸。
直到孟广美走远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婉捏了捏宗哥的手:“我去了。”
宗哥点点头,复又一把拉住阿婉的衣角:“你……可会怪我?”
阿婉长叹口气,摇了摇头:“等这事成了,我真给你生个孩子。”
宗哥这才笑了起来,推了一把阿婉的腰。
阿婉从假山后出来,直直的朝着正厅而去。
和正义正陪着赵桀在正厅里看戏,阿婉一进去便看到了伺候在黄公子身旁的金香,偌大的大厅中仅有他们三人。
阿婉头一垂,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冲着和正义便道:“老爷,夫人要害我。”
桃尖似的小下巴一勾一勾,惹得和正义怜惜不已,本欲呵斥她冲撞了贵客的话也舍不得出口了。
赵桀倒先一把揽住金香的肩,压上去便要为非作歹起来。
“和老爷有事便先走。”赵桀撂下一句,头已经埋在了金香的胸前。
金香那从金家哄来的三百两,花了一百两买了本秘册,别样不会,花样式却多得出奇。
她胸间早涂了香甜的花蜜,十足的诱人,闻得赵桀心痒难耐。
和正义眼见两人不顾旁人,衣衫都快要褪去,赶紧招手令阿婉退下,关紧了大厅的门。
只剩阵阵娇笑远远传来。
直到进了书房,阿婉才扑进和正义怀里哭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和正义皱眉。
孟广美端正庄重,持家有方是出了名的。
阿婉断断续续:“阿婉未进府之前有个哥哥,老爷您是知道的,一进府阿婉便与他断的干干净净了。”
和正义脸色变了变,阿婉从前有个相好的,和正义自然知道,可如今提起,还是让他不痛快。
“哪知今日,阿婉竟在和府里见到了他!”
阿婉话音一落,和正义立马板了脸:“他来做什么?”
阿婉乖乖答道:“我也是这样问他的,我问你来做什么,却听他讲,是夫人花钱找他来的,托他办一件事。”
“什么事?”和正义捏住了拳,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想,可不愿相信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心思竟如此多端,揣着歹毒。
“夫人让他今日戊时去塔楼里非礼一个人。”
“谁?”和正义问到。
“我。”阿婉颤着嗓音,“夫人让他非礼我,好叫老爷撞个正着,以此除掉我!”
见和正义抿着唇不说话,阿婉又道:“我也是不信的,夫人为人良善,怎么也不会因为老爷近来偏爱我便做这样的事。可他刚走,夫人便亲自找上了我,让我今晚戊时去一趟塔楼,有要事相告。”
“如此凑巧,都是塔楼,都是戊时,这让我不得不信。”阿婉哭得更厉害了,“老爷,我只得来寻你,求你给我做主。”
“我知道了。”和正义缓缓到,“广美她不会的,你先下去罢,塔楼就不要去了,若今晚真出了这样的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金小凤是萍姨娘吩咐关进塔楼里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仅有的知道的人,只怕也将这毫无分量的金小凤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和正义心里装着事,临近傍晚时,看了眼天色,终于还是叫了两声刑森,没想到,推门进来的却是孟广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