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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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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陈三娘脸色都变了。

    坐轮椅的老头语出惊人,上来就说要收了陈瞎子的命,这让在场认识陈瞎子的三人,我、高小林和陈三娘感到心头一紧。

    见没有回应,那老者嘿嘿一笑,似是觉察出什么,随即对身后的人说道:“走吧,我们去寻个住处,这片住户不多,我们自己找找,哪怕化成灰也能找到!”

    言罢,一行人扔下呆若木鸡的我们三人,径直去了。一时间小食店里安静了下来。

    封文山一行人依旧对四周发生的事不理不问,片刻间便将桌上的吃食清扫得一干二净,我注意到封文山对手下人很是照顾,完全不像轮椅老头那般自私,偶尔还会给涟漪夹菜。

    不多会儿胡蹇蕥点的菜也到了,她对我挤了一下眼道:“来吧当家的,陪我喝两盅!”

    没等我答应,忽然听到封文山隔着桌子问道:“当家的?请问这位小哥贵姓?”

    “我,我吗?”我被他冷不丁一问,怔了一下道,“小姓叶。”

    “你姓叶……又是当家的,可是叶广德的后人?”封文山放下酒杯,直视着我道,浑厚的声音震得四壁作响。

    被追问到此,我也只好点点头回答:“是的,叶广德是我爷爷。”

    “嗯,挺好,这会儿都聚齐了,挺好!”封文山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便招呼三娘结账,小五和涟漪已经先行去村外找住宿了,封文山付完钱以后便带着剩余的人也往村口去了。

    “哎哟哟,这一家家的都到齐了,是要干啥。”等闲杂人等都走完了,高小林这才从收银台后面跑了出来,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

    我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刚才要不是封文山出手,就算这店被人砸了他也只有抱头鼠窜的命,我就没搞懂了,一个三十好几快四十的男人,咋这么怕事,遇到大小麻烦均是脚底抹油。

    “来,当家的,一起喝一杯。”尴尬的气氛下,我听到胡蹇蕥端起酒杯对我道。

    我拿杯子和她相碰。胡蹇蕥却一直盯着我看。

    “壬申月,冒个顶,正逆合一无处寻。丙申日,木下树,百里江川迹可寻!”饮完一杯酒后,胡蹇蕥忽然放下酒杯,笑着吟了一句诗。

    我不禁心中一惊,这不就是《卜阴指迷赋》中的一句对仗么?

    “叶家当家的,这个年,怕不是这么好过哟……”胡蹇蕥哈哈一笑,“三娘,结账!”

    当晚,我带着疑惑和不安敲响了陈瞎子的门。

    还没进门我就告诉陈瞎子,今天白天有个人在找他,说要他的命,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连夜跑路,去找端木也好,我求秦海明在市里找处地方也好,先避避风头。

    谁料等我话说完了,陈瞎子却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终于,黑暗中他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是祸躲不过!”

    原来,白天那个坐轮椅的老者正是陈瞎子的胞弟陈炳贵,小他十多岁,同父异母。

    早些年的时候,陈家老父亲是个花心大萝卜,又遇上民国那会儿不兴一夫一妻,于是纳妾成了瘾,和两个女人先后生下陈炳仁、陈炳贵两兄弟,说来也怪,这两兄弟虽然是不同母亲所生,长得却十分相像,活像一对双胞胎。

    两兄弟成年以后,各自掌握了阴匠陈家的术法,但却各有千秋,虽然都善于治瓷,但明显陈炳仁的手法更胜一筹。

    况且弟弟陈炳贵不是大老婆所生,一直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加上哥哥陈炳仁聪明好学,时间一长了就有点看不惯,两兄弟经常为了一些小事打起来。

    可陈炳仁身手更好,每次陈炳贵都要吃亏。

    等陈家老爷子驾鹤西去的时候,为了分家产两兄弟闹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日本人打了进来,接下来便是连年战乱,兄弟俩就在战争中失散了。

    陈瞎子颤巍巍说,大约就是在连年逃难,难以保全家物,陈家的祖传令牌,也在不知什么时候给弄丢了。

    阴匠都以家传的令牌定明正身,一家的宗主一定是执令牌者,虽然阴匠五家的宝贝都在战乱中丢失了,但其他家都是一脉单传,没陈家这么复杂。

    于是谁来继承陈家手艺就成了陈炳仁、陈炳贵两兄弟的心结。

    久而久之,陈炳仁陈炳贵两兄弟就为了谁是陈家正宗闹了分家,两边各有门徒,都认自家的陈姓老大为宗主,但陈炳贵明显手段更毒辣,趁着到处都是匪兵的时候,心一黑动手把跟随陈炳仁的门客们都杀了个干净。

    算起来,在那一劫当中剩下的唯一门客便是卖鬼包子的端木。

    失去依仗的陈炳仁顿时变成孤家寡人,携端木远走川东,时年不到三十,但在临走之前,陈炳仁动用聻辇之术盗走了陈家唯一的传家宝。

    至此,两兄弟因为争夺正位变成反目仇人,算起来已经走过半个多世纪。

    但至于是什么传家宝,陈瞎子却始终对我之言不提,但似乎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否则也不至于让亲兄弟就此反目。

    我来他家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却没在屋中发现任何暗藏东西的位置。

    听陈瞎子讲完两兄弟的过往以后,我心里依旧放心不下他,便说要不然明天开始还是避一避,陈炳贵手下门客众多,我看都是练家子出身,一动手难保陈瞎子会吃亏。

    但老瞎子却笑着摆摆手说不用,既然已经好几十年未见,两兄弟谁死在谁手里,一则为未可知,二则也不算被外人害了,不算什么。

    “只是你我二人虽有缘,但缘分尚浅,你到现在仅完成了鬼契的一部分,只怕有一天老夫大限忽至,你失了一魂一魄,倒也划不来。”说到最后,陈瞎子揶揄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鬼契有没有取消的可能?”我闻言,不禁追问道。虽然陈瞎子下手用我的一魂一魄缔了鬼契,但出发点乃是他的痴,我当下在心里对这件事的介怀少了许多。

    陈瞎子忽然沉默了,过了许久,憋了一句话道:“终结鬼契,不是没有可能,但……”

    “却要以命换命!”他轮着一对眼白,阴恻恻对我道。