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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针针丛棘狐兔为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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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小楼平复了心绪,侧过头看向况如月手里的帕子。

    细细小小的尖针,闪烁着寒芒。

    “掌柜的,我看她是非要搞出了事才罢休,今日这细针被我取出,料想她明日定还要往里放,我们要不要趁那小蹄子再放之时,抓她个现行?”况如月说得愤愤。

    这如意手脚不干净已被赶走了一回,还是自己看她可怜才将人带到金小楼跟前,劝着再给她一次机会。

    哪知道,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农夫与蛇,好心换来冷血肠。

    金小楼拿过了那细针,从怀里取出锦帕来,与前日的那根放在一起。

    “不等了。”金小楼捏住那锦帕,她自问待伙计都是很好的,对这个如意更是仁至义尽,金小楼想要亲口问一问如意,究竟是为何这样做。

    “现下便去如意房中,问个一清二楚。”

    况如月点头,领着金小楼便穿过院子往左边厢房走。

    “她今日吃过午饭便嚷着头痛,一下午都不见人影。”况如月嘀咕起来,“这几日天天下午的猫在屋子里,也不知在搞些什么鬼!”

    站定在厢房门前,况如月伸手敲了敲门。

    好半天,里面竟毫无动静。

    况如月有些发慌:“别是被她看出了端倪,已经逃了吧?”

    说罢抬起腿便冲房门踹去。

    这第一脚踹下去,门扑棱一声,却纹丝未动,反倒震得况如月退后了三步,咧嘴只喊疼。

    金小楼忙扶住了她。

    “看来这门是上了栓的。”金小楼上前两步去推那厢房的窗户,这后院两边厢房,窗户皆是对着庭院里的,金小楼抬手使劲推了推,仍是推不动,“窗户也是锁着的。”

    不知为何,金小楼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赶紧叫了两个厨子来,让他们将这厢房的门给撞开。

    两个厨子皆是壮汉,身量高,气力大,一连撞了好几下,砰砰的响声引得屋子里的丫鬟小厮皆出来看热闹。

    黄桂枝见麟儿被声音惊醒,正哼哼唧唧的寻人,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去将麟儿抱了起来,也立在对面厢房门口看着。

    两个厨子脸涨得通红,深吸口气,卯足了劲再一次向那木门撞去。

    只听嘭地一声震天响,那木门终于被撞了开来,麟儿被这猛地一下吓得嗷呜一声大哭起来。

    屋子里的情景却引得门口的两人脸色惨白,连连往后退。

    金小楼上前一步,这才看清,洞开的房门内,竟满是殷红的鲜血,淋淋漓漓淌了满屋。

    屋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木桶,桶中是一汪混浊的血水,如意仅留着一个脑袋露了出来,紧闭着双目,黑发散乱却衣衫整齐的泡在这血水之中。

    见前边三人不敢往屋内一步,况如月一咬牙,奔了进去,伸手去探如意的鼻息。

    身体还暖和着,口鼻处却一丝气也没有了。

    “如意自杀了!”况如月脱口喊到,“快!快报官去!”

    一旁的绿筠浑身一抖,拔腿便往衙门跑。

    院里的丫鬟小厮皆吓得不行,当场便吐了两个,又有两个急急忙忙要告假回家。

    金小楼立在厢房门前,也被吓得不轻,她自认胆子还算大,但也经不起如此场景。

    可害怕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见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金小楼让桂枝把伙计们都带去山记里休息,先把这后院给隔出来,免得人多破坏了现场。

    金小楼不会破案,却也看过不少电视,知道第一现场的重要性,所以连她自己也没往里走。

    那些要告假的伙计更是一个也不能放,想必官府里来了人定要一一查问的。

    待况如月出来后,布鞋沾上的血水便将鲜红的脚印印在了院子里,金小楼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她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地上况如月刚刚带出来的血脚印,皱起了眉:“这不是血。”

    似乎是某种红色的染料,难怪一开始金小楼便觉得奇怪。

    这厢房里满是血迹,该有冲人的血腥味才对,可她不仅闻不到一点腥味,空气中反倒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更奇怪的是这大木桶早已没人用了,因为这桶底的一块木板翻起了几根又长又粗的木刺,人一进入便会刺破了脚,金小楼来不久修缮,便早把它收了起来,放在杂物间里。

    眼下山记的伙计们沐浴都是用的另一个小木桶。

    在寻思着,还没起身,便见桂枝抱着麟儿匆匆从外边跑来:“小楼,那如意的哥哥来了,正在前边大闹呢。”

    “他怎么知道得这样快?”金小楼又懵又奇,起身便随桂枝往外走。

    况如月也跟了过去:“绿筠不是报官去了么,许是从衙门里听到了风声。”

    一转过去,果见山记门口跌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一身灰衣,吊着一双三角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口中嚷嚷着让山记还他妹妹的命来。

    本已是归家的时刻,响水街上行人渐少。

    可这男子一哭喊起来,不时便聚了许多行人。

    “我和我妹妹两人相依为命,你山记的老板金小楼,黑心肝毒心肠,不知因为何事要害我妹妹灭口!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千万帮我声讨公道啊!”

    金小楼听他越喊越是离谱,本同情他失去了亲人,没将他给赶走,此刻也忍不住喊了起来:“如意是自杀,屋子门窗锁得死死的,山记里人人皆可作证,你休要空口白话的冤枉人!”

    “是不是冤枉人自有知县大人定夺!”那男子一副悲痛断肠的模样,喊完这句,便看到一众官差举着火把往这边来,年主薄走在当中。

    男子跪着上前去一把抱住年主薄的腿:“大人,你可要为草民的妹妹做主啊!”

    年主薄年纪轻,却最是正直不阿,扶起了男子向他许诺道:“你放心,我一定查清令妹的死因,给你一个交代。”

    官差把守在外,山记里的众人都随着年主薄往后院厢房走。

    此时月色正浓,冰凉如水的月光照在院井之中,平添一份凄楚。

    一见到如意的尸体,宋一桃便又痛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一直扶着院里的玉兰树,一边可怜自己妹子,一边诅咒金小楼不得好死。

    年主薄令仵作来查验尸体,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了结果。

    仵作挎着箱子退了出来,冲年主薄拱了拱手道:“宋如意姑娘颈间绞有两匝麻绳,脸色青紫肿胀,眼膜有血点,估计应是他杀,被凶犯用麻绳活活勒绞致死。”

    他接着道:“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损伤,须得回衙门里细细验尸才晓得。”

    话音一落,宋一桃立马蹦了起来,指着金小楼:“官老爷,我说得没错吧!我妹妹就是叫这金小楼给害死的!”

    “你何出此言?”年主薄扭头问他。

    宋一桃顿了顿,眼睛一鼓,张口道:“前几日金老板将我妹妹给遣回了家,说是她手脚不干净,我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哪里是她手脚不干净,是我妹妹傻,看到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一开始不知道,非逼着妹妹再求着金老板回到山记,哪晓得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宋一桃泪如雨下,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昨日我妹妹还说这金老板对她不善,她害怕,怕死在这山记里头,我劝她做过了年,过了年咱们便走,哪晓得今日……今日她便真的死了……都怪我!”

    年主薄点点头,冲金小楼道:“此事发生在山记,无论怎样都得请金老板和山记的伙计随我去一趟衙门,这山记也须得贴了衙门的封条,关门几日,待查清楚了凶犯为止,还请金老板不要介意。”

    ……

    封条很快贴了起来,官差里里外外的把守着山记,山记后院更是作为命案现场不准任何闲杂人进去。

    山记的伙计都被押在了衙门里,前前后后折腾了一晚上,将每个人都问了个底朝天。

    可那门窗关得紧实是山记里人人都看到的,两个厨子撞开了门这才进去。

    那凶手除非是只蚊子,否则怎么也飞不进那关得严严实实的厢房里,问来问去,也没人能杀得了那宋如意。

    一直到破晓时分,就在众人瞌睡零星,歪歪倒到的时候,验了一晚上尸体的仵作走上堂来,贴在年主薄耳边细语了几句。

    年主薄点点头,立马便吩咐人前来搜身。

    搜了好一会儿,皆是些七零八碎无关痛痒的东西,直到一个婆子从金小楼的身上摸出来一个锦帕。

    将那锦帕一打开,里边裹着两根细针。

    婆子立马便将这帕子向年主薄呈了上去,年主薄眉一立,看了眼金小楼,朗声道:“这东西可是你的?”

    金小楼一震,摇头后,实话实说:“这是如意的,如意不知为何,连着两日将细针放进我山记的吃食里,昨日去闯如意的房门也正是为了将此事问个明白,这事况如月和绿筠都知晓,她们可以作证。”

    “行了,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年主薄冲堂下的人到,“有事会再传唤你们前来询问,金小楼、绿筠、况如月,你们仨留下来。”

    金小楼忙问:“可是与这银针有什么干系?”

    年主薄点头:“你可知道宋如意的眼耳口中,皆被人刺入了这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